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在一旁啜泣的樓主突然發出一聲凄厲的哀嚎,如野獸般猛地撲向虞若卿,不是拉扯,而是用盡最后力氣狠狠撞在她腰間。虞若卿猝不及防被撞得踉蹌后退,足下不穩,后背重重磕在身后斷裂的玉石廊柱上。
樓主也許是在如此強大的殺戮空間下施展不出法術了,殺戮空間主要就是增加威壓來迫使敵人害怕,樓主先前被閱憶安壓制之后靈力很難及時恢復,看眼下這種情況,虞若卿這罪名像是被南雙韞坐實了,便也不管什么神明妖魔的了,以肉身偷襲了虞若卿。
好在樓主實在無法沖破神力威壓,只能匍匐在地上死死拽住她不放。
“我的蕊姬,我的女兒!我要你今日就給她陪葬!”樓主聲嘶力竭,神力威壓之下她頭痛欲裂,鮮血順著她的眼角流下,她像是感覺不到威壓碾碎骨頭的劇痛,十指深深摳進地面的裂縫,掙扎著昂起頭,那雙淌血的眼睛里燃燒著足以焚毀一切的怨毒,不容置疑地將虞若卿釘在原地。
腰間劇痛炸開的瞬間,虞若卿悶哼一聲,強行穩住身形,眼中金芒乍現即斂——下界這該死的封印竟讓她的神軀遲鈍至此!連一個被神力碾碎的妖物都能近身傷她!
而那位本該掌控全局的妖皇陛下,竟斜倚在一根幸存的半截雕花石欄上,指間拈著幾顆不知何時從高處玉盤中‘順’來的葡萄,慢條斯理地剝著皮。面對虞若卿惱怒的瞪視,他只是慵懶地抬了抬眼皮,唇角勾起一絲顯得有些殘忍的玩味笑意,攤開的掌心仿佛在說:“愛莫能助,卿卿自己玩兒吧。”
畢竟一邊是世家大族與臣子,另一邊是摯友,聰慧過人的妖皇陛下選擇誰都不幫撒手不管了。
好一個大公無私的“摯友”!世家的狗腿子倒了你是舍不得護,我這個神明好友你就舍得看戲?虞若卿恨得牙癢癢。
“滾開!”虞若卿厲喝一聲,右手凌空一抓。數道荊棘藤蔓如毒蛇般破土而出,瞬間纏住樓主的四肢脖頸,將她硬生生從腳下拖離,砰地一聲重重摜在墻角!荊棘收緊,勒入皮肉,鮮血滲出。
然而樓主仿佛失去了痛覺,身體在藤蔓網中瘋狂扭動掙扎,那些纏縛的藤條竟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
虞若卿一邊朝著閱憶安吼道:“你這夢春樓不要了嗎?”
閱憶安指尖輕彈,將最后一顆葡萄精準彈入口中,漫不經心地掃過這片狼藉。“嘖,孤看你是巴不得拆了夢春樓……不過也罷。”他忽然轉向虞若卿,唇角的笑意斂去,“只是,孤手下能運籌帷幄的臣子本就不多,若卿你省著點打,別真弄死了。”
漫天紛飛的藍紫色鳳蝶相互摩擦,發出尖銳的嘶叫聲,藍紫色風暴中心,南雙韞死死抵擋著撲面而來的神力威壓,那雙巨獸般猩紅的眼睛依舊不依不饒地盯著她,似乎想要將虞若卿狠狠撕裂,踏碎。
虞若卿不知是哪里惹毛了這素不相識的小妖,招招下死手,好在殺戮空間之中這點殺招和撓癢癢差不多。像他這樣恨自己的應該還有那千魔花主人了,想要讓自己背上莫須有的罪名,釋放出神明在妖界作惡的負面信息。顯然千魔花的招數不起作用,只是引她入局的工具罷了,背后之人的真正目的一直都是想通過清越來使自己逃不脫干系,真是高明啊。
“真是不自量力。”虞若卿輕輕嘆了一口氣。
當荊棘藤蔓與藍蝶碰撞的靈光炸裂的剎那,虞若卿后頸突然掠過一絲冰麻的刺痛。她還未來得及捕捉這轉瞬即逝的感應,本就搖搖欲墜的樓頂突然整個碎裂,作為出自靈脈的萬年月影玉,其防御強度在整個三界屈指可數,就這樣被碾作齏粉飄散。
虞若卿感受到一股極其熟悉的靈力波動,抬眼望去,金綠色的光影懸掛在眾人頭頂,長劍的錚鳴聲震碎了一切沒有月影玉保護的東西,偌大的夢春樓內部只剩下空蕩蕩的骨架,桌椅裝飾,名畫珍寶,都化作煙塵在狂風之中散去。
萬千妖蝶被席卷而來的劍氣震蕩成為點點星屑,自空中洋洋灑灑而下,南雙韞幻化出的霧氣被幾道劍光斬滅,瞬間化為烏有。虞若卿正暗暗高興呢,認為是神界哪位同僚路見不平來幫自己了呢,一股萬分熟悉但她卻不敢相認的氣息自穹頂而下,眾人只覺眼前白光一閃,一柄長劍瞬間插入夢春樓樓中的地面。
碎裂開的月影玉抵擋不住這股力量,作為基石的萬年靈石就這樣瞬間布滿蛛網般的裂痕,強大的沖擊波使眾人不自覺地后退。裂隙蔓延到虞若卿腳下,神暈之中,眾人可窺見萬千生靈幻象環繞著劍身流動著,虞若卿的不解與疑惑涌上心頭。
“清......清越?”
