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夏梔的微笑在陽光里淬毒。
她足尖輕點地面,鵝黃連衣裙旋開漣漪,人卻如捕食的貓科動物瞬間欺近!美術刀劃破空氣的尖嘯刺入耳膜!
「當啷!」
林溯骨筆后發先至!暗紅錐尖精準點在刀刃側翼,火星迸濺!刀鋒偏斜劃過肩膀,血線綻開!劇痛讓他悶哼后退,撞翻一地畫架。畫紙如白蝶紛飛,遮蔽了夏梔驟然冷厲的眉眼。腕間刻痕墨線瘋狂震顫,僅存的一線漆黑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蒸發!現實畫室與郵局墳場的裂縫在擠壓他!
「掙扎有用嗎?」夏梔的聲音忽左忽右,柔膩如情人低語,卻字字戳心,「用墨線換坐標…好一個‘深情’郵差…真以為寄幾封信就能改變命運?」她旋身踢開半空畫紙,刀光織網封死林溯所有退路!「你修改的不是過去…是我們共同的墓志銘!」
骨筆與刀鋒撞出密集交響!林溯每一次格擋,腕間墨線便蒸發一絲!死亡灼痛肺葉!但夏梔的話更毒——共同墓志銘?郵局的信到底改了誰的時間線?!
機會!他假意踉蹌,骨筆卻猛地砸向地面!砰!松節油罐爆裂!刺鼻液體浸透地毯!夏梔刀勢一滯,踩在濕滑油污上微晃!
就是此刻!林溯眼中寒光炸裂,染血的左掌狠狠拍向西墻那幅巨幅油畫——陽光下的碼頭倉庫!第二條路終點!
嗡!
指尖觸及畫布瞬間,倉庫大門位置的顏料熔化了!如同燒紅的鐵水!整個畫布向內塌陷,露出后面瘋狂旋轉的黑暗漩渦!倉庫通道竟藏在這里!
「休想!」夏梔厲叱,左手五指突然在虛空中急速結印!她腕間赫然浮現一圈流動的銀白光絲!絲線另一端沒入空氣,隱現郵局巨柱郵箱的輪廓!
「封!」她嬌咤。林溯左掌塌陷處的漩渦驟然凍結!一股來自郵局法則的排斥力猛地將林溯彈飛!后背狠砸落地窗!玻璃裂紋蛛網般蔓延!
「第二條路屬于我了。」夏梔指尖輕點半空,被凍結的漩渦急速收縮,最終凝成一顆懸浮的漆黑水滴,落入她結印的左掌心。「輪到你了,郵差先生。」她托著那顆液態空間水滴,鵝黃身影鬼魅般前撲!刀鋒直刺林溯眉心!
死亡貼面!林溯瞳孔中倒映的刀尖急速放大!他猛地將左手骨筆尖端的暗紅錐刺,狠狠扎向自己的心臟位置!不是自殺!目標是——胸骨下方那枚嵌入血肉的時間郵票!
噗嗤!
錐尖刺入郵票核心的剎那——嗡!!!
整個世界被拉長、掰彎、投入高速離心機!落地窗的裂紋折射出萬花筒的炫光!夏梔刺來的刀鋒凝固成一道流線型金屬殘影!林溯的身體像被抽離骨頭的軟體動物,被一股無法抗拒的虹吸力拖拽著——
砰!
重重摔回郵局!
地點:焦黑信封墳場!
時間:被夏梔奪走第二條路空間水滴的下一秒!
「咳!」他噴出一口滾燙的墨,濺在腳下灰燼里嘶嘶作響。低頭看去——胸前郵票完好無損,但腕間僅存的最后一線墨痕,幾近透明!懸于崩潰邊緣!而骨筆頂端那枚如瀝青凝結的數字「5」郵票,徹底碎裂,粉末簌簌落下。
剛才的自毀式穿刺,是郵票保命法則:當寄件者面臨現實維度抹殺,消耗郵票核心能量強制遣返郵局——這是最后一張郵票的代價!
「轟隆!」
墳場穹頂傳來炸裂巨響!抬頭望去——灰暗天頂如同被無形巨爪撕開!巨大的時空裂縫外,正是那個被夏梔凍結的畫室!裂縫邊緣無數銀白絲線瘋狂舞動,死死錨定著現實維度!裂縫中心,夏梔的身體正艱難擠入郵局半空!她左掌心托著那顆象征第二條路的空間水滴,銀線在皓腕上流轉生光。
「跑不了!墨線歸零時,我會一寸寸切開你的魂!」
她懸浮半空,如同審判天使。右手指尖隔空一劃!嗤!林溯腳邊灰燼自動點燃,金焰火墻拔地而起!封死退路!
「第二條路的坐標給我!」夏梔俯沖而下!指尖探向林溯腕間——目標直指那圈命懸一線的墨痕!奪取最后的墨線!再撕碎他!
避無可避!絕望的林溯卻突然站定!眼神死死盯著夏梔腕間纏繞的銀白光絲——那東西的律動…竟與郵局深處巨大郵箱陣列的呼吸節奏完全同步!是郵局的神經索?
賭命!他把殘存所有意志貫入緊握的骨筆!
目標不是夏梔!
是那圈纏繞她的銀白絲線!
以身為餌!在夏梔指尖即將洞穿腕部墨痕的剎那,他身體猛地后仰!骨筆頂端殘留的最后一絲暗紅寒光,如毒蛇信子,精準挑向夏梔左手無名指纏繞的其中一根光絲!
