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天的火光將昏暗夜色映出光怪陸離的色彩,似乎有什么溫熱的液體濺在身上,金屬相撞的聲音敲擊著人的耳膜。
長相奇異的怪物在火中發出一陣陣難聽的怪叫,有的撕咬著地上看不出原型的東西,有的如同抽風般胡亂扭動著丑陋的肢體,眼前這一詭異的場景堪稱群魔亂舞。
一只表皮長滿黑色凸起的怪物張著嘴流出綠色粘液向江雪霽靠近,腥臭的氣味鉆入鼻尖,令人反胃,她回想著剛才在短視頻上看到的內容,微微勾起唇角,正好,拿這個丑東西練練手。
手順勢將銀簪轉了一圈后擲出,不偏不倚,正好刺入怪物的眼睛,怪物捂著受傷的一只眼睛哀嚎。
威力似乎沒有視頻里的那么大,她想。
“怎么還有一個人在這?!”
話音剛落,他便看到了江雪霽將銀簪擲入怪物眼中的一幕。
他錯愕地瞪大了眼,一時忘記了自己要干什么。
“傻愣著干什么?還不把人帶到防御罩里去?!”不遠處與怪物廝殺的師兄一轉頭就看到四師弟傻站著的樣子,氣得手上青筋暴起,揮劍的動作更加用力了。
四師弟被師兄一吼瞬間回過神來,利落地解決完那只受傷的怪物后抓住江雪霽的手腕向防御罩跑去。
各色靈力交織,怪物揮動著前肢敵我不分地攻擊著范圍之內的一切活物。
一群剛及笄的女孩躲在防御罩內發出壓抑的低泣,身著白衣繡著牡丹金紋的一群修士擋在防御罩前與怪物拼殺著。
是夢嗎?
灼熱的火焰、腥臭的味道,以及被她當成暗器擲出的銀簪,這夢好像有點過于真實了。
或許不是夢,畢竟哪有人上一秒意識清醒且興致勃勃地跟著視頻學動作時突然睡著的?
進入防御罩的江雪霽沉默片刻,找了一個離自己最近的幸運兒,輕輕揪起她胳膊上的一塊肉,擰了一圈。
觸感也很真實,她想,全然不顧被揪的人看著她哀怨含淚的目光。
“大師姐,我快頂不住了,宗門支援的人還沒到嗎?”
“再撐一會,這里只有白師叔離我們最近。”
“白師叔?!那完了,說不定我們被這些厄偃一鍋端了師叔都還在路上喝酒。”
“白師叔修為已至元嬰,事有輕重緩急,相信他很快就能趕過來的。”被稱為大師姐的修士安慰他道。
宗門?元嬰?這是修仙世界嗎?
江雪霽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著裝,恩,還是她今天穿的那件,根據她多年看網絡小說的經驗,自己應該是穿越了,并且還是身穿。
高考完第二天,她,江雪霽,還未來得及好好放松自己,還沒有知道自己的高考分數,還沒有填志愿,就莫名其妙地到了這里。
就挺突然的,當事人表示。
虧她還以為之前看到的被稱作厄偃的東西是想象出來的,那腥臭的味道似乎還縈繞在鼻尖,令她的胃一陣翻涌。
夾雜著酒香的風輕輕拂過疲倦的修士,落在厄偃身上時卻猛然一厲,將它們切割成了碎塊。
“弟子云淑,見過師叔。”被稱為大師姐的女修向不知何時而至的白岳序行了一禮。
白岳序點了點頭,道:“做的不錯,任務已畢,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
云淑又行了一禮后轉身走向防護罩,走過江雪霽身邊時微微一頓,不知從哪取出一件長衫,踮腳給她披了上去。
淺淡的梔子花香猝不及防將她環住,江雪霽一楞,手指蜷了蜷,低聲道了一句謝謝。
雖然她不冷,甚至還有點熱,但鼻尖淺淡的梔子花香似乎沖散了難聞的腥臭味,她抬手,卻只是將衣衫攏了攏。
估計在他們看來,自己穿著的T恤和三分褲很奇怪吧。
“不用擔心,你們安全了,我們善水宗會好好安頓你們的,若是無處可去,也可在我宗門內幫工,有例錢,也管食宿。”
“仙人,那些怪物真的都死了嗎?”
“仙人,您說的善水宗可是十大仙宗之一的那個善水宗嗎?”
……
被解救的女孩們七嘴八舌地發問,有的握著同伴的手喜極而泣,有的臉上難掩憂色,但她們無一不是衣衫臟污,裙角破損。
云淑耐心地一一回答她們的問題。
江雪霽攏著衣衫在不遠處看著。心想,那個被稱為白師叔腰掛酒壺的男子應該是領頭人了,據他們的聊天內容可知,善水宗是領任務下山,恰巧路過碰見發狂的魔物,隨后順手解救了這些落難的少女。
真的這么巧嗎?
江雪霽低頭看著焦土,一抹白影裹挾著酒香在她面前站定。
江雪霽禮貌抬頭,等對方開口。
半柱香后,白岳序想:她怎么還不開口?難道看見我這種輕松解決魔物的仙人,正常人不是應該興奮地湊上來求我收她為徒嗎?
