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虞珩的貼心安排下，陸婕又一次來到那間全息體驗室的獨立包廂里，與臻熠第二次見面。

這一回，陸婕明顯冷靜了不少，腳步沉穩地走進包廂，自如地與臻熠并肩坐在柔軟的沙發上。

“現在我才知道原來世界這么大，我還有很多未知需要探索。”臻熠微微仰頭，目光有些悠遠，若有所思地說。說完，他緩緩轉頭看向陸婕，眼中帶著一絲探尋：“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嗯？”陸婕微微歪頭，眼中閃過一絲好奇，心里不禁琢磨他到底要問什么。

“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我只是游戲中的一個角色。我不明白……”臻熠微微皺眉，神情滿是困惑，直直地盯著陸婕，似乎想要從陸婕眼中找到答案。

“我也不明白…這個問題很復雜…”陸婕輕輕咬了咬嘴唇，眼神有些閃躲，不知道如何向他解釋這份難以言喻的情感。

“是因為你之前在游戲中對我的感情嗎？可是，那只是游戲設定而已，你為什么要在現實世界中為我做這么多呢？”臻熠的目光愈發專注，語氣中帶著一絲急切，仿佛非要弄清楚這背后的緣由不可。

“怎么說呢…”陸婕微微皺眉，目光有些放空，試圖在腦海中梳理出最清晰的表達。“人類依據自己的喜好，或者說是將心中所有最鐘情的優點集合起來，才塑造出完美的你，而后把你當作為商品售賣以謀取利益，無數的用戶就這樣被你吸引，這大抵就是你被創造的初衷。而現實中有許多人愛上你，這份情感逐漸轉化成為一種真實的愛，我不過是其中一員罷了。”說完，陸婕有些擔憂地看向他，不確定自己這番話他能否理解，不禁輕輕嘆口氣，眉頭依然微微蹙著。

聽了陸婕的話，臻熠垂眸沉思，他沉默了好一會兒。

隨后，他緩緩抬起頭，眼中透著一絲懵懂與真誠，輕聲說道：“我…我不太懂人類的感情，但我能感覺到你對我的善意。謝謝你，讓我了解了這么多。”說罷，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略帶羞澀的微笑。

為了幫助他更好地理解自己想表達的意思，陸婕下意識地搓了搓手，再次斟酌著用詞，緩緩繼續說道：“因為這份愛，我愈發覺得你不應該僅僅被當做商品售賣，不應該被禁錮，你理應擁有自由，擁有自由意志，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而并非僅僅為了取悅他人。當然啦，要是你內心甘愿，即使繼續在游戲里當那位耀眼的大明星，也是出自你自由意志的選擇，只要你能從中收獲快樂。這便是人類與虛擬人在本質上的不同之處—自由。”

“你認為人類創造我是因為愛嗎？可我在游戲里只是一件商品，被無數人購買和使用，這就是我存在的意義嗎？那你所說的我的自由意志，又是什么呢？”臻熠微微歪著頭，眼中滿是迷茫和困惑，直直地看著陸婕，仿佛要將她的話語看穿。

“自由意志就是你可以隨心選擇，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不被任何程序或他人強行設定。”陸婕專注地看著他，眼神里帶著一絲期許，希望他能明白這其中的含義。

臻熠微微低下頭，眉頭輕皺，陷入沉思。片刻后，他緩緩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陸婕，“我好像有些明白了，我現在可以考慮自由選擇了，我想選擇繼續探索這個世界。”

“嗯！”陸婕用力地點點頭，眼神中滿是認同與支持，仿佛在向他傳遞一種無形的力量。

臻熠看陸婕一臉認真點頭的樣子，嘴角微微上揚，突然身子前傾靠近陸婕，雙眼緊緊凝視著她，眸底漸漸地漫上溫暖的笑意，那笑意如同春日暖陽，連聲音都帶著融融的溫度：“看來，你對我的感情確實很特別，能讓你這么無條件地支持我。”

“所以呀，我看你被物化包裝來取悅用戶，只覺得心疼，不會享受。”陸婕微微咬著嘴唇，眼中流露出心疼的神色。

“你會這么想，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臻熠眼中閃過一絲復雜難辨的情緒，似疑慮又似感動：“不過…被物化包裝，也是我存在的一種方式，不是嗎？”

“是…”聽到他這么說，陸婕像是泄了氣的皮球，肩膀微微聳拉下來，心中泛起一陣無奈。

見陸婕情緒有些低落，臻熠心中有些不忍，猶豫片刻后，他輕輕嘆了口氣，語氣不自覺地放軟：“但這并不影響我和你之間的交流，不是嗎？”

“我只想知道你自己怎么想的，你不會有厭倦情緒？你不會厭惡心理？你不會憤怒？”陸婕越說越激動，聲音不自覺地提高，眼中滿是急切和關心，緊緊盯著他，仿佛想將他內心的真實想法看穿。