「滋啦——!!!」
如同燒紅的烙鐵按進冰水!暗紅錐尖觸碰光絲的瞬間,刺目的藍白電弧炸開!夏梔發出半聲凄厲變調的嘶喊!她左手無名指上纏繞的那根光絲應聲熔斷!
熔斷的銀白纖維如同垂死的白蛇瘋狂抽搐甩動!夏梔左手掌中那顆象征第二條路的空間水滴猝然失去錨定!
「不!」夏梔驚恐收爪,卻已不及——
嗡!
空間水滴脫離了掌控,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池塘,表面劇烈蕩漾!墳場頂部通向畫室的巨大裂縫如同破碎的鏡子——裂縫邊緣的景象開始瘋狂倒錯!
畫室里午后的陽光如劣質錄像帶般倒播流逝!窗外熔金夕陽從幕墻倒流回天際!散落在地的畫稿違背重力浮起、折疊、拼湊……最終聚焦在那張標記倉庫坐標的踩踏速寫上——速寫翻轉!露出了空白的背面!
被抹除了!夏梔切斷的那根光絲,抽走了她強行封存的坐標印記!
「你的路!」林溯在電弧灼痛中厲吼!他看到了裂縫中倒流畫面的核心——速寫背面坐標消失前最后定格的烙印!印在他瘋狂擴張的瞳孔深處:西岸碼頭B2倉庫頂棚!天窗坐標:C-109!
就是現在!墨線即將歸零!他沒有郵票!沒有退路!唯一的筆是武器也是囚籠鑰匙!
他做出了讓夏梔魂飛魄散的動作——
左手骨筆反握!尖銳的暗紅錐刺不再對外,而是猛地扎入自己左腕那道幾近透明的青黑刻痕核心!剜向那最后一縷墨線!
「你瘋了?!」夏梔的尖叫幾乎撕裂耳膜!墨線是生命!剜斷即死!
「死也帶夠郵費!」林溯的咆哮混合著血肉撕裂的鈍響!錐尖刺入刻痕!粘稠的漆黑墨線被暴力剜出!它如同有生命的深淵活物,纏繞在錐尖瘋狂扭動掙扎!剜墨之痛遠超所有刑罰總和!他眼前炸開一片血腥黑暗!仿佛整個脊椎被活生生抽離!但他死死攥著骨筆,將那縷扭動的墨線狠狠甩向墳場中心!
目標:那座斜插著斷裂骨筆的焦黑信封山!
「獻祭!寄信——坐標:夏梔!時間:現在!」他的嘶吼是最后通牒!
被剜離的生命墨線砸中信封山頂!如同冷水澆入滾油——
轟!!!
金色光焰如沉睡火山噴發!包裹整個墳山!所有焦黑信封在火中融解、重塑!凝結成一封巨大的、由熔融黃金與凝固黑血構成的空間信函!封面自動烙印出血色大字:
「致此刻的悖逆寄件者——夏梔(維度囚籠)立即送達!」
信函劇烈震動!墳場的灰燼被無形力量聚攏成一只千米高的巨靈灰手,抓起信函,撕裂頭頂時空,精準塞入裂縫外夏梔的胸口!
「不——!」夏梔的尖叫被無形法則掐斷!無數道灼熱的郵局光絲自虛空中誕生,瞬間貫穿她的四肢百骸,纏繞鎖死!她像落入樹脂的飛蟲,被封印在一塊巨大的、流動的透明琥珀中央!琥珀懸于郵局裂縫之前,內里的夏梔還保持著驚恐撕扯光絲的姿勢,眼神里是無盡的怨毒和…一絲無法隱藏的恐懼?維度囚籠已成!
耗盡一切,林溯軟倒在地。左腕血如泉涌,青黑刻痕徹底消失,只剩下血肉模糊的創口。骨筆脫手滾落灰燼。眼皮如有千斤重。
「代價付清。」冷漠的機械音在頭頂響起。
林溯用盡最后力氣抬頭——
郵局無窮高遠的黑暗穹頂中,那兩點懸停的、蒼白冰冷的、如同巨大星體般緩緩旋轉的光點(Z的視覺投影)中心,猝然睜開了一顆——
完全由旋轉的粘稠墨線構成的巨大眼球!
眼球內部的墨線翻騰流淌,構成無比復雜的星圖與齒輪結構。而核心最深處,赫然沉淀著一枚縮小億萬倍的、染血的…時間郵票投影!
林溯殘存的意識如遭雷擊——
那顆郵票!正是他最初嵌入掌心的生命錨點!
管理員Z…在用他的生命墨線當瞳孔?!
無盡黑暗吞噬了意識的最后光亮。他墜入虛空。最后的觸感是冰涼的灰燼拍打在臉上,像一場永無止境的黑雪。
……
不知漂浮了多久。一絲微弱的搏動在死寂的胸腔深處傳來。
咚…咚…
不是心跳。是他幾乎熄滅的生命墨線核心深處,傳來沉悶的搏動,如同胎兒在母體內的初動。那搏動源自——
他腕間猙獰的傷口上,不知何時覆蓋了一層薄薄的、冰冷的玻璃封層。封層下,一縷比蛛絲還要細微的新生墨線,如同在極寒中艱難破土的幼芽,正沿著腕骨緩慢生長、蜿蜒。
它的一端連接著虛空,另一端…則遙遙指向遠方——
那座囚禁著夏梔的琥珀牢籠底座邊緣,一道細微的裂隙,正在悄然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