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里,楊睿手帕用手帕扇風。那帕上面繪的圖案,正是桂林的山水。水中是荷花。嗯,還有一只彩鳳。
林小玲看見,贊美道:“你繡的真好!”
楊睿點頭。
李鄰麗笑道:“不愧是才女,連個手帕都是如此的詩情畫意。”
女兒家乘坐的馬車,卻也要弄得跟閨房似的。錦繡的桃花,粉色的簾子,香氣宜人!寶馬香車,就是為形容這三位美女而誕生的。
趕馬的是一位弱不禁風的丫鬟。
看似弱不禁風的丫鬟,揮舞起馬鞭,卻是非同尋常的高明。
假如你在江湖上遇著她,以為軟弱可欺,我可以負責任告訴你,后悔莫及的心情,便可以作長篇大論了。
李鄰麗看了看丫鬟,不由心下異樣,想明白了也就釋然:楊家的下人,怎么能夠沒有一技之長!只是這個楊家千金小姐卻文縐縐的,天生是一副讓人保護的乖乖女兒。
這并不是她柔弱,而是她文采風流,且與世無爭。
在楊睿身邊做事的,因為主子心善,提倡眾生平等,所以丫鬟也是有名有姓的,她叫印妮。
這名字真好聽!
幾個女子,銀鈴般的歡聲笑語,飄落馬車外的鄉間山野。伴隨著馬蹄聲、車轆聲,逐漸遠去。
……
蘇舍玉出生于江西等處行中書省江州路德化縣(江西省九江市)的羌族部落。其祖上為避五胡亂華之禍,才由巴山蜀水移居德化縣轄地的長江沿岸,經過幾百年繁衍生息,是為羌族分支。
羌族源于古羌,是中原西部的一個古老的民族。以漢、藏、緬混為羌族語支,分北部和南部方言。
羌族自稱“爾瑪”或“爾咩”,被稱為“云朵上的民族”。羌族喜歡聚居于高山或半山地帶。只有少數分布在御道,或者各城鎮附近與藏、漢、回等族人民雜居。
……
德化縣一帶的長江中游,沿岸丘陵起伏,峽谷隨處可見。
開闊地段有個息山嶺,嶺下有個九江村,那里灘多水足,江面如明鏡。羌族部落聚居在此,山寨林立,依山傍水,風景甚是秀美。
可看這日,烏云蓋天,陰風陣陣,雖是六月夏季,卻是寒冷透心。
部落里的一個山坳中,繚繞的煙霧下邊好一陣的噼噼啪啪的鞭炮聲,人們激動得呼天搶地拜拜,原來他們正在搞一個莊嚴的祭祀。
酋長在祭臺上宣布一件事:“我們族人中有蘇舍玉者,她被妖魔纏身,誕下一個孽種。為了避免族人受到牽連,經過長老們商量,一致決定今日拿她祭祀火神。”
“不——”蘇舍玉百口莫辯,只是一味哭哭啼啼的撲向祭臺,想要搶回自己那可憐的女兒,“還我孩兒——”這就是一個弱者的悲哀。
一個女子抱著小女嬰,閃開蘇舍玉的追逐,跑上了祭祀的高臺。
揭開襁褓,露出小嬰兒的廬山真面目來,那副尊容是的的確確的不敢恭維!塌鼻子、兔唇、招風耳也就罷了,居然還黑得只剩牙齒是雪白的——雪白閃光。
酋長前些天已經見識過了,以為自己是一方之主,心態足夠強大能震懾妖邪,準備好可以接受這個恐怖的小東西了,不想今還是被她嚇了一跳!連忙慌慌張張的道:“快快……丟進火窟里去。”
蘇舍玉被幾個健壯的漢子阻撓,最后被無情地挾持,身小力弱,掙扎不過,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孩兒那小小的身影,嘶聲裂肺的啼哭聲讓她的心備受煎熬。
蘇舍玉的男人,蘇舍玉的公公婆婆都面無表情的看著她葬身火窟。無論蘇舍玉怎樣哀求,他們都無動于衷!
婆婆是巫師之女,在族內頗有權勢。現下她冷冷的道:“我們還沒有追究你和誰生的這個野種呢,居然還有臉求我們救孩子?”
“不是的——我沒有和誰……”蘇舍玉搖頭痛哭,“你們怎么就不相信我?”回頭看著那女子松手一拋,嬰兒遠遠的飛落火窟,瞬間被熊熊烈火包圍,她的心在滴血。“不要——
”
“南無阿彌陀佛!”一個白胡子和尚突然飛天而來,一聲獅子吼足以令世間愚昧之人振聾發聵。他的速度之快,可以用閃電形容。但見他一招火中取栗,把不人不鬼的嬰兒,安然無恙的從火中救了出來。
有幾個漢子急忙上前阻撓,企圖搶奪嬰兒,皆被和尚拳來腳往,一一打得哇哇亂叫,倒地翻滾不已,看來一時半會是起不來了。和尚怒目金剛的道:“草菅人命,爾等孽障!”
