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師傅慌慌張張地從外面跑進來,手里拎著兩個塑料食品袋,食品袋里直冒熱氣,看起來像豆腐腦和油條。
周師傅趕緊對李思嘉說:“快來吃早飯,我怕你們吃不慣工地的做的,我到外面買了早飯。”說完臉上又露出濃濃的笑意。
李思嘉感動的熱淚盈眶,正想接過來。這個時候老張頭從門外面走進來,對周師傅說:“在工地上,大家同時同住,每個人都得一樣,不能有特殊待遇。”
周師傅一聽,想好好解釋一下,李思嘉走上去按了一下他的胳膊,對周師傅說:“謝謝您,周師傅,沒關系,董大姐做的早飯也非常好吃。”
老張頭繼續說:“在工地上做事情就要守規則,有紀律,不然工人怎么管?!”說完轉身出去了,周師傅“嘿”了一大聲,看著他的背影,直嘆氣。
董大姐這個時候搶過來周師傅手里的食品袋,沒好氣地說:“今天能買早餐,每天還都買早餐嗎?在哪兒就吃哪兒的唄,隨遇而安懂不懂?”
這時候倒成了周師傅是不對的那個人了,李思嘉覺得周師傅很無辜,但又不好多說什么,感激的眼神看著周師傅,招呼他過來吃早飯。
天天邊吃邊問李思嘉:“媽,周叔給咱們買的早餐為什么被董大姨拿走了?”
這個時候周師傅開玩笑說:“天天啊,咱們這兒不養小懶蟲,想吃香噴噴的饅頭,以后也得自己干活掙!”
天天一聽這句話,不知道是玩笑,心里憋著一股勁兒,像塞了塊硬邦邦的磚頭。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天天那顆小小的自尊心“騰”地一下被點燃了。
干活?誰不會啊!他那么聰明,還幫過媽媽的忙,他不服!眼睛里寫滿了“我能行”三個字。
這股不服氣的火苗越燒越旺,看著準備好了的工人隊伍,天天心里有了一個“宏偉”的計劃——他要靠自己的“勞動”吃上飯!證明給周師傅和老張頭看!
今天正好是周末,李思嘉本打算收拾一下住處,其他工人都要去附近的建筑工地加班,處理一些收尾的活兒。
天天立刻沖到班車面前,挺起小胸脯,聲音洪亮得像個小號:“帶我去!我能干活!我、我要自己掙飯錢!”
李思嘉極力阻攔:“天天,你不能去,小孩去工地多不安全!”
周師傅也說:“天天,你沒見過工地啥樣吧,到時候想回來都難!先在家歇著吧,你能干啥啊?去學習吧。”
老張頭看著天天認真的小臉,那倔強的神情活脫脫像自己年輕時的翻版,又好氣又好笑,本想拒絕,不過看他沒吃過苦,讓他吃點“苦頭”也好,否則不知道天高地厚。
于是,老張頭竟然同意了:“行!你先上來吧,不過到了工地,一切聽指揮,不許亂跑,不許碰機器!”
……
工地上的景象對天天來說既熟悉又陌生。巨大的塔吊像鋼鐵巨人,轟鳴的機器震得地面微微發顫,爸爸以前帶他看過,他還有很多這樣的玩具。
天天跟在老張頭身后,像只充滿好奇又躍躍欲試的小獵犬,東張西望,尋找著“用武之地”。
老張頭果然沒食言,給他分配了任務——清理一小片區域散落的、廢棄的碎磚頭、木頭。目標明確:把碎磚頭和木頭搬到垃圾桶里。
“就這個?太簡單啦!”天天信心爆棚,擼起袖子就開干。他蹲下身,伸出兩只手,一手抓起一塊沉甸甸的碎磚,一手拿起一條木頭。
好重!天天的胳膊瞬間繃緊了。他咬緊牙關,臉憋得通紅,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步,兩步……才走了沒幾米,就覺得手臂又酸又麻。
一塊磚頭“咚”地一聲掉在地上,差點砸到腳。他喘著粗氣,看著地上散落的幾十塊碎磚和木頭,突然覺得這活不簡單。
不服輸的勁兒又上來了。他改變了策略,一次只搬一塊,兩只手托著。這次穩當了,可效率也低得可憐。
太陽火辣辣地曬著,工地的熱氣蒸騰上來,天天感覺喉嚨像著了火,肚子也“咕咕”地發出聲音,他眼巴巴地看著遠處工棚,仿佛聞到了飯菜的香味。
就在這時,老張頭在不遠處喊他:“天天!過來幫忙,扶一下這個標尺!”天天精神一振,扔下手里的磚頭就跑了過去。
扶標尺看起來輕松多了!他學著其他人的樣子,雙手緊緊扶著那根長長的金屬尺子,努力讓它保持垂直。老張頭在另一頭測量著距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天天漸漸覺得手臂開始發酸,腿也站得有點僵。更要命的是,汗水流進眼睛里,刺得生疼,他想揉,又怕一動標尺就歪了。他只能拼命眨巴眼睛,臉皺成一團,像只委屈的包子。
終于,測量完了。天天剛想松口氣,老張頭又遞給他一個空的大塑料桶:“天天,去那邊水龍頭接一桶水過來,拌水泥用。”
接水?這個簡單!天天提起空桶,感覺輕飄飄的,他小跑著到了水龍頭旁,擰開開關。清涼的水嘩嘩地流進桶里。
水很快接滿了。天天試著提起桶,身子猛地往下一沉——好重!滿滿一桶水,比他想象中沉太多!
他使出渾身力氣,臉漲得通紅,才勉強把水桶提起來,高出地面一點點。
水桶實在太沉了,他每走一步,桶里的水就劇烈地晃蕩一下,濺出來不少,打濕了他的褲腿和鞋子。
短短十幾米的距離,天天覺得手臂快要斷掉了。好不容易挪到老張頭身邊,放下水桶時,桶底重重地磕在地上,水又濺出來一大片。
天天累得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汗水順著下巴滴落。這時老張頭一轉身沒注意,腳一使勁,把水桶踢倒了,水灑了一地。
天天一看水全灑了,饑渴、疲憊、手臂的酸痛一股腦兒涌上來,“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那股不服氣的火焰,第一次被現實的疲憊撲滅了。原來,每天干的活,這么累啊……
原來,掙一口飯吃,真的不容易……他眼淚混著汗水不停的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