我縮在教室后排的角落里，低頭翻著練習冊，耳朵卻支棱得像雷達似的。隔壁班的籃球比賽快結束了，走廊上全是興奮的歡呼聲。
“讓開讓開！柏宇要過來了！”有人撞了下門框，聲音里帶著壓不住的激動。
我手指一顫，鉛筆啪地斷在紙上。窗外的陽光突然變得刺眼，連帶那道逆光走進來的身影都像是被鍍了層金邊。他穿著深藍色球服，額角還掛著汗珠，手里拎著水瓶，腳步輕快地穿過走廊——
我的心臟猛地揪緊。
“曉悠你在發什么呆？”前桌小美忽然回頭戳我臉頰，“口水都要流下來。”
“才沒有！”我趕緊抹嘴，結果摸到一手涼汗。
小美噗嗤笑出聲：“你又偷偷看柏宇了吧？”
我沒敢承認，只是把頭埋得更深了些。練習冊上的字開始模糊成一團墨跡，耳邊只剩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就在這時，一道影子斜斜擋住了我的視線。
“同學，你的橡皮掉了。”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我抬頭一看，差點咬到舌頭。
柏宇正站在我課桌旁，手里捏著一塊小小的白色橡皮。他的眼神很干凈，像是洗過的玻璃窗，可落在我的身上時，卻讓我有種被灼傷的感覺。
“謝、謝謝……”我結結巴巴地伸手去接，指尖剛碰到橡皮，就被他輕輕按住。
“你是叫曉悠吧？”他嘴角微揚，“我見過你幾次。”
我呼吸一滯，大腦一片空白。
“你總坐在最后一排，安靜得像只貓。”他說完就松開了手，轉身離開前還不忘朝我眨了眨眼，“下次記得把橡皮收好。”
我愣在原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腦子里只剩下一句話在循環播放：他記得我的名字？
“哇，他剛剛和你說話啦！”小美激動地抓住我胳膊，“好羨慕！”
“沒、沒有的事！”我慌亂搖頭，心跳加速。
但心里某個地方，好像悄悄裂開了一條縫，透進了一束光。
放學后，我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腦袋還暈乎乎的。夕陽把樹影拉得很長，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云澤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后，目光陰郁，神情復雜。他盯著我和柏宇走在一起的畫面許久，終于攥緊拳頭，眼中閃過一絲不甘。
“他是我的目標。”
我還想說什么，卻被他突如其來的靠近嚇得后退一步。云澤卻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不小。
“別碰她。”
熟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我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柏宇站在不遠處，眼神冷了幾分，拳頭握得緊緊的。
云澤瞇起眼睛看了他一眼，隨即松開我的手：“今天算你運氣好。”
說完他就轉身走了，留下我和柏宇面對面站著。
“你沒事吧？”他走近問我，語氣比剛才柔和了許多。
我點點頭，喉嚨干澀得說不出話來。
他嘆了口氣：“以后別一個人走這條路。”
“為什么？”
“這條路有點不安全。”他沉默了幾秒，然后笑了，“有點。”
那一刻，我仿佛聽見了春天融雪的聲音。
第二天清晨，我在校門口又遇見了柏宇。
他穿著整潔的校服，頭發還濕漉漉的，看起來剛晨跑回來。見我過來，他主動打招呼：“早。”
“早……”我有些局促地回了一聲。
他忽然遞給我一個東西。
是一塊新的橡皮，上面印著一只可愛的卡通貓。
“上次那個掉地上臟了。”他說，“這個送你。”
我接過橡皮，掌心微微發熱：“謝謝你。”
他點點頭，然后突然看著我，目光堅定地說：“曉悠，你愿意陪我一起贏過云澤嗎？”
我一時反應不過來，下意識點了點頭。
那天之后，我開始頻繁出現在柏宇身邊。他會請我喝奶茶，會在我值日時幫忙擦黑板，甚至會在下雨天撐傘等我放學。
我從未想過，那個全校女生都想接近的柏宇，會對我這么溫柔。
直到那天晚上，我在學校圖書館復習功課，聽到外面傳來爭吵聲。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是柏宇的聲音，壓抑著怒火。
“我只是想讓她看清現實。”另一個聲音冷冷回應。
是云澤。
我悄悄走到門口，透過門縫看見兩人站在走廊盡頭。柏宇的手搭在墻上，把云澤逼在角落里，眼神危險。
“你不配提她。”柏宇咬牙切齒地說，“她是我的。”
我屏住呼吸，心跳如鼓。
“你真的以為，她對你來說那么重要？”云澤冷笑，“還是說……你只是不甘心輸給我？”
柏宇沉默了幾秒，忽然笑了：“你說對了，我不甘心。所以我不會讓你贏。”
他轉身離開，經過我面前時，我迅速躲回了書架后面。
等腳步聲徹底消失，我才緩緩走出來。
胸口悶得厲害，像是有什么東西正在慢慢坍塌。
第三天早上，我照常來到學校，卻發現柏宇變了。
他不再像以前那樣溫和地笑著跟我打招呼，而是用一種近乎執拗的眼神盯著我，仿佛害怕我會突然消失。
“你怎么了？”我忍不住問他。
他搖搖頭，把我拉近了些，雙手捧著我的臉，眼神中滿是痛苦與掙扎：“別離開我。”
我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我為什么要離開？”
他沒回答，只是更緊地握住了我的手。
而就在這時，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一條匿名短信：
【你知道柏宇為什么會突然對你好嗎？】
我盯著屏幕，心瞬間揪緊。
“誰發的？”柏宇突然湊過來，眼神銳利。
我下意識藏起手機：“沒什么……”
他卻一把搶過去，臉色瞬間陰沉。
短信還在繼續發送：
【他輸不起，怕失去你就像怕在和云澤的競爭中輸掉一樣。】
柏宇看到短信，先是一愣，眼神中閃過一絲迷茫。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與我相處的畫面——第一次撿橡皮時的心動，晨跑后在校門口等待的那一句“早安”，雨天撐傘時悄悄握住我冰冷手指的溫度……
他的眉頭越皺越緊，眼神中的痛苦和糾結越來越深。
“你會是我的。”他終于閉了閉眼，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隨后將我緊緊摟進懷里，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只能是我的。”
我望著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個熟悉的面孔變得陌生起來。
“柏宇……你到底怎么了？”
他沒說話，只是把我摟進懷里，力道大得讓我有些喘不過氣。
“你會是我的。”他在耳邊輕聲說，“只能是我的。”
我渾身一僵。
那一刻，我第一次感受到——他愛我，像是一種占有，而不是喜歡。
放學后，我一個人走在那條偏僻的小路上，想著柏宇這幾天的變化，心里空落落的。
忽然，一只手從背后捂住了我的嘴。
“別動。”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是云澤。
我掙扎著想要逃脫，卻被他牢牢鉗制住。
“你必須離開柏宇。”他低聲說，“否則……后果自負。”
“放開她。”
柏宇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帶著令人膽寒的冷靜。
我轉頭看他，他的眼神里不再是熟悉的溫柔，而是一種扭曲的執著。
“她不會離開我。”他一步步走近，聲音近乎偏執，“你只能是我的，永遠都別想離開。”
“柏宇！”我終于喊出聲。
他停住腳步，臉上閃過一絲痛苦。
“對不起。”他低聲說，眼神里藏著深深的掙扎與不舍，“我只是……太愛你了。”
那一刻，我終于明白——
他不是愛我。
他只是無法接受失去我。
夜色漸濃，風卷起落葉，吹散了我們的影子。
而我知道，從這一刻起，一切都將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