酋長驚魂普定,急忙爬起來,叫喊道:“大師,她是妖孽之子啊!”
和尚旋即慈眉善目,佛法無邊,道:“只不過長得有點丑而已,怎么就是妖孽呢?”
蘇舍玉看見孩兒有救,心情頓時大振!也不知道她哪來的力氣和勇氣,居然掙脫束縛,沖破了人群,撲在和尚的腳下,“謝謝!謝謝大師的救命之恩!”
“阿彌陀佛!”和尚把哭得嘶啞的小嬰兒放入蘇舍玉的懷抱:“沒事了,沒事了!不要傷心,不要仇恨!”
蘇舍玉激動地點頭,熱淚盈眶的道:“謝謝大師!弟子明白。”
蘇舍玉的男人道:“老和尚你干什么要救一個妖孽?你這是要害我們啊!”
蘇舍玉的婆婆卻胡言亂語道:“這和尚是哪里來的?莫非他是野和尚,是這個孽障的父親——”
和尚聞言,即刻吹胡子瞪眼,怒目金剛的喝道:“冥頑不靈!”一揮大手,頓時拍翻了老太婆。
“媽媽——”
“老太婆——”
和尚看著翻滾不已的老婦人,大發無名之火道:“為了一己之私,居然如此顛倒黑白,著實愚昧之極,令人可惱!”
酋長道:“大師,這是為何?”
大師抬頭道:“也是這小嬰孩命不該絕!和尚前些日子化緣,經過他們家,無意間聽見那老婦人說,她家遠方表親有權有勢,女兒也愿意下嫁,條件是不希望男方家里已有原配。阿彌陀佛!罪過,罪過!老婦人心腸歹毒如此,世間罕見!為了攀龍附鳳,居然已經給自己有身孕的媳婦下了毒。只是這媳婦命大沒有死,倒把嬰兒毒殘了——后來演變什么妖孽之子云云,皆是惡果早種。”
“賊和尚,血口噴人!”蘇舍玉的男人惱羞成怒道:“我愛我老婆還來不及呢,怎會如此待她?”
蘇舍玉看著這同床共枕年余的男人,聽了大師一番言語,心里頓時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只是一時半會不敢相信,還要自欺欺人,“你真的愛我嗎?”眼下發生這樣的惡事,要她不寒心那是假的。
男人道:“你相信和尚的話?”
老頭道:“老和尚,你不在山廟里待著,為什么要下山多管閑事?”
蘇舍玉道:“哈哈哈……結扎馬德,你們做了什么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是傻子。”
老太婆已經起身,揩干嘴角的血跡,不知悔改,還在惡狠狠道:“你知道又怎樣?嘿嘿……我們這么多人,老和尚孤身一人,雙拳難敵四手,以為他就能救你安然離開?異想天開。”只是她眼珠子亂動,步步躲入人群里,是外強中干的是怕了老和尚嗎?
心虛的人都是這樣一個德行。
老和尚合十道:“阿彌陀佛!可惡!可恨!”低頭看著蘇舍玉,“世人愚昧,需要和尚開導!但是你不要有恨,不要報復他們。捂住
耳朵一邊呆著去吧!”
“謝謝大師!”
蘇舍玉點頭,抱著孩兒急急的一邊去了。
酋長聞言,即刻感覺不妙,驚慌道:“大師手下留情!饒恕他們的愚蠢!”
和尚不理會酋長,在祭臺邊一站,頓時嚇得羌族的男子后退連連。他們雖然都是劍拔弩張,
卻不敢上前行刺。
老太婆大聲道:“上啊,你們上啊,殺了他,殺了他……”也不知道她是哪里來的勇氣敢如此叫囂。
酋長氣惱至極,大聲呵斥:“你這潑婦趕緊的住口啊!”
青年男子們躍躍欲試……就是——酋長都沒有下令,你這老太婆是誰啊?居然敢在此吵吵。
和尚威嚴的一揮大袍袖,合十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一切惡果皆由老和尚承擔!南無阿彌陀佛!”一聲獅子吼即刻令在場的人昏昏欲睡,熙熙攘攘的世界才漸漸的安靜了下來。
酋長沒有昏倒;老婦人一家三口沒有昏倒;蘇舍玉母子也清醒著;
老和尚當然不會昏倒——那可是他自己發出的獅子吼。
佛門神功,真的是威力無邊!
酋長驚恐道:“大師,這——”
和尚笑道:“你們族中,居然有人枉顧生命,如此明目張膽的口口聲聲喊打喊殺,是什么來頭?”
酋長已經見識了這和尚連串的本事,心驚膽戰之下,早不敢再對高人有意見了,“她是大巫師的女兒。”
和尚道:“難怪有此權力!”
老婦人一家三口雖然沒有昏倒,卻早嚇傻了,眼睜睜的看著酋長恭恭敬敬地送和尚與蘇舍玉走了,再沒有半點阻攔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