又過了片刻,江雪霽微微側身,白岳序按耐不住終于開口:“小友……”
“我觀你骨骼驚奇,天賦絕佳,想要收你為徒?”
白岳序一頓,端住仙人形象微微頷首,實則內心無比驚訝。
江雪霽一拱手,禮貌道謝并拒絕,隨后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白岳序嘴角微微抽搐,拿出酒壺猛灌幾口。
“姑娘,請留步。”
江雪霽停下腳步尋聲看去,哦,是那位借她衣服的仙人。
云淑匆匆走到江雪霽身側,遞給她一枚令牌,道:“姑娘,日后若遇困難,可以憑借此令牌來我善水宗尋求幫助。”
“多謝,好意我心領了,但俗話說‘無功不受祿’,我不可平白無故拿你們東西。”
未曾想那令牌接觸到她手指后自動懸掛在腰間。
江雪霽:……什么鬼?一觸即綁?
云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拉過江雪霽的手腕,道:“姑娘,你既收了我們的立令牌,便是受我宗門庇護的人了。”
江雪霽:???6
“夜已深了,此處不安全,姑娘先隨我會宗門吧。”
云淑也很無語,明明是師叔想要收徒,為什么要偷偷用靈力傳訊,讓她想辦法拖住對方啊?!
這大師姐太難當了,干完這年就去請辭。
江雪霽一路被動地被拉走,坐上靈舟,來到善水宗門口。
期間云淑還緊緊跟著她,順便把自己備用衣物交給她讓她換上。
考慮到入鄉隨俗,江雪霽還是換上了。
剛下飛舟,江雪霽感到一陣窒息感從脖子上傳來,仰頭一看,原來是那位白師叔。
江雪霽扯著衣領問道:“咳咳咳,大哥,您有事嗎?”
白岳序這才察覺這姿勢不妥,但事已至此,還是加速飛行吧。
風貼心地被一道屏障隔開,保護心虛地江雪霽的發型,江雪霽不得不用一只手扣著衣領領口以減輕勒脖感,就著被提在空中的姿勢迷眼試圖看清下方的景象。
落地后,白岳序心虛地松開提著江雪霽的手,打了一道靈力過去,以靈力擴大傳訊喊道:“乖徒們,快出來迎接你們的小師妹。”
江雪霽:???不是哥們,我什么時候答應當你徒弟了?
白岳序亮出自己的令牌,金玉制成的令牌雕工精美,底紋是一朵牡丹花,腰上的令牌似乎受到感應般,褪去原本的色彩,露出青玉之色。
江雪霽:我被陰了,我被做局了。
白岳序滿意點頭,頗具仙風道骨的說道:“吾名白岳序,往后就是你的師尊了,愛徒……”
江雪霽在心里嘆了口氣,低頭恭敬道:“弟子江雪霽,見過師尊。”
白岳序見江雪霽這般上道,滿意點頭,全然忘記當初被拒絕的情景。
白岳序滿意地打量著自己新收的熱乎的小徒弟,品貌絕佳,不錯;靈力純凈,不錯;根骨絕佳,很好。明日可以找掌門師兄炫耀了。
“這是為師給你的見面禮,你稍等片刻,你的師兄們也給你準備了見面禮。”
江雪霽:問號已經扣到厭倦了。
“多謝師尊。”
片刻后,一群少年御劍趕來。
“見過師尊。”
“師尊,小師妹又是在哪騙到的?”
“或者是在哪搶到的?”
“什么話!你們師尊我是那種人嗎?!”
一眾弟子聽后紛紛用鄙夷的目光看向白岳序。
“師尊,我是外出游玩時被你騙來善水宗的。小師妹,給,我是你大師兄,名林歸雨。”
“師尊,我是你在宗門大比結束后從王長老那搶過來的。小師妹,我是你二師兄,名……”
“……”
諸位弟子邊說邊將手中的見面禮交給小師妹。
江雪霽一一謝過。
白岳序見見面禮都給完后才開口斥責:“胡鬧!修仙者的騙能叫騙嗎?那是祝你脫離凡塵。修仙者的搶能嗎?我們修士都是憑借實力說話。”
說至酣暢,白岳序拿起酒壺灌了幾口。
“三,二,一!”
“看!師尊又喝醉了!”
“師妹師妹,我帶你去玩!”
“師妹師妹,你們被師尊騙來的還是搶來的?”
“師妹師妹……”
六位師兄嘰嘰喳喳地圍著師妹東扯西扯。
江雪霽一一答過。
在聽到江雪霽問他們難道不用做作業時,六人整齊劃一地瞪大了眼睛,不約而同地用同情的目光看向江雪霽。
“師妹啊,你以前過的什么苦日子。”
江雪霽:“難道你們不用上課嗎?”
“上啊,但我們師尊是管得最寬松的,而且他只收天賦絕佳的弟子,所以我們的課業只需達到師尊置頂的目標就算完成了。”
“這個目標是長期還是短期。”
“肯定是長期的啊。師妹,你之前在哪上的私塾啊?”二師兄看她的目光猶如看著一個飽受課業虐待的苦命人。
××第一高級中學。江雪霽在心里回答,還有,二師兄啊,別再用這種同情的眼光看著我了。
待眾弟子走遠后,倚靠在睦月樹下的白岳序睜開眼,神色一片清明,喃喃道:“這次,應該改變了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