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在段時微的不斷嘗試,練習下,音域展開。
琴音也已經改變,那聲音仿佛從空中傳來,讓人不知不覺沉溺其中。
每一個處于音域里的人都感覺自己的精神仿佛受到洗禮,越來越放松,清明。
段時微這一彈,就彈了三天三夜。
宋昭愿一直在阿珍身邊照顧著,晏銘也跑去給藥婆婆幫忙,藥婆婆對這個陽光又勤快的晚輩很喜歡。
第四天,宋昭愿照舊來給阿珍喂藥。
喂完她就趴在那看著她,阿珍被藥婆婆收拾的干干凈凈的,但仍然看得出她臉上的皺紋,想來也是年齡不小了。
“咳,咳。”
宋昭愿驚喜的發現,阿珍居然咳嗽了。
她趕忙招呼藥婆婆和晏銘,“阿珍醒了!阿珍醒了!”
藥婆婆聽到叫聲,連面前抓藥的客人都顧不上了,連忙往里間來。
晏銘在旁邊扶著她,怕她太激動摔了,他感受得到藥婆婆顫抖的身體。
藥婆婆來到阿珍床前,床上的阿珍依舊安靜的閉著眼。
宋昭愿激動的開口,“我剛剛聽到阿珍咳嗽了,我真的聽到了。”
藥婆婆拿出阿珍的手,給她把脈。
其實她把不出阿珍的精神狀況,但她感受得到阿珍的身體狀況好了很多。
她愿意相信宋昭愿的話,拉著她的手拍了拍,“好孩子。”
宋昭愿真希望阿珍快點好起來,快快恢復。
那晚,阿珍終于在幾人的照看下,睜開了眼。
“孩子,孩子!”
沒想到她開口的第一句,是這個。
宋昭愿很奇怪,不知道她為什么這樣說。
但藥婆婆卻知道,這情況有多好,她擦擦眼淚,從旁邊拿出一個抱枕,那抱枕看著是人親手縫的,是一個小人模樣,還用藍色的布兜著,那布看著很陳舊。
阿珍一拿到抱枕,就安靜下來了,輕輕抱著抱著,做著哄娃娃的動作。
“寶寶乖,寶寶不哭。”
晏銘了然,拉著宋昭愿出去了,將空間留給藥婆婆和阿珍。
宋昭愿問晏銘,“阿珍為什么一開口就要孩子?”
“阿珍當初是被人在野外發現的,當時是深冬,被發現時她還抱著她的孩子,但她的孩子早就凍死在了她的懷里。”
“她被發現的時候就已經癲魔了,發現她的人把她帶到藥婆婆這療傷,但那些人不愿意帶著阿珍,最后是藥婆婆覺得阿珍可憐,而她正好也孤身一人,就把阿珍留了下來當作孩子扶養。”
宋昭愿聽得心里悶悶的,看著阿珍的眼神充滿了同情。
裴瑜在萬相里游來游去,百無聊賴,這女人已經這樣坐著彈了幾天的琴了,他的精神力強大,這人的曲子對他的效果微乎其微。
他盯著床上的人,斷衡為了這人已經浪費了很多時間,最直接的就是他沒治療曲子聽了。
一個精神已經破碎的必死之人,有什么值得她這么努力的,人族的人怎么這么喜歡做無意義的事。
裴瑜偷偷的釋放精神力去檢查阿珍的精神狀況,相比之前已經好了三成。
裴瑜不理解段時微三人的做法,但是為了快點結束,還是決定出手。
他將精神力輸了一些給阿珍,修復了她的精神狀況。大概又提高了一成,他就停下了。
應該夠了吧。
阿珍在床上呆呆的抱著抱枕,眼神里有了些清明,但依舊癡癡傻傻的。
晚上,宋昭愿坐在床邊給阿珍喂食,聽見她在絮絮叨叨的。
癡傻的人都這樣,她沒有在意。直到她隱約聽到了一聲嘶吼。
“玥璃!”
宋昭愿僵了一下,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怎么會聽到玥夫人的名諱。
她看了一眼段時微,她還在低頭認真撫琴。
宋昭愿低頭湊近阿珍,想聽得清楚些。
在一些斷斷續續,時而癲狂,時而悲嚎的聲音中,聽到了一些話。
“不能砸,不能砸!”
“孩子,我的孩子!”
“玥璃,玥璃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放棄吧,放棄我。”
......
宋昭愿心里越來越亂,越來越沉。她直覺自己似乎觸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但是她又不確定。
她暈乎乎的關上門,看到了院子里幫藥婆婆一起晾曬藥材的晏銘。
“這藥材就得曬曬月光才好。”
“婆婆我幫你。”
“你這孩子真讓人稀罕。”
她走到晏銘身旁,不發一聲陪著他們一起做。
晏銘往旁邊一看,看見了她臉上的沉重,心里一跳,他看了一眼正專心曬藥的藥婆婆,低頭湊到宋昭愿面前。
“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宋昭愿不知道怎么開口,畢竟這些事都是她自己心里想的,萬一就是聽錯了呢。
她想了想問晏銘,“他們沒有找到阿珍的身世嗎?”
