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語遲的腦子里有無數個聲音,卻怎么也睜不開眼睛。胸口被刺開的傷口因為剛才的顫栗又開始涓涓往外流血。
墨翁的話斷斷續續的殘留在她耳邊……
“千萬……不要死在這里……”
半抬起眼皮環顧四周,墻壁上掛滿了各種泛著幽光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刑具。
燒紅的、刻著龍紋的烙鐵被暗衛恭敬地遞到太子景珩手中。他眼神深邃肆意,帶著一種藝術創作般的專注,毫不猶豫地將其按在自己的手臂上!
滋啦——
皮肉焦糊的惡臭彌漫開。太子景珩眉頭都沒皺一下,反而帶著一種奇異的享受神情。
與此同時,謝語遲的慘叫聲響徹地牢。太子景珩的目光緊緊鎖住因劇痛而瘋狂抽搐的身影,嘴角的笑意不斷擴大。
“很疼嗎?可是孤怎么什么也感覺不到呢!”
他對旁邊的太醫覆啟說,語氣中充滿病態的贊嘆,“這就是生命的韌性,在極致的痛苦中綻放出的…扭曲之花,孤真是百看不厭。”
“讓醫女給她上藥,”覆啟拍了拍手,幾個女官魚貫而出。
手腕上的鐵鏈隨著謝語遲上藥的慘叫發出冰冷的巨響。
她避開了景珩的目光,重新垂下眼瞼,將所有的情緒死死封存在一片死寂的漠然之下。
那張蒼白如紙的臉上,除了因疼痛和虛弱留下的痕跡,只剩下一種近乎麻木的倔強。她不再掙扎,不再嘶喊,只是沉默,像一塊被投入深潭的石頭。
太子看著她這副模樣,嘴角似乎極細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不是笑,更像是一種確認。確認她的屈服,或者確認她頑抗的徒勞。
“來人。”太子景珩忽然開口,聲音不高,卻在地牢里激起清晰的回音。
腳步聲很快靠近。
一名暗衛端著一個黃銅盆,里面盛著大半盆清水,水面還氤氳著絲絲熱氣。侍衛恭敬地將盆放在太子腳邊,隨即垂首退下。
太子景珩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地牢的墻壁上投下濃重的陰影,瞬間將蜷縮在地的謝語遲完全籠罩。景珩沒有說話,只是彎腰,從盆中撈起一塊潔白的棉布毛巾。
清水被擰出,淅淅瀝瀝地落回盆中,在死寂的地牢里顯得格外清晰。
溫熱的、帶著水汽的毛巾,毫無預兆地、輕輕地貼上了謝語遲的臉頰。
那突如其來的溫暖觸感,讓謝語遲渾身猛地一僵!
仿佛一道微弱卻真實的電流,刺穿了層層包裹的疼痛、冰冷和麻木。
太久太久了……久到她幾乎忘記了“溫暖”是什么感覺。
自從十二歲被設咒,承受著非人的痛苦,謝語遲的世界只剩下陰寒刺骨、粗糙冰冷和那無處不在的、令人作嘔的藥味。
這溫熱的濕意,像沙漠旅人瀕死時遇到的幻影清泉,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誘惑,讓謝語遲緊繃到極致的神經,產生了一瞬間的、致命的恍惚。
謝語遲幾乎控制不住地想要向那溫暖靠近一寸,汲取那一點點可憐的慰藉。
毛巾的動作很輕,很慢。
太子景珩忽然間似乎很有耐心,用溫熱的濕布一點點擦拭謝語遲臉上沾染的灰塵、冷汗干涸的血跡,還有……之前因劇痛而流下的、早已冰冷的生理眼淚。
景珩的手指隔著濕熱的棉布,偶爾擦過謝語遲泛白的皮膚,那觸感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親昵。
水珠順著謝語遲的下頜滑落,滴在囚衣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濕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