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睿道:“老前輩是否真的別有苦衷?”
“別有苦衷?我的苦衷大了天去了,用太湖里的水都難寫完。”小老頭怒氣沖沖道:“別提那馮莫提,什么狗屁大俠?就是個男盜女娼不要臉的偽君子,一提他我就火大,我詛咒他不得好死!”
溫如玉道:“義妹!不用那么夸張,你就給三位女俠長話短說好啦。”
“義妹?”三女子又是一臉懵懂,三觀霎時間就不正了。“這么一個邋里邋遢,臭氣熏天的小老頭居然是臥云樓主的義妹?”
溫如玉嘆氣道:“為了躲避仇家追殺,我這義妹不得不常常改頭換面——不想今天又被仇家察覺了。看來小老頭形象,也不能保義妹的安全了。”
聽了這話,小老頭即刻卸妝,恢復了本尊,令三女子眼前頓時一亮!
她原來是個出塵的美女,很清新,很靈動。腋窩下取出一個臭袋子。別的女兒用香囊招蜂引蝶,她卻不得已,違心的用臭藥丸子令人退避三舍——難怪她會臭氣熏天。
林小玲這下感性了,拉著裝扮小老頭的小美女道:“如果你真有苦衷,我們會幫你的。”
溫如玉拍手道:“妙呀!林家小妹可是易容高手!義妹你有救了!”
“是呀!是呀!”小美女聞言也是激動不已,“認識一下,我姓莊,名小敏。”
在男尊女卑的封建社會,有的女兒能取個大名就不錯了,別想奢求它有什么內涵。
莊小敏原是衣食無憂的大家閨秀,父親背地里是干什么勾當的人物,她一概不知,只知道家里是一方富豪,有錢用不完。
她自幼被家里人寵著愛著,除了女紅,也有機會跟師父學得一招半式武功。
長大成人的莊小敏,每天除了學習女紅,學習武藝,就無所事事,只能混吃待嫁了。
直到某一天,這個看來美好,她不喜歡的生活,突然被那個叫馮莫提的大俠打破了。
馮莫提是一方大俠,是否如傳說一樣義薄云天,嫉惡如仇。真真假假,來龍去脈,且聽莊小敏細細道來。
……
金陵,秦淮河,莊家。
這天,秋高氣爽。
莊小敏在院落里放風箏。
淮南莊家大富大貴,自然是院落很多,丫鬟和仆人也很多,每一天都是熱熱鬧鬧的。
小姐想放風箏,她們就陪她放風箏。
除了不能出門拋頭露面,只要是小姐想干的,丫鬟們就會盡量滿足。
風箏飛得好高,高得只能看見一個巴掌大的影子在空中掙扎。
莊小敏看看風箏,再看看手里的線,眉頭一蹙,嘆氣一聲,突然決絕的掐了斷束縛風箏的絲線。
丫鬟們大吃一驚,百思不解道:“小姐,這是為何?”
莊小敏雖然出生大富大貴之家,卻沒有囂張跋扈的小姐脾氣,接人待物端莊大方,連丫鬟們都要爭先恐后的為她鞍前馬后。
慈眉善目的莊小姐今兒的舉動,著實與平常大相庭徑。
“小姐,要不要奴婢去找回來?”
莊小敏搖頭道:“不必。讓它自由飛翔去吧!”
從小到大都,她保持著大家閨秀的操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唯一能做的,就是趴在圍墻上偷看外邊熱鬧的街景。
封建社會,富家小姐,表面風光,其實就是一只關在籠子里的金絲雀兒。
“小姐!小姐!你看那兒,冒煙了。”丫鬟即刻驚慌失措的叫喚。
莊小敏抬頭疑惑的看去,黑煙沖天,噼里啪啦的作響,“是哪家著火了?”
丫鬟道:“是咋們家啊!”
莊小敏并不知道自家院落有多大,因為她的自由有限——封建社會對大家閨秀的自由限制是很嚴厲的,一年到頭,連那個生養她的父親都難得見幾面。
大家閨秀何其悲哀!
莊小敏一直是羨慕江湖兒女的!
“走水了,走水了……”前院突然傳來一聲聲聲嘶力竭的吆喝。
“叮叮當當……”
有人敲著盆子或瓦罐,警示莊家大院的趕緊的救火。
“救人啊!誰來救人啊……”
凄慘的呼救聲夾雜著大火燃燒噼啪聲傳來。
莊小敏驚慌道:“怎么辦?”
丫鬟很有主見,“大難當頭,我們既管不了他們,他們也顧不了我們,小姐你只能自己救自己了。”
一個大家族,子孫眾多,要命時刻,誰會在乎一個偏房小姐的安危?
