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制面對一個童子的指控,城府也懶得裝了,氣的當場破口大罵:
“哪里來的奴婢,這么不懂規矩?貴族說話,你也敢插嘴?要不是黃公在此,我就把你扔進燒陶的爐子里,祭祝融陸終!”
“黃公,你這話就說差了,既然王族敢和西邊做買賣,那就是王上默許的,再說,青銅器貴,東夷能買得起的人家,誰家不是都買完了,不賣外人,我們怎么活?”
姝庚站在旁邊,秒懂樊制在說些什么。
市場飽和了,只能開拓新市場。
貿易只問利潤,不問對錯。這是自由貿易的底層邏輯。
穿越3000年,奸商的嘴臉依舊,恰巧這還是商王朝。宿命啊。
黃爹嗤笑,用一句話打了樊制的臉,他道:
“利是大彭氏的,罪名是祝融六姓家族的?!?/p>
言外之意,合理不合理,和你昆吾氏有甚關系?
樊制聽后,死死的盯著黃爹,內心如奔騰激蕩的黃河之水。
這話太誅心,他昆吾樊家替大彭氏辯護能得到什么?這話誅心,說這話的人,是一言可立商王的太史氏黃家家主,就要…
殺人啦。
樊制穩定了一下心神,再開口溫和了許多,他問:
“黃公在門口說,我家有難,特來相幫,這話又是何意?”
這回換黃爹面無表情了,他冷冷的喚道:
“童兒!”
姝庚立刻接話:
“聽說,西邊善于制陶,尤以岐周最佳,我家欲問樊公,可有更好之物應對?”
樊制都懵了,這話從何說起?這也…
太瞧不起人了吧!
樊制不滿的瞪著這個傳聲筒童子,壓著怒火,呵斥道:
“渾說!西邊哪里有善于制陶?那破玩意憑什么拿來和我們白陶,灰陶,乃至黑陶比?那都是粗苯的彩陶,專門賣給平民窮人的?!?/p>
哎呦,哎呦,姝庚聽后興奮了。心想,這昆吾不愧是陶瓷祖宗,能加個瓷字,果然不一般啊!技術碾壓西邊啊。
不過…賣給平民…就說明…
便宜!
京東干不過拼多多啊。
姝庚立刻質問道:
“精美有精美的劣勢,粗苯有粗苯的好處,能賣平民,說明成本低,買家多,薄利必然意味著多銷。樊公糊涂啊,你可有應對之物?”
這回黃爹和樊制都懵了,齊齊的轉頭,共同的盯著姝庚。
他倆一起回味這話,久久不能說話。
最后樊制對黃爹說:
“黃公這童子多少布帛換的?我愿意出雙倍買?!?/p>
黃爹的面無表情也破防了,驕傲的破防了。
他想到,以前覺得女兒只是尊貴無比,又是血脈相連,自然歡喜寵愛,這回扔掉身份,只是天地間一人爾,依然可以有雙倍價值。
這是他的女兒啊。
“你就說有沒有吧,別想無用之事!”
黃爹不耐煩的斷了樊制的念想。
樊制想了想說:
“灰陶雜質多,是黑陶向白陶過度之物,若減點白陶土(高嶺土),降點爐溫,可以做到又好又賤?!?/p>
姝庚立刻就說:
“若能比彩陶好,價格是彩陶7成,我愿全買下,你能做多少,我就買多少。我要買空賣空!”
樊制驚了,當場就問:
“你是誰?能替黃公做主?”
黃爹微微一笑道:
“樊公啊,要保密啊,這是姝庚殿下,伏羲家族族長,商王養女,我的親女兒?!?/p>
樊制徹底傻了,這反轉直擊他的面門,他下意識的起身,又晃晃悠悠的不知下一步作何動作。
姝庚冷冷的問:
“樊公不跪嗎?真的只跪燧人氏不跪伏羲氏?”
姝庚很清楚,意識形態戰爭在后世之所以激烈,看似無意義,其實事關忠誠和歸屬問題。
也事關合作能不能有共識的基礎。
不滿天道,反叛東夷的罪名言猶在耳,樊制不跪的話…
不要說合作了,只能問罪了。
姝庚畢竟有21世紀的靈魂,明白這權力操作邏輯是一回事,也不會完全認可那種因為意識形態形成的民族壁壘。
融合,永遠是中國人的共識。
她接著說:
“上古,燧人氏,鉆木取火,這是先民抵御大自然的殘酷的開始,天道雖以強為尊,但是…”
“火,亦是強的表現,是天道的一部分。不沖突。”
普羅米修斯偷火還被歐洲標記為文明起始呢,燧人氏鉆木取火豈不是更偉大?
樊制聽后,眼圈紅了,他們先祖陸終從黃土高原來到平原安家,即便做了東夷的祝融火神,但是祖先的精神沒有被忘記,被拋棄。
即便商王朝,即便東夷時刻防備著他們,愛自己的英雄祖先是不變的信仰。
他向前一步,朝著姝庚,跪下,行三叩九拜大禮。唱曰:
“燧人榮耀,光芒照千古。伏羲天道能認,我昆吾樊家跪拜天道。”
姝庚肅穆著對唱:
“準!平身!”
欲知后事詳情,靜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