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楊氏笑道:“不錯!不錯!”這女娃子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才說不喜歡書呆子什么的,這位不就是典型的書呆子嗎!
李婆婆眼見機會難得,連忙拿出陸相宜的生辰八字來。
司徒楊氏知道,既然女兒都喜歡了,自己還能說什么呢,于是也拿出秋月的生辰八字。
李婆婆略懂算命,拿著兩張紅紙,仔細看著,默默一合,隨即發出驚嘆,笑道:“這兩孩子果真有夫妻緣啊!”
司徒楊氏聞言笑道:“太好了!”
陸相宜這傻樣兒,聞得佳音,也是哈哈的笑得歡。
司徒楊氏與李婆婆,兩老交情匪淺,相談甚歡,就忘了時辰,直到吃過晚飯后才歸家。
為了早起做豆腐,司徒秋月這時已經睡下了。
老太太心里有事,也顧不得是否會打擾女兒休息,急急掌燈進了閨房,拍拍司徒秋月的肩膀,道:“孩子,那陸相宜真的合適嗎?”
司徒秋月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起身道:“母親,怎么才回來呀!”
司徒楊氏坐在床邊道:“孩子,既然決定了終身大事,可不能再反悔啊!”
司徒秋月笑道:“母親,這個書呆子,人還不錯!女兒不求大富大貴,但求一家人平平安安的過日子。這些年,讓母親操心,是女兒不孝,對不起!”
司徒楊氏摸摸她的額頭,“孩子,你說什么胡話呢!我是你母親。”
司徒秋月哈欠道:“母親,很晚了,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起磨豆腐呢。”
司徒楊氏點點頭,給女兒蓋好被子,才帶著燈出門去。
雞叫第一遍,司徒秋月就哈欠連連的起床,一陣梳洗后,就開始了今天的勞作。天天如此,也不見她抱怨只言片語。
“陸相宜?孩子,你怎么在門外睡起?來了幾時了?”司徒楊氏開門第一句話,就是這么驚天動地,差點嚇壞了秋月的小心肝。
司徒秋月連忙放下裝豆子的簸箕,出門去看情況,疑問道:“陸……你大早的來我家門口干嘛?”
陸相宜連忙作揖道:“昨夜思考很久,小生屢試不第,想來是那個腐敗的元朝廷一直在拒絕寒門效力。也罷,從今兒起,小生就過來與姑娘學習磨豆腐,如何?”
司徒楊氏看著司徒秋月,“女兒,你的意下如何?”
司徒秋月見這呆子很有誠意,也不想打擊人家滿腔的熱情,只是實話實說,“做豆腐很辛苦的,你真的都想好了嗎?”
陸相宜道:“小生想好了。愿意與姑娘同甘共苦!”
司徒秋月道:“你做得不好,我會吼人的。”
陸相宜點頭道:“小生明白!”
司徒秋月道:“你以前都做過什么家務活?”
陸相宜道:“姐姐遠嫁,父母年邁。家中清貧,收拾庭院,下田勞作,乃是小生常做的事。”
司徒秋月不再說什么,回頭進了豆腐房,當真指使起陸相宜來,“你先去灶下生起火來,再與我去磨豆腐。”
陸相宜作揖道:“小生遵命!”
司徒秋月回頭,橫他一眼道:“能不能不要那么多禮?”
陸相宜聞言,茫然道:“姑娘不喜歡?”
司徒秋月真拿他沒辦法,嘆一口氣道:“不是我不喜歡,而是我不希望一家人在一起,老這么客客氣氣的,聽著別扭得很。”
陸相宜聽得佳音,忍不住的哈哈大笑,道:“你真是當我一家人了!”
司徒秋月抿嘴一笑,道:“真是個呆子,我不拿你當一家人,早用大棒把你打出去了,還能任由你在此之乎者也,賣弄那酸溜溜的學問!”
司徒楊氏笑道:“真是兩個活寶!天生一對,命中注定!”
司徒秋月回頭吐舌頭道:“這不是母親希望看到的嗎!”
陸相宜脫去長袍大袖,收拾起利索的短身裝束,下灶生火倒是得心應手。
司徒秋月看見了,滿意的笑道:“果然是個做農活的人,倒不像有些書呆子那般無用。”
陸相宜抬頭道:“百無一用是書生,可不是陸相宜的信條。”
司徒秋月好奇的問道:“你念書的時候,會搖頭晃腦嗎?”
陸相宜哈哈笑道:“那是迂腐的夫子教的,錯得很。我試過幾次,搖頭晃腦的背書,非但無功,還頭暈目眩。”
司徒秋月也哈哈道:“就是!小時候,我的夫子也是這般誤人子弟。”
陸相宜生起火后,待一大鍋水燒開時,再添些大柴,然后封了灶門。洗一下手,就過去幫司徒秋月推磨,“我來吧!”
司徒秋月擔心道:“這石磨很重的,你推得動嗎?”
陸相宜接手一試,使盡大力也無法撼動分毫,“果然很重!天啊,你是怎么推動的?”
司徒秋月掠一下頭發,道:“這磨有兩百斤重呢。開始我也推不動的,只是鍛煉的多了,就推動了。你就先學添加豆子吧!我推慢一些。”
陸相宜并不是那鉆牛角的人,當然知道學海無涯苦作舟的道理。
待得天色放亮時,豆腐已經做好了。
二人一起將之搬上板車。
司徒楊氏朝飯已經做好,走出廚房道:“洗手吃飯吧!”
