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麗負責把茍夫人的衣物打包。
周婷婷卻用毛筆吸了硯臺里的濃墨,在茍大夫那敞開的毛肚上,細致的畫了一只肥大烏龜。
可嘆的茍大夫依然沉睡不醒,想必在夢中發了大財了,看他奸詐大笑的模樣,你就知道這守財奴可是如何的丑惡了。
戴蕓嬌卻拿鋒利的小刀,動作輕巧利索的上下其手,這夫妻的頭發就頓時柔順的落在枕頭、床邊,以及地上。
三人忍住不笑,輕手輕腳的出得茍大夫的藥房,找個角落哈哈不止。
天明開門時,三女才隨著百姓順利的混出了城。
在路上想到茍大夫起床后,必然會受到很大的驚嚇,覺得那模樣一定有趣得緊,不由得再次笑得花枝亂顫。
……
次日。
清晨。
濟世堂。
后院臥室里。
茍大夫醒來時,便聽見她夫人大大叫起來,“我的頭發,我的頭發怎么這樣了?我的頭發,我的頭發哪去了?”
“怎么了?”茍大夫聞言大驚,起床道:“你頭發怎么了?”
茍夫人回頭,看見男人恐怖狀,如同見鬼一般驚叫一聲,“啊!”便渾身顫抖得數下,就給茍大夫的模樣嚇暈了過去。
茍大夫看看床頭的頭發,看看夫人,摸摸自己的頭上刺猬似的頭發,看看胸膛上的烏龜,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來,“怎么回事?啊,這是誰?誰在給我做惡作劇?”
墻壁上有留書兩行:“爾茍匹夫記住了,今次只是給予小懲大誡。如若再聽人傳說爾見死不救,濟世堂就不要再開了。”
江湖女子,留言多是如此半文不白,但是架不住她們豪爽啊!
茍大夫被這番留言嚇得頓時癱瘓在床頭,劇烈的喘著粗氣,摸摸額頭,良久才漸漸恢復平靜。
茍夫人蘇醒過來,立刻檢查首飾盒,再檢查衣柜,“這個可惡的,該死的,殺千刀的。”看著一個個空盒子,氣得她瘋狂的抓起,丟得滿地都是。看看衣柜里,除了不好看的衣物,新的貴的衣物都已經不翼而飛。
茍大夫立刻召集藥鋪里的十來個伙計,在大堂里訓話,“你們是死豬嗎?藥鋪進賊了都不知道,真是白養你們了。”
茍夫人亂糟糟著頭發,瘋狂的大聲獅吼道:“昨夜是誰守夜?是誰?”
一伙計怯懦道:“夫人,昨夜是章武守夜。”
另一伙計也是恐懼之極,“小齊,你告我的密,小心不得好死。”心下恨死這叫小齊的伙計了,眼前卻是很無奈,不得不先應承下來。
茍夫人看看章武,跺腳生氣道:“表弟,你昨夜又出去找窯姐了?”
章武低頭不語,是或不是,他都來個默認,‘姑奶奶,求你讓這事盡快過去吧!茍姐夫要是跟著你來了性子,一糾纏,可就沒玩沒了了。’
茍大夫看看污七八糟的賬本子,看看空空如也的錢柜子,心情冰冷到骨子了。憤憤道:“不要叫我逮住這個殺千刀的鼠輩,否則要他們好看。”
一個伙計試探道:“掌柜的,要不要報官,請劉百夫長來看看?”
茍大夫怒瞪雙眼道:“元朝里的這些官老爺來了又能怎么樣?還不是要借機會先敲詐我一回,到時候再抓不住竊賊,我豈不是損失更大?虧你混賬想得出這樣的餿主意來。”
茍大夫最后始終沒有選擇報官,這件事也就這樣不了了之。
他之所以不報官,害怕受人敲詐只是其一;你想想,他這樣的一個行醫治病的大夫,怎么可以不收受賄賂?這經得起查嗎?考慮到自己那許多陰暗的秘密,不報官才是他的上上之選。
……
三個女子又化妝成乞丐,等天大亮,健德門開了才出城北去,一路說說笑笑回到燕山腳下的歡樂窩。
眾姐妹們聽得聲響,就都迎接出來,幫著拿的拿,幫著提的提,嘰嘰喳喳極是熱鬧。
毛家燕提了一包東西,奔跑進屋,放在桌上,打開一看,“哇!好多漂亮的裙子呀!”
幾個姐妹連忙放下手里的東西,紛紛圍過來,“哇!這裙子真漂亮!”“我要那件粉色的。”“紫色也好看。”
戴蕓嬌與黃麗把幾味藥材分類放入藥櫥里,笑道:“這些個丫頭片子,就知道衣服,不過來幫忙嗎?”
周婷婷道:“愛美之心,人人都有!只是這幾個與眾不同罷了。”
戴蕓嬌對身邊一個二十六歲的女子道:“付曉梅,去我臥房里把賬簿與算盤拿來,我要一五一十的核算一下,這茍大夫究竟賺了多少黑心錢。”
付曉梅應聲道:“好!”
毛家燕笑道:“每回都是,我們得來的錢全分給了窮苦人,就這些裙子衣衫能留下來,不喜歡它,還要我們喜歡什么?”
