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夫妻闖蕩江湖數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沒有遇見過?就沒有遇見這樣的。拿老虎做坐騎,得有多大的本事啊!
許懷善在打量眼前二人,總覺得那貴婦人似曾相識。
許靈珊一眼便認出了許懷善,這不是自己失散多年的父親嗎!“父親,是你嗎?真是你嗎?”
許懷善總算是認出來了,激動不已,躍下老虎,踉踉蹌蹌的奔走幾步,許靈珊連忙躍下馬,飛奔上前扶住了。老爺子才顫巍巍的伸手,撫摸眼前的貴婦人臉龐,眼淚婆娑道:“靈珊,小靈珊,我的乖女兒,都長這么大了。”老爺子顯然有些糊涂,不知山間無歲月,世間已經年。
楊簡一時還估摸不定,“老先生真是岳父大人?”
許靈珊回頭嬌嗔道:“都說你是個呆子,自己還不信,我的父親,女兒豈有錯認的道理!還不過來拜見,更待何時?”
許懷善抬眼道:“這位是何方人士?”
許靈珊道:“爹爹,他是你女婿楊簡。”
許懷善對姓楊的本有心結,皆因楊千鴻無惡不作,連累無辜。老人家聞言翻眼道:“楊簡!”沒有喜歡,也沒有不喜歡。他心下到底如何作想,就不得而知了。老人家想起一事,“中華,過來,見過你姐姐,姐——夫。”
許靈珊打量著賴中華,一看就知,她是個山野女子。無論如何都不能要求她有大家閨秀的范兒!“爹爹,你給女兒收了一個義妹!”
賴中華過來道:“姐姐,姐夫!”
楊簡乃是一方英雄,楊家后人,本來就心高氣傲,見許懷善對自己不冷不熱,已經很不喜歡了,現下又見野丫頭不知世間禮節,便淡淡道:“好!我們回家。家里還有好多的客人呢!”
四人相認之后,便一路同行去楊家莊。
許靈珊性急,突然道:“母親攜帶弟子遠來做客,不知道睿兒可有怠慢!你們慢慢來,我先回去給通報一聲。”快馬加鞭,如離弦之箭般絕塵而去,在官道盡頭消失了倩影。
到了福星鎮,因為有兩人騎著老虎招搖過市,百姓們立刻紛紛走避。這么大的母老虎帶著小老虎在眼前晃悠,百姓怎能不怕。現下不怕的,僅楊簡一人而已。
大門嘎嘎嘎嘎的開啟了,谷靈芝率眾出大門來,一眼見著許懷善,“大師兄,真的是你,大師兄,真的是你嗎?”
許懷善連忙跳下虎背,老淚縱橫奔的幾步道:“師妹,是我,是我呀!我回來了,我終于找到你了。”
谷靈芝的與相公許懷善相逢,場面很是感人。
肖君竹姐妹已經知道二人乃是同門夫妻,南海江山門的傳人,個中情由雖聽路不平含糊提過,但是肖君竹知道路不平心里有怨氣,所說的話終究是令人半信半疑,有待推敲。
在眾人的簇擁下,二位老夫妻扶持到客堂敘話。一時間,丫鬟仆役奔走不停,上糕點的上糕點,沏茶的沏茶,擺椅子的擺椅子。
許懷善輕聲說道:“當年,因為四師弟的妒忌,將我打落山崖,困了十多年。今重出江湖,我是打算找那混蛋——不過見著你們無恙,我心大慰!”往事不堪回事,他已經不愿舊事重提,揭露那塊血淋淋的傷疤了。
稍后,賴中華也騎著小老虎進了門,一時之間,楊家熱鬧的猶如過節。許懷善看看滿堂眾人,敘舊可以,傷心往事就免談了。
谷靈芝一一引見,怎曉得肖君竹這十二朵花,和許懷善父女已經熟絡了。
楊睿得知父母歸來,有些性急,就先行一步了。不料這女子剛進福星小鎮就遇到了她一輩子都不能忘懷的故事。
故事是這樣的,她在回歸的路上,扶起了一位摔倒在地,年逾古稀的老人。“老人家,你怎么了?摔哪兒了?”
老人家哎呦哎呦的直叫喚,突然一把手緊緊的攥住楊睿的胳臂不放,“你撞著我了,怎么辦?骨頭散了,骨頭散了……哎呦,哎呦……哎呦!”
這女子本是好心做善事,哪曉得老人會訛詐于她,不由大為惱火,“老人家,你這是干嘛?怎么誣賴人呢?”