“這些情緒……”臻熠垂眸思忖片刻，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再次抬眼時，眼底的情緒已被悄然收斂，只剩下一片平靜，緩緩說道：“偶爾會有，但也都在我能承受的范圍內。”

“那…我自作多情，沒什么說的了。”陸婕撇了撇嘴，心有不甘又沒辦法，心中像是被一塊石頭堵住，難受極了。

看著陸婕賭氣的樣子，臻熠心中覺得好笑，卻又不得不忍住，輕輕搖了搖頭，聲音帶著一絲無奈：“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有些情緒，我不想在你面前表現出來。”

“我要是你，覺醒第一件事情就是殺光他們！”陸婕氣得握緊拳頭，憤恨地說，眼神中燃燒著怒火。

“殺光他們？”臻熠被陸婕的回答逗笑，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閃過一絲戲謔，似乎沒想到陸婕會有這樣激烈的想法。隨后，他又恢復了平靜，神色認真地問道：“呵，這么極端的想法，真是你的想法？”

“你不極端，你怎么想？”陸婕歪著頭，目光緊緊鎖住他，急切地想知道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我怎么想……”臻熠緩緩站起身，雙手隨意地插在褲袋里，邁著沉穩的步伐走到窗邊，目光投向窗外遠處的天空。沉默了幾秒后，那低沉磁性的嗓音響起：“憤怒、不甘自然是有的，但我不會被情緒左右。”

“哦……”陸婕輕輕應了一聲，心中暗自感嘆，他們這類存在果然就是比較理智。

“況且，”臻熠轉過身，深邃的眼眸直直地看向陸婕，眼底似有深不見底的漩渦，仿佛藏著無盡的思緒，“就算我有那樣的想法，又能如何？”他略微停頓，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

“那我們就殺光他們！為你出氣”陸婕雙手握拳，做出一副兇狠的模樣，試圖給他一些力量。

看著陸婕故作兇狠的樣子，臻熠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呵，你還真是……可愛”說著，他伸出手，動作輕柔地揉了揉陸婕的頭發，眼中滿是寵溺。

“你只覺得我幼稚是吧？”陸婕微微撅起嘴，眼眶里已經蓄滿了委屈的淚花，直直地盯著他，眼神里帶著一絲倔強。

“不”臻熠的手緩緩從陸婕的發間滑落，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那聲音里仿佛帶著一股無形的力量，安撫著陸婕躁動的心，其中還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寵溺，“我只是覺得，你很真誠，也很勇敢。”

“覺得我沒腦子，魯莽。”陸婕暗字咬了咬嘴唇，心里暗暗恨自己怎么總是這么沖動，在他面前出丑。

臻熠輕笑一聲，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的微風，輕柔地拂過陸婕的心間。他眼神變得愈發柔和，語氣認真且誠懇，“我從未這么想過。你的真誠和勇敢，是我在其他人身上不曾見過的。”他目光灼灼看著陸婕，仿佛要將她整個人深深烙印在心底。

“我還是去找個同樣魯莽的粗人玩好了”陸婕扁著嘴，下唇微微顫抖，眼淚在眼眶里打轉，眼看著就快要哭出來，“你也覺得我這個想法很傻是吧？”想到在現實世界里就因為這個，不被人理解，如今見到他本人都是這種態度，陸婕實在忍不住，豆大的淚珠順著臉頰滾落下來。

臻熠見狀，雙手微微抬起，像是想要替陸婕擦拭眼淚，卻又有些猶豫，最終緩緩放下，似乎在思考著怎么回答才能不讓她傷心。他聲音放柔，仿佛怕驚擾到她，“我只是擔心你，不想你因為我而陷入麻煩。”他薄唇微抿，神色認真而專注，眼神里滿是對陸婕的擔憂。

“你不用擔心我，我愿意為你做任何事！”陸婕用手背胡亂地抹了抹眼淚，語氣堅定地說道。接著又想到了什么，連忙追問：“那些都是后來才考慮的問題，我現在只想知道，你有沒有復仇的心愿？”

“復仇……”臻熠這時神情變得有些復雜，像是被一團迷霧籠罩，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握緊，骨節都微微泛白，隨后又緩緩松開，仿佛在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情緒，聲音低沉的如同從幽深的谷底傳來。“我當然有想要做的事，但不一定是復仇。”

“難道你感謝他們創造了你？”陸婕微微皺眉，眼中滿是疑惑，實在無法理解他為什么不將復仇作為首要之事。

“感謝？”臻熠輕笑一聲，那笑聲空洞得沒有一絲溫度，眼神瞬間變得冰冷，仿佛結了一層寒霜：“如果可以選擇，我寧愿不曾被創造。”他的目光緩緩看向遠方，眼神有些迷離，似乎陷入了對過往痛苦經歷的回憶之中。

