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坊鄰居們一聽到動靜,就立即呼朋喚友的道:“巴蜀頤園戲班又演好戲看了,大家趕緊的準(zhǔn)備好花生瓜子西瓜,一起去??!”
在古代,農(nóng)閑的時節(jié),人們最大的娛樂就是看戲了。于是乎,平頭百姓便走出家門,由四面八方匯集在小鎮(zhèn)的劇院里。
元朝現(xiàn)在是到處戰(zhàn)亂,這小地方是難得的太平,所以才會有戲看。
十枚銅錢就能看兩場戲,還是很劃算的!沒錢的就趴門縫,騎墻頭來看戲,戲班也不攆人走,任由他們肆意妄為!
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捧個人場嘛!
“今天演出穆桂英掛帥,好戲啊!”
“那個扮演穆桂英的刀馬旦很好!這個扮演楊忠寶的小生也不錯!難怪能川內(nèi)知名!實至名歸啊!”平頭老百姓就是外行看故事,湊熱鬧,樂呵樂呵!真要讓他們具體說出怎么個好法,那就是在難為他們了!
一個師弟崇拜道:“每天都能座無虛席,萬人空巷,這都是我們李師姐演穆桂英打得好的功勞!”
另一個師妹道:“呸,你這個話說的就太不要臉了,都是你師姐的功勞了,我們大師兄難道就沒有一點功勞了?你看看那個劉家大小姐,天天都是帶著家人來包下黃金席位,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大師兄唱戲。說明大師兄的唱功絕佳,聲情并茂的很吸引觀眾!”
師弟道:“一個觀眾迷戀大師兄能代表全部嗎?我李師姐可是萬人迷哦!”
“你……哼!”大師兄的粉絲果然是太少了,小師妹居然無言以對。
李師姐是李薇,大師兄當(dāng)然就是張孟了。
班主見有劉大小姐這樣的嬌客當(dāng)金主,自然是不敢怠慢的了,立即吩咐弟子道:“茶水糕點要有求必應(yīng),務(wù)必讓她高興了,戲班所得的賞錢才會更多!”
走南闖北的賣藝,班主這老爺子已經(jīng)練成了一雙火眼金睛,每到一個地方安營扎寨,了解人情世故,察言觀色自不在話下!
巴蜀頤園戲班被大邑城的熱情觀眾留了下來,短時間是不打算離開的了,所以班主就向房東老板簽下了長約。見劉家大小姐天天來看戲,就派了專人侍候她的茶點,貴賓級待遇!劉大小姐一高興,果然是重重有賞,見者有份!
……
“我要做一個好人!做一個好女人!做一個溫柔的女人!
”某年某月某日李薇在看月亮數(shù)星星的時候,大大咧咧的對張孟說過這樣的話。
只是她習(xí)慣了舞刀弄槍,性格又是那么的英姿颯爽,溫柔對她來說無疑是一個挑戰(zhàn)。
張、李二人現(xiàn)在是川劇院的臺柱。李薇演刀馬旦,張孟扮武生。李薇是有真功夫的,張孟卻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江湖上稱南拳北腿最厲害,其實我們峨眉派也不遜他們!”閑談的時候,李薇說過這樣的話,以做峨眉派的弟子為榮。
張孟那時是半信半疑的。
只是后來,有一群地痞流氓來找巴蜀頤園的麻煩,李薇一個人就撂倒了四五個,其余的便是被張孟和全戲班的成員下黑手偷襲放到的了。他這下才相信了李薇的功夫深不可測,并非大言不慚!一激動便道:“李師妹,求收張生為徒弟?!?/p>
李薇笑笑不語。
巴蜀頤園這個川劇院最先也沒有什么臺柱,當(dāng)然也就沒有張孟和李薇。那時候大伙兒走南闖北,街頭搭臺賣藝,還不怎么知名,集體的想法也很簡單,就是靠技藝養(yǎng)家糊口而已。
某一天,李薇是落魄到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地兒,巴蜀頤園戲班的班主便好心收留了她,一路到了大邑才算安定下來。
“你為什么會落魄到乞丐地步?”張孟問。
李薇笑道:“剛下山那會兒,人是很傻天真很的,不知道江湖上人心險惡,一不留神就被人販子坑蒙拐騙了,還差點兒淪落風(fēng)塵?!睋]揮拳頭,瀟灑一笑,“幸虧從小到大都有好好的跟苦心師太學(xué)習(xí)拳腳,要不然我會像一般的弱質(zhì)女流那樣任人欺辱了?!?/p>
張孟笑道:“幸虧了你會拳腳!”