戴蕓嬌接過付曉梅拿來的算盤,“黃麗記賬,周婷婷研墨。”
黃麗點頭,接過賬簿,拿起毛筆。
周婷婷接過付曉梅端來的硯,放在柜臺上,取干墨和水磨起來,“這個茍大夫,錢財這么多,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人!”
付曉梅數著元朝的制錢和珠寶首飾道:“一、二、三……經過這次教訓,他應該不敢再使壞了吧?”
毛家燕過來道:“說不定。像這樣貪得無厭的人,要想他良心發現,估計沒得幾次教訓是不行的。”
收拾妥當后,歡樂窩的廚娘就吆喝開朝飯了。
除了戴蕓嬌,歡樂窩本來有十一個女子,如今又多了米小茹。
一個臉兒上有酒窩,身著粉裙,貌似十八、九歲的女子,正一籠一籠的端上饅頭。另一個頭扎蝴蝶結,廚娘打扮的女子,端來一鍋子稀粥。
毛家燕一邊擺碗筷,一邊丟水淋那做針線的姑娘,“肖君竹,吃飯都不急嗎?把那破衣服放下別縫了,過來幫忙。”
谷靈芝在大堂閑步,看看孩子們如此相親相愛,實在是欣慰。
肖君竹放下手中活計,嘟嘟嚷嚷的過來,“姐姐就知道我好使喚——里邊的人還沒有餓嗎?開朝飯了。”手腳麻利的與毛家燕擺起碗筷來。
毛家燕笑道:“君竹乖啦!”
戴蕓嬌牽著干干凈凈的米小茹,一大一小坐在右邊首席。
姑娘們嘻嘻哈哈的出來,分兩排圍坐長桌邊,卻不動筷子。
谷靈芝居中而坐,看看孩子們,道:“都餓了,就放開了吃飯吧!”
秋陽透過密密的樹葉,星星般照射著一眾朝氣蓬勃的女子。
聽得奶奶一聲令下,眾姐妹立刻埋頭,稀里嘩啦的喝著稀粥,嘚嘚有聲的啃著饅頭,全無女兒之態。
這就是江湖中人該有的不拘小節!
米小茹覺得很是新鮮,這么多的姐姐在一起,過得是如此的合合樂樂!她又很好奇,里邊究竟有怎么個原因,能叫她們一家人似的?后來終于是弄明白了,因為這個大家庭讓她再次感受到了溫暖,家的溫暖,還有奶奶與姐姐如親人般的眷顧。
戴蕓嬌就是這么個胸懷寬大,悲天憫人,菩薩心腸的女子!雖說她的職業也是偷,嗯,就是江湖上所謂的行俠仗義,劫富濟貧,但是在那種亂世,求得一息生存之余,還能造福一幫姐妹,也不覺得丟人。
“小茹,姐姐給你引見。”戴蕓嬌指著一個個女子道:“黃麗、周婷婷、安樂、毛家燕、付曉梅、顧明菊、陶穎、徐彤、肖君竹。這個臉兒上有酒窩的叫曾靜;這個喜歡扎蝴蝶結的丫頭叫梁愛琴,我們都叫她小廚娘。”
那個顧明菊一邊嚼著饅頭,一邊含含糊糊道:“小廚娘做的飯菜就是可口,是個很好的人,可惜他父母重男輕女,被趕出了家門……”
身邊的安樂扯扯她的衣袖,道:“我們都是孤兒,歡樂窩就是我們的家。”
顧明菊聞言,就不再繼續說了,趕緊的埋頭喝粥。
梁愛琴與姐妹們相處幾年,熟悉了大家的性情,現在已經習慣了這里的生活,過得有滋有味的,早忘記了悲愁,姐妹今兒再提舊事她也不以為意。
徐彤道:“小茹就安心的住在這里,跟著我們……我們要干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來……不能讓人欺負我們。”
陶穎笑道:“驚天動地的大事業?還不是偷……有話,簡單的說好不好!”
谷靈芝道:“我們青蓮幫只有幾條規矩,小茹要牢記:不偷窮人、不偷正直善良的人、不偷忠臣良將,不偷出家人。就算餓死,我們也不能偷這些人一點東西。”
米小茹點頭道:“奶奶,小茹知道了。”
戴蕓嬌道:“如遇見貪官污吏、惡霸財主、地痞流氓,我們就不能放過了。這些人的錢財本就取之不義,我們偷他們的東西是為民除害,理所當然。”看看在座的小女子,“奶奶在江湖上有個俠盜的美名,得來可不易!你們既然做了青蓮幫的弟子,就要隨時謹記俠義,并理解二字的真實含義。”
周婷婷抿嘴笑道:“大姐每收一個小妹,就要把教條搬出來說一道。”
毛家燕點頭道:“這是必須的,不說,都不長記性怎么得了?”
戴蕓嬌用筷子敲下周婷婷的腦袋,道:“就你聰明,大姐說話,不許調皮!雖說你們的表現,我和師父都很滿意,但是依然不能掉以輕心,必須得時刻諄諄告誡。還有,你們的武功也要勤加鍛煉,不能有絲毫懈怠。萬一某天不巧遇到武功高手,你們也要有些真本事自保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