晏銘搖搖頭,不知道她為什么問這個。
“那些人發過昭告,但是沒有人來認領。”
晏銘看著悶悶的宋昭愿,問她怎么了,也只說沒事,心里有些擔憂。
他到了里間,床上的阿珍已經睡著了,但手死死的抱著抱枕,臉上都是猙獰。
晏銘輕輕拍了拍段時微,試探道,“師姐。”
這幾天的段時微已經進入了無人狀態,完全沉浸在撫琴之中,練習這樣高難度的曲子,讓她的感悟很多。
感受到有人拍自己肩膀,段時微終于從狀態中醒了過來,看見一旁蹲著的晏銘,問他“怎么了?阿珍好了嗎?”
晏銘點點頭,“已經醒過來了,師姐的曲子真厲害。”
“那就好。”沒白費,這下小兔子終于該高興了。
但是卻見晏銘依然一臉沉重,她疑惑的問他“出什么事了?”
晏銘低聲說,“不知道為什么,師妹看起來悶悶不樂的,問她也不回答。”
段時微斂了斂眸子,起身去查看阿珍,但是阿珍看起來好了很多,沒有問題。
她又去找宋昭愿,宋昭愿在那院子邊坐著發呆,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就像霜。
她輕輕走過去,“怎么了這是?”
宋昭愿聽到聲音不敢置信的抬頭,看見熟悉的身影立馬蹦了起來,跳去抱著段時微,“姐姐!”
段時微拍拍她的背,“晏銘說你不開心,誰惹昭昭不開心了?”
宋昭愿心里那點不對勁已經在看見段時微后沖散了,心里覺得一定是自己這幾天過于緊張才造成的。“沒事,我好著呢,不信你看看我。”
她牽起段時微的雙手放到自己臉上,對著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段時微感覺鼻子癢癢的,淡定,淡定,不能穿幫。
她摸了摸宋昭愿的腦袋,腦子里有些暈乎乎的,也沒有追問下去。
第二天,阿珍已經可以下床了,但她只是呆呆坐在凳子上,手里抱著抱枕,搖來搖去,喃喃的念叨,“寶寶乖,寶寶乖。”
此外再沒有什么。
藥婆婆正在挽留段時微三人,“怎么這么著急離開,多虧了你們,阿珍好多了,可以多陪陪我老婆子了。”
說著又拉著段時微的手,“你彈了這么久的琴,再歇歇兩天啊。”
段時微搖頭拒絕,“我們有事在身,怕是時間也來不及了,得趕緊走了。”
這不是借口,她們三個真的還得去玥璃的老家那看看。
最終三人還是跟藥婆婆和阿珍道別了,離開了,朝西邊的秋沐村去。
坐在晏銘的劍上,越靠近秋沐村,那被宋昭愿壓下的不安,又開始悄悄冒出了頭。
她撥弄著香囊,頭低垂著。
眼前突然出現一個小兔子掛件,她眼睛一亮,接了過去,又看看專心御劍的晏銘。
這人也不是這么壞嘛。
這是昨天晏銘見她不開心,一大早出去買的。但是那會兒宋昭愿還樂呵呵的掛在段時微身上,他就沒送出去。
剛剛瞥了她一眼,見她又不開心了,就把準備好的小兔子掛件給她,希望有用。
宋昭愿玩弄著精巧的小兔子掛件,心里暖暖的。
最后三人順利抵達秋沐村,入眼的是一個村子,說是村子也不小了,得有個小城池大小。
穿過防御罩,走進城門口,城門旁邊有個很大的祠堂,里面很安靜,沒有一個人,但很干凈,一看就是有人定期打掃的。
晏銘辨認了一下,“這應該是祭奠秋沐村之前那場屠村里死去的村民的冥祠。”
宋昭愿低頭想到了什么,拉著段時微,“我們進去看看吧,順便幫玥夫人祭拜祭拜。”
段時微點點頭,三人就這么走了進去。
青磚黑瓦的祠堂內,檀香繚繞,斑駁的牌位靜靜陳列,燭火在穿堂風中明滅不定,地面青石滲著經年不散的陰冷濕氣。
剛走進就已經開始覺得嚴肅起來,牌位密密麻麻,粗略一看,恐怕有兩三百個。
三人拿起旁邊特意給人準備的香,為已逝之人點上。
出來了后看見旁邊有面石碑,上面刻著字,三人湊過去看。
“分界后一萬年,邪魔沖破秋沐村陣法,秋沐村357人被屠殺,只一人存活。后建此冥祠,以祭逝者。”
段時微在那想著這人真幸運啊,居然還能存活下來。
結果就聽宋昭愿在那說,“玥夫人當時該有多絕望啊,只有她一個人活了下來,親人都沒了。”
段時微詫異的看了她一眼,玥璃居然就是那場屠殺里唯一的幸存者?
原著里只說玥璃與宗主夫婦早早相遇,被禹巧梔收為侍女,一直帶在身邊,直到回了宗,禹巧梔被五長老求娶,才成了玥夫人。
沒想到,原來在這背后玥璃還有這樣的身世,也不知道該說她幸運還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