李薇道:“后來我一見到有姐妹兒被人欺負(fù)了,就會義憤填膺的——就是我太沖動啦!哈哈哈……有好幾回因為誤會,把人家姐妹兒的男人打得爹媽都不認(rèn)識了。還有好幾回,闖進(jìn)妓院救了人,把人打傷殘,賠了很多的錢……這一路的慷慨解囊,加上被人騙——師父給的盤纏很快就讓我揮霍光了,所以就沒錢了?!?/p>
張孟笑了,“所以我就能有幸的看到你落魄的樣子了?!?/p>
李薇不以為意的揮手,“看吧看吧,這也沒什么。”突然又嘆口氣,接著道:“師父是要我下山歷練人間疾苦,普度眾生的,哪知道有些人實在是愚昧,實在是奇葩,居然享受暴力,簡直是不要太賤了!我記得那時候,當(dāng)我打斷那個人販子的腿的時候,他不但不以為痛苦,反而還大叫打得好——一拐一拐的跟隨我走了三個城。還是我用盡千方百計和輕功才擺脫他?!?/p>
張孟道:“聽說你下山還有一件事,是找尋失散多年的父親?!?/p>
李薇道:“失散多年的父親?他就是一個不負(fù)責(zé)任的男人……可是我?guī)煾竻s當(dāng)著我面為他說了很多的好話,還把他描繪成了一個蓋世豪俠的形象!自從我下山經(jīng)歷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之后,我就嚴(yán)重的懷疑師父早年是不是也喜歡過那個負(fù)心薄情的人。”
一個女子是不是真的喜歡一個人,可以從她的言談舉止中看出來。
自從有了李薇這樣的武林高手坐鎮(zhèn)后,巴蜀頤園在巴蜀巡回演出,不但沒有地痞流氓來鬧事,連地方豪強(qiáng)都不敢不給面子了。
一提起鐵薔薇這個外號,端的是鼎鼎有名,如雷貫耳,川中各界都會肅然起敬!
除暴安良!義薄云天!這等詞匯都是各界人士用來贊譽(yù)李薇的。
“你怎么這么笨?。∵B這么簡單的‘海底撈月’招式都練不會,我做你師父真的是很沒面子哎!”
李薇恨鐵不成鋼!
張孟很不好意思,只能繼續(xù)重復(fù)那一招,直到滿頭大汗也不肯
懈??!
李薇無語了,只好背手走開,任由他在那里苦練。她記得師父教自己這一招的時候,自己只用了一個時辰就學(xué)會了,不覺得有多難?。?/p>
后來聽班子里的舒彤說:“師哥肯定是喜歡你了,想長期賴著你教他武功!以他那么聰明的人,那么難的唱腔都能學(xué)得會,怎么可能學(xué)不會你教的武功招數(shù)?你好好的想想吧!”
“也是??!”李薇對于感情方面,始終是后知后覺的。
“也是?。 笔嫱约旱哪樀白詰倭艘幌?,然后憤憤然的道:“你還真是一個不解風(fēng)情的榆木疙瘩,也不知道師哥喜歡你哪點?”
李薇其實還是貌美如花的,就是性格不夠溫柔,常常一言不合,喜歡用拳腳與人交流,直到把對方打服為止。
舒彤上上下下的打量李薇,“女漢子,你好好的打扮,然后把脾氣收斂一點?!彼c著下巴想想,“就是唱戲一樣嫵媚一點,估計形象就會不那么令人望而生畏!”
“滾!”李薇想想她的建議,突然覺得一陣惡寒,“我做自己不是很好嗎?干嘛學(xué)戲文里的,虛情假意,張孟肯定不會喜歡的?!?/p>
舒彤笑著跑開了。
張孟進(jìn)巴蜀頤園戲班的時間很早,所以大家都叫大師兄,只有李薇敢直呼其名。其實大師兄這人也真沒有什么架子,很溫柔很帥的一個男人,與李薇的個性截然相反。班子里的人都戲稱二人一定是投錯了胎,要不然這對哼哈二將怎么可能女的少了些柔情,男的又缺了些陽剛之氣啊。
……
這一天,小吳突然心急火燎的闖進(jìn)劇院大門,殺豬似的大叫,“劉莊的劉小姐派人來搶大師兄了,大家快出去救人啊!”
戲班在大邑城留駐演出的這段時間,英俊如潘安的張孟早就被劉莊的劉佳美看上了,一直想招他做夫婿,只是他咬緊牙關(guān)沒有立即答應(yīng)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