她收起殺戮空間,看著光芒逐漸黯淡下去的前方,金綠色的神光緩緩纏繞著劍身流淌著,遠觀如冰髓寒玉,近察方見劍脊由半透明的血髓玉與黑玄鐵絞纏熔鑄,如凝固的血管脈絡。清越劍身輕輕顫動著,發出如鳳鸞齊鳴般悅耳的錚鳴聲,似乎得意地晃了晃。
大廳中寂靜無聲,清越歡快的錚鳴聲回蕩在早已破敗不堪的夢春樓之中。
“大人還有什么需要狡辯的。”南雙韞收起蝶群。
虞若卿不理,捏了一套手訣。
“清越,過來!”
清越劍不滿地晃了晃劍身,沒有理她。
奇怪,它怎么會在這里?誰干的?而且,這召劍訣怎么不起作用了?
南雙韞走上前,想要靠近虞若卿,清越似乎感受到了威脅,從地中拔出大半劍身,惡狠狠地指向南雙韞,噴薄而出的劍氣逼得他后退幾步,他召喚出蝶群擋在身前才堪堪止住了腳步。
“木神大人,您連劍都沒法管好嗎?”南雙韞竭力抵抗著。
虞若卿心中暗喜,這愛劍終究是護主的!這份念頭剛起,還未來得及在唇邊化作一絲輕松的笑意——那冰冷的劍芒卻毫無征兆地偏轉!寒意如同毒蛇瞬間噬咬上她的脊椎。
虞若卿頓感不妙,她靈力缺失神力被削減,按照當前的情況沒有十成十的把握完全控制住清越。這家伙還真是分不清大小王了,敢對姑奶奶動殺氣。殺戮空間再次開啟,擎天般的神木再次拔地而起,金綠色的光芒狠狠籠罩了整個湖面,里面的人看不清外頭的景象,外面的人窺不透湖中情況。
空中垂落的藤蔓牢牢鎖住了清越的劍身,銳利的劍氣斬斷一波又一波朝它撲來的藤蔓,虞若卿看著不受控制的清越劍,刺破了食指想要以神血封印清越。
“轟——”的一聲,清越斬斷了所有侵襲而來的束縛,朝殺戮空間的核心飛刺過去。
虞若卿頓感不妙,神力催生下,無數纏魂荊棘與一面巨木纏繞的青銅古盾瞬間成型,護在核心之前。
但清越忽然劍轉偏鋒,轉而朝先前進來的洞口沖去,劍氣割開遮擋住漏洞的枝椏刺向夜空,霎時間消失不見。
清越劍的鳴嘯漸遠,煙塵中虞若卿攥緊手心。清越這類神器失控的后果她比誰都清楚,嗜殺的本性一旦被血液喚醒,妖界就遭殃了。到底是誰干的。——但此刻神力被封印的她,竟連感知劍蹤都模糊難辨。
“它往百妖谷去了。“南雙韞突然開口,指尖縈繞一縷瀕死的蝶影,“我的蝶沾了劍氣……能追蹤三炷香。“
虞若卿瞇眼看他:“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我找的是兇手。“他抹去唇邊血漬,眼底紅芒未褪,“若劍禍屠城,真兇更會嫁禍于你——我要的,是真相。
“現在怎么就知道兇手不是我了?剛剛還叫囂著要把我就地正法呢。”
清越失控噬主,在場各位都能看出來這神器的不對勁了,顯而易見的是,南蕊姬靈境所遭受的傷害雖然是清越所致,但是是不是虞若卿一手造成的,還有待考證。
虞若卿輕笑,袖中藤蔓掃開廢墟:“帶路吧,小蝴蝶。若途中動手……“神力威壓如潮水涌出的剎那,她喉間驀地涌上腥甜,“我不介意碾死一只礙事的蟲子。“
不妙,她消耗了太多神力,快要被反噬了。
南雙韞看向她,搖著頭道:“木神大人還是先關心一下自己吧,照您這么用神力威壓,路沒趕到一半就暈過去了。”
他能看穿我的神力消耗!虞若卿皺眉。這云洛蝶衣的副族長,可不簡單。
“嘖嘖,好戲才開場就退場了?也罷,清理門戶這種事……孤還是等干凈了再來喝茶罷。”閱憶安就這樣轉身離開,“孤在云洛蝶衣府等著各位。”
這殺千刀的臭鳥,等老娘回來定將你的毛拔個一干二凈。虞若卿瞅著閱憶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