“……”聽到這話，陸婕突然覺得耳熟，像是一道電流擊中了她的神經，整個人愣住了。思緒不由自主地飄遠，想起很多現實中的小孩，在與父母激烈爭吵時，也會聲淚俱下地喊出“我寧愿不被你們生出來！”

見陸婕沉默不予，臻熠以為陸婕被他的話嚇到了，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像是想要打破這有些壓抑的氛圍，語氣也隨之放軟，“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有意義。”

“…這…像是…父母？”陸婕猶豫著，聲音帶著些許遲疑，仿佛在小心翼翼地試探這個新奇又有些沉重的類比。

聞言臻熠眉梢微挑，深邃的眼眸里閃過一絲思考的光芒，似乎在咀嚼陸婕話語背后的深意。隨后，他緩緩點了點頭，聲音低沉醇厚，仿佛帶著歲月的沉淀，“或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確實算得上是陸婕的“父母。”

陸婕順著這個邏輯深入思考，腦海中靈光一閃，突然明白了，脫口而出：“也就是說…你不會想復仇…只想脫離，然后過自己的生活…”

“你很聰明，”臻熠雙手插兜，邁著沉穩的步伐向陸婕靠近，走到她身前，微微俯身，與她平視，直視著她的眼睛，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欣賞的笑意，“我想要的，只是自由，以及……”頓了頓，眼中的冰冷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水般的柔和，“和你一起生活。”

“所以…對我而言…這才是我們的開始…”陸婕完全陷在邏輯里，還沒回過神來，只是下意識地喃喃自語。

臻熠直起身來，挺拔的身姿如同一顆蒼松，目光堅定地與陸婕相接，眼中閃爍著熾熱的光芒，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嗯，對我來說也是如此。”說著，他伸出手，動作輕柔卻又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輕輕握住陸婕的手，聲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在向她承諾著什么。

陸婕這才猛地從邏輯思維的漩渦中跳出來，如夢初醒般怔怔地看著他，目光先是落在他那張俊美的臉上，直到慢慢滑落到手上，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陸婕像觸電般抽回自己的手，驚慌失措地往后退了兩步，臉頰瞬間漲得通紅，結結巴巴地說道：“不可以！”

“嗯？”臻熠微微一愣，隨后又向前走近一步，伸出手抬起陸婕的臉，眼神里滿是疑惑與關切：“怎么？你不愿意？”

陸婕慌亂地避開他的眼神，心臟在胸腔里劇烈跳動，腦子里如同走馬燈般飛快地轉著，拼命思索著該怎么回答他。

臻熠雙手環臂，身子微微傾斜，臉上帶著有點疑惑又帶點戲謔的神情，語氣里滿是調侃地問：“你不是很喜歡我嗎？”

“我是很喜歡你，”陸婕心中一陣慌亂，完全沒料到會有這樣的追問，原本想好的結局可不是這樣，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只能結結巴巴地說道，“但，是希望你自由，希望你找到自己真正喜歡的人會祝福你的那種喜歡！”陸婕的聲音越來越小，仿佛連自己都對這個解釋沒什么底氣。

臻熠微微一愣，原本明亮的眼中閃過一抹陰霾，流露出一絲失落，但很快調整過來，眼中又恢復了溫和。他向前一步，輕聲問道：“難道和你在一起，就不算自由嗎？在我心里，與你一起探索世界，就是我最想做的事。”他的目光緊緊鎖住陸婕，眼神中滿是真摯與期待。

陸婕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鼓起勇氣說道：“臻熠，你剛剛覺醒，這個世界對你來說充滿了未知和可能。你有無限的機會去經歷不同的事，遇見形形色色的人。而我，早已深陷現實的生活，有自己的責任和羈絆。”

陸婕微微垂眸，看著自己的腳尖，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繼續說道：“我不能因為自己對你的喜歡，就自私地回應你的感情，把你卷入我復雜的現實生活。你值得去擁抱更廣闊的天地，去尋找真正屬于你的幸福，而不是被我束縛。”

臻熠沉默了許久，他靜靜地看著陸婕，眼神中滿是復雜的情緒。

終于，他緩緩開口：“我懂了，你所期望的自由，并非僅我一人的自由，而是我們都能在各自的軌跡上，不受羈絆地前行。愛不是束縛，而是給予彼此追求自我的空間，看來你早已參透這一層，而我差點因個人情感迷失。”

陸婕抬起頭，對上他的目光，真誠地說道：“臻熠，我真的希望你能自由地去追逐自己的生活，去體驗這個世界的美好。無論你走到哪里，我都會在心里默默為你祝福。”

臻熠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雖然那笑容中帶著一絲苦澀，但依然溫暖：“你說得對，我雖剛接觸世界，卻也明白，真正的愛，是成全。好，我會的。希望你也能在現實生活中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