陸陸續續的圍觀了好些人,指指點點,各說各的,一時之間熱鬧非凡。
老人家不聽她說,總之就是一口咬定:“是她,就是她把老婆子打傷。”呼天搶地的喊救命,“一定要去官老爺那里去評理,否則就跟你沒完沒了。”
楊睿本是一個聰明的姑娘,只是還不諳這個世道的黑面,“我這本著好心做一回善事,怎就攤上你老人家這么不講道理的人。老人家,我與你遠日無冤近日無仇的,你何苦要為難我?早知道這個好心做不得,我就……我就……”
一個似老人媳婦模樣的婦人竄了出來,也是拉著楊睿不放手,“今天不賠錢,你休想離開這里。”
“這不是楊家的大小姐嗎?她應該不會做這樣的事吧!”“楊家都是大善之人。尤其是楊簡楊大俠,為臨桂縣百姓做了不少仁義之事。以我想來,他的子女,該不會這么不懂事吧!”“這可很難說,聽說一般的公子小姐都是紈绔子弟,難保有時不會戾氣用事。”
“你是楊睿吧?”一個文士道:“臨桂縣的楊睿!那個名揚文壇的詩人?”
“我是楊睿。”楊睿小臉通紅,掙脫不了這婆媳的糾纏,只得求助道:“我就是路過,見老人家摔倒了,好心扶了一把,結果她就賴上我了,你們給小女子評評理,這做個好人怎么就這樣難,得不到好報不說,還要誣賴于我?”
老人家的兒子也來到人圈里,聽了媳婦的一面之詞后,立刻兇神惡煞道:“怎么了?楊家人就了不起嗎?楊家人撞了老人就該有理嗎?”
“我信了你的邪!”楊睿也是有氣,用力掙脫手,立即從懷里摸出一方汗巾,取出一塊晶瑩剔透的漢玉來,“這一方溫玉還能值些銀子。你們不就是要訛詐我嗎?你們拿去換些藥錢,別再糾纏好不好。”
戴蕓嬌,司徒秋月與陸相宜落后一節,到得鎮上之時,便見著一大群人圍著楊睿,不由好奇,紛紛的問:“怎么了?這是怎么了?”
一個路人道:“聽說是這個女子撞倒了一個老婆婆,正在爭吵呢!”
陸相宜不信,“怎么可能?楊睿可不是毛躁之人啊!”
戴蕓嬌擠進人群,道:“怎么了?”
司徒秋月道:“楊家妹子,你真的撞了這個老太太?”
“怎么會。我不過是好心扶了一把老太太,就被他們冤枉了,說什么撞斷了骨頭,我一個姑娘家的哪有那么大的力氣。”楊睿一臉苦笑,“我生活在這里十幾年,從沒有遇到過這種事。今天真倒霉!”
那個文士正義的說道:“一個知書達理的姑娘,怎么可能干這樣的事。”
男子回頭惡狠狠道:“你這窮酸,不知道內情,在這里別瞎說。”
一個賣擔擔花生的商販也正義道:“我親眼看見,確實是老人家自己摔倒的,楊家大小姐不過是好心扶了一把。后來怎么糾纏上,我就不明內情了。”
漢子想要用暴力威脅證人,環顧四周,確是顧忌多多。
戴蕓嬌俯身問:“老太太,你哪里摔傷了?”
老人家的媳婦遲疑道:“你是大夫嗎?”
司徒秋月一聽這男子的聲色,明顯的底氣不足,就知道有貓膩,道:“你兇什么兇?有本事在這里訛詐人,還不如上戰場去打元兵。”
那男人聞言一窘,惱羞成怒,“你又是何人?是這女娃子一道的?”
陸相宜擋在司徒秋月面前道:“你想干什么?”
司徒秋月見相公這么維護自己,心情大好,笑道:“我是路見不平的人。你想動武?我求之不得。”拿出豆腐刀耍的飛轉,雪花片似的折射著陽光。
那漢子確實想這樣做,但是……“你想欺我?門都沒有。”
戴蕓嬌給老人家一把脈,就知道她沒有傷,笑道:“老太太,你可以回家了。你老人家要是敢再繼續裝著受傷,訛詐楊家妹妹,我這司徒妹妹的豆腐刀便可以讓你假傷變真傷,信不信?”
老太太聞言吃了一嚇,利索的跳起來,連連搖手,“不敢了,不敢了。”拉了媳婦就跑路。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圍觀的人們一陣嘩然,指指點點的大喝倒彩,“騙人的呀?”“臨桂縣居然發生這樣的事,我們都覺得丟臉啊!”“這么大的年紀了,還不務正業,白活了。”“有其母必有其子!”“這兒子媳婦真不孝,居然要老人出來訛詐人。”“真不是個東西!”“騙子!”“騙子,滾吧!”……
沒有熱鬧圍觀了,人們便三三兩兩的散去。
那漢子眼見事情敗露,滿臉通紅,灰溜溜的也想跑,卻被司徒秋月攔住去路。“都這樣了,你還想跑?”
戴蕓嬌道:“漢玉你們也用不著了,還是歸還為好。”
那漢子騎虎難下,只得咬牙切齒的回轉,把東西還了楊睿。
楊睿笑盈盈的接了自己的愛物,“今后不要再騙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