古代建筑都是磚木結構,只要著了大火,不是一時半會能救下的——看現在四面八方著火的情形,定是有人故意縱火了。
這么處心積慮的來搞事,莊家可是得罪誰了啊?
當莊小敏與四個丫鬟,灰頭土臉的逃出生天后,莊家最后一間大廈也嘩啦的坍塌了,一股熱浪吹得五人東倒西歪。
好不容易逃到山坡里,安全了,莊小敏才驚魂普定,但是今后何去何從,她就沒有一點主意了。
大丫鬟叫鄭靜,也就是教莊小敏武藝的師父,頗有江湖經驗,“沒有了家,我們只能想辦法自力更生了。聽說長江盟的蘇舍玉在招收女弟子,我們去碰碰運氣。”
“也不知道爹娘逃出來了沒有?”莊小敏道:“春香你去打聽一下,是誰害了莊家。”她只是沒有江湖見識,人是不笨的。
春香是個臉上有疤痕的女子,聽小姐吩咐,便點頭去了。
逃出來的時候,莊小敏慌亂之際,居然記得收拾一些細軟。“出門需要錢,我不能讓你們跟著吃苦受罪。”
鄭靜道:“我們身上也有一些銀子。都是小姐平時賞賜的,還好舍不得用。”
等了好久,那個叫春香的丫鬟始終不見回來,估計不會回來了。
“真是忘恩負義的賤人。”鄭靜怒氣沖沖對游目四顧,蠢蠢欲動的胖丫鬟道:“你們兩個如果想走,就趕緊走,我們不留你們。”
“小姐,對不起!”
“小姐,你保重!”
“走吧!另謀高就去吧!”莊小敏嘆氣道:“我現在這樣自身難保,的確不能帶著你們一起風餐露宿。”
“走走走……”鄭靜道:“都是大難臨頭各自飛,忘恩負義的賤骨頭!”
看著兩個肥胖的丫鬟下山,漸漸地走遠。莊小敏道:“也不能怪她們。”
“小姐,小姐……我打聽到了——”春香急急忙忙的回來,“秋菊、桂花她們走了?”
“別管她們。”鄭靜見她安然回來,松一口氣,道:“都打聽到了什么?”
春香道:“老爺不知是如何得罪了馮莫提馮大俠。馮大俠發布江湖令,叫三山五岳的好漢一把火燒了莊家。罪名是為富不仁。”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鄭靜道:“這個馮莫提,居然是這樣的人。”
春香道:“一定是樹大招風惹的禍,莊家這些年生意做得好,發展得太快了,有人眼紅了。”
莊小敏道:“既然如此,你們也走吧!我不想連累你。”
春香道:“小姐!”
鄭靜道:“我們是不會離開你的。”
莊小敏道:“我也想與你們在一起,相互扶持,共度危難,但是那個什么大俠,叫馮莫提的人功夫一定很好,他既然處心積慮的要吞侵莊家的財產,就一定會對我斬草除根。我現在的處境既然是十分的危險了,你們與我在一起,除了受到連累,于事無補。倒不如
大家好聚好散,各安天命!”
“馮大俠的武功曠古爍今,我們的確不是他的對手。”鄭靜道:“小姐,你想怎么做?請吩咐!”
“我們三人在一起,目標一定會很大。”莊小敏道:“你們先自謀出路。有朝一日我逃出生天,有緣江湖相見,再續姐妹情深!”
“好!”春香道:“小姐你保重!”扭頭就走了。
鄭靜看了看春香的背影,眼色不善,也對莊小敏道:“小姐,你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莊小敏心事重重道:“你走吧!萬一馮莫提的人追來,你就走不了了。”
鄭靜道:“小姐,你保重!”抱拳后,急急忙忙的走了。
黃昏,斜陽下,莊小敏形單影只,一股悲涼的情緒直透心底。突然之間沒有了家,今后她要何去何從?雖說自己不喜歡那個家,但至少衣食無憂,平平安安的生活了十幾年,以為會沒有一點感情,那是自欺欺人的。
在山上遙望莊家廢墟,除了幾處裊裊青煙,有氣無力外,只是一片慘淡的死寂。娘,你在哪里?可有逃出生天?
有人來了!
莊小敏猶如驚弓之鳥,連忙躲入樹林里。
“小姐,小姐……我是春香。”是那個春香丫鬟鬼鬼祟祟的返回了山坡。
難道她真的背叛了自己,帶人來捉拿了?莊小敏驚疑不定,面如死灰。
“小姐,你不要害怕,我不會害你的。”春香道:“這是我留給你的暗器,危難之時以備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