司徒秋月招呼陸相宜洗手進屋,囑咐道:“吃過朝飯,你可以在鄉村里或城里自由活動,但是不能去我賣豆腐的集市。”
陸相宜不解道:“這是為何?”
司徒秋月嬌嗔道:“我們并未成親,你不便和我一起拋頭露面,以免引來閑言碎語。”
陸相宜點頭稱是。
司徒楊氏道:“孩子,你辛苦了!”
陸相宜忙道:“晚生不苦!秋月才苦!一人做這么多活,多不容易啊!”
司徒楊氏嘆道:“司徒家沒有男丁,他爹又去的早,要我女兒承擔起這個家,也是母親沒辦法呀!真是委屈我的女兒了。”
司徒秋月哎呀一聲道:“好好地,母親說這些話作甚!”
陸相宜連忙表示自己的心意,道:“岳母不必憂心,今后,晚生便與秋月一起承擔這個家,一起孝敬岳母大人。”
這漢子還真不是迂腐之人,這就開始自來熟的叫上岳母了。
司徒楊氏聞言頓時眉開眼笑。
司徒秋月卻道:“你要說得出,做得到才好!”
這母女真是灑脫得很的妙人,所以并不覺得陸相宜這般自來熟的對司徒楊氏尊稱岳母有何不妥。
如是這般,每天雞叫第一遍,陸相宜便準時到秋月家學做豆腐。
如此頻繁的來往,不知不覺就過了三月有余。
男女未婚就常見面,這樣的傷風敗俗,是絕對不會被那些三從四德所允許的。好在周圍鄰居多少都受過她的恩惠。
尤其是司徒秋月打擊土豪劣紳,惡霸強盜,免除了他們被壓迫之類的恩惠,簡直是不要太大了。
司徒秋月既然很得人心,鄰居遇事也就會向好處想她的為人了。
再則,人家是有媒妁之言,母親也同意了的親事,那些禮教規矩也就適當的看人說話了!
這日,在勞作之際,陸相宜便對司徒秋月說道:“父母來信說,二老要進城來探望我們,與岳母商量我們的婚事,不知月妹如何想?”
司徒秋月點頭道:“好!”
陸相宜喜道:“你同意了!”
司徒秋月笑道:“我現在不同意,還能怎樣?難道悔婚不成!傳出去成何體統?許你這個呆子做夫婿,我這輩子算是認了。”
陸相宜呵呵笑著點頭道:“父母來了,能留下嗎?”
司徒秋月道:“但憑你做主吧!”
陸相宜喜上眉梢,“好吶!”
……
話說這日,是個陽光燦爛的好日子,一路鳥語不斷。
陸老爹推著獨輪車,載著陸相宜的母親陸劉氏向城里趕來,滿臉的笑,樂呵呵的合不攏嘴。
陸劉氏扭頭道:“老頭子,你說,兒子的小媳婦是啥樣子?”
陸老爹抬頭道:“沒有見過,不好說。”
陸劉氏道:“李姨娘說,那女娃子有些兇悍。她該不會欺負我們孩子吧?”
陸老爹語重心長的道:“老婆子,你少操這心思,行不行。兒孫自有兒孫福!只要他們兩口能過得小日子。我們就安心了。”
正說話間,二人就要過河了。
剛上那木搭的小橋,迎面就是司徒秋月拉著一個空板車,哼著歌兒,和著咕嚕嚕車轅聲來了。
不曾想,在這時候,一名官差打著馬,狂奔而來,眼見就要撞上陸老爹夫妻了。“閃開!閃開!”官差揮舞馬鞭向二位老人抽下。
司徒秋月生平最見不得的,就是這些狗仗人勢的官吏,在情況萬分危急的時刻,她不假思索的一把接住了那一鞭子,再奮起一股大力,怒吼一聲,借助慣性扯將下來,就把一個大約百四十來斤,面目肥肥的官差從馬上摔下河去。
可是那匹無主的驚馬,依然向陸老爹踏落。
好個司徒秋月,千鈞一發之際,臨危不亂,一手托著陸劉氏,一手拉陸老爹,閃電似的躲開一邊。但聽得咔嚓聲響,獨輪車立時被驚馬踏成沒輪的了。
好險!當真是電火之間的事!
還好,司徒秋月很機智果敢!
驚慌剛定的陸劉氏拉著司徒秋月道:“姑娘,你手流血了!”
陸老爹作揖道:“今次,唉!太感謝姑娘了。”
陸劉氏連忙用布替她包扎,“姑娘,疼不疼啊?”
司徒秋月看著驚馬絕塵而去,豪邁的笑道:“大娘不用擔心,小小傷,不礙事的。”
那個官差在河里撲騰,他倒是個精明的主兒,欺軟怕硬是很有經驗的,眼見是這般變故,就知道不能再討便宜,于是識時務的游水走了。
陸老爹在整理行囊,“獨輪車壞了,孩子他娘,你只有走路了。”
陸劉氏笑道:“走幾步路不打緊的。”
司徒秋月拉回自己的板車道:“老人家,你們去哪里?我送你們去。”
……
陸相宜在豆腐房里篩選豆子,聞得外邊歡笑聲傳來,覺著奇怪,便匆忙跑去院子里看,卻是司徒秋月推著板車,接了父母來。“父親母親,你們,你們已經到了。你們怎么在一起?”
陸老爹一邊搬獨輪車放在院落里,一邊呵呵笑道:“有緣!真是有緣!閨女!原來你就是相宜信上提及的兒媳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