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還是試探?”工程師魏大興臉色鐵青問道。
李思嘉這次參加的項目叫做“數字清流”項目。自從接到老師的電話,她便聯合了公司的信息技術工程師、有經驗的心理輔導老師以及公司里志同道合的同事,組成了一個小型倡導小組。
身邊很多人都經歷過管理孩子看手機時,嘗試溝通、沒收、限時,收效甚微的無力。
算法精準推送的內容讓他們都是心驚肉跳:過度美顏的表演、炫富的挑戰、無厘頭的惡搞、甚至是隱晦的軟色情……信息流像一條色彩斑斕卻暗藏漩渦的河。
工程師魏大興的孩子本來是重點高中的好苗子,但是因為沉迷于短視頻和手機游戲已經從學校退學了。
他深知APP設計原理,理解“無限下拉”、“自動播放”、“即時反饋”等成癮性設計背后的邏輯算法對青少年的毒害。義無反顧的參與了李思佳倡導的數字清流行動。
然而,這一次的行動是在公司人工智能研發的基礎之上,偷偷開展的,原本人員都是為設在東莞的“手機游戲AI實驗室”的準備的。
他們非常害怕,公司發現他們開發的“祛魅技術”開發出來會無法吸引客戶!
那個高調設在東莞的“手機游戲AI實驗室”吸引了不少目光,也成功發布了幾個煙霧彈論文,但真正的用心卻在這里,在深山,在屏蔽罩之下。
李思嘉突然接到林浩源的電話:“李思佳,我知道你們沒有把心思完全放在手機游戲實驗室上面,我提醒你不要挑戰NBA技術,他的恐怖遠超過你的想象!”說完,不等李思嘉回復就掛斷了電話。
李思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當中……
工地上,天天回到板房,對著空蕩蕩的房間,有氣無力地自言自語:“爸爸、媽媽,我這感覺就像被丟進了一個只有我一個人的孤島,孤單得都快長草了……”
天天像個小老頭似的,緩緩挪到書桌前,打開那本仿佛藏著他所有秘密的日記本。
筆尖剛碰到紙面,那些思念就像開了閘的洪水,洶涌而來。天天用稚嫩的筆觸寫下:
今晚,工棚里那臺風扇可真是個“孤獨演奏家”,吱呀吱呀地唱著那讓人心里發毛的“孤獨之歌”。我瞅著墻上那些字,以前覺得它們像緊箍咒,現在倒好,成了我心里最寶貝的思念源泉。
爸爸媽媽,你們能想象不?一到晚上,這黑暗就像個大怪獸,把我這小膽子嚇得夠嗆。
沒有你們在身邊,這空氣都好像變成了個大冰塊,冷得我直哆嗦。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給你們打電話,就盼著聽聽你們的聲音,哪怕就像蚊子哼哼那么幾句,也能給我這心里照進點陽光,讓我能把那孤獨先扔到九霄云外一會兒。
我呀,天天盼星星盼月亮,就盼著咱們一家人能像以前那樣,熱熱鬧鬧地湊一塊兒。我這心里頭,滿滿的都是對你們的思念,真的好想好想你們。
……
風扇聲再次響起,夾雜著更明顯的孤獨感,夜晚的蟲鳴聲響個不停。天天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等他聽到嘈雜聲醒來,已經是工地食堂的早飯時間,依舊是硝煙彌漫的“戰場”。
天天如今已是這戰場上的老兵,哨聲一響,他像支離弦的箭,“嗖”地就沖到了打飯窗口最前列,手里的大號不銹鋼飯盆敲得叮當響,聲音洪亮:“嬸!四個大肉包!兩碗粥!咸菜多來點!”
他風卷殘云般干完早飯,抹抹嘴,正打算回屋里,后衣領子卻被人一把揪住了。
“臭小子!跑挺快啊!”老張頭那張溝壑縱橫、帶著熬夜疲憊的臉湊了過來,身上還帶著濃重的煙味和汗味,“最近吃飯比干活還積極!整天吃飽了瞎晃悠!骨頭癢了是吧?”
天天被拎得縮著脖子:“張……張叔,我……我幫董姨倒垃圾了……”
“倒垃圾?那點活兒夠你塞牙縫的?”老張頭把他放下,蒲扇大的手拍在他肩膀上,力道不輕,“去!今天開始,早飯晚飯點,到后廚幫你董姨打下手去!擇菜、洗盆、掃地!別跟個大爺似的白吃飯!”
天天蔫了,小聲嘟囔:“我吃飯給錢的……”
“給錢?你媽給的那點伙食費,夠你塞滿四個大肉包?”老張頭眼一瞪,“干活!沒商量!工地不養閑人,小孩兒也一樣!”
于是,天天被迫開始了他的“幫廚”生涯。早上天蒙蒙亮,就得跟著董愛玲去搬沉甸甸的蔬菜筐;油膩膩的洗碗池里,碩大的盆子他要洗半天;擇不完的豆角、削不完的茄子,讓他腰酸背痛。
幾天后,工地上新接了個急活——給附近一個新落成的、還沒移交的大公園做“澆水養護”。
盛夏時節,新移栽的花草樹木蔫頭耷腦,急需大量人工澆水保命。時間緊,任務重,工頭老張頭把能抽調的閑散人手都劃拉上了,連天天這個“小幫廚”也被盯上了。
“天天!”老張頭在食堂后門喊住正抱著一筐茄子的天天,“有個活兒,一百塊錢一天,干不干?”
“一百塊?!”天天眼睛瞬間亮了,像兩個小燈泡!幫廚可沒工資!一百塊!能買多少好吃的!他立刻把沉甸甸的茄子筐往地上一放,小胸脯挺得老高,“干!啥活兒?我保證能干好!”
“給新公園的花草澆水!”老張頭指著遠處幾輛裝滿大水桶和長長塑料水管的三輪車,“簡單!就拖著水管子,把那些花啊草啊樹坑啊,都澆透了就行!管夠水!活兒不重,就是曬點。一天算你一百!”
“沒問題!澆澆水嘛!”天天一口答應,覺得這比擇菜洗碗輕松多了,還有一百塊拿!簡直是天上掉餡餅!
第二天一早,天天興沖沖地跟著澆水小隊出發了。到了公園,他才明白“曬點”是什么意思。
七月的太陽,像個巨大的火球懸在頭頂,無情地炙烤著毫無遮擋的、光禿禿的公園地面。熱浪從水泥地、磚縫里蒸騰上來,熏得人頭暈眼花。沒有樹蔭,沒有涼風,只有無邊無際的、白花花的酷熱。
他的“工具”是一根比他胳膊還粗的、幾十米長的白色塑料水管,一頭接在裝滿水的三輪車大桶上,另一頭需要他拖著,在滾燙的地面上來回奔跑,把水澆灌到每一個干渴的花壇和樹坑里。
水龍頭一開,巨大的水壓沖得水管像條發狂的巨蟒,根本不聽使喚!天天小小的身體被拖得踉踉蹌蹌,好幾次差點摔倒在滾燙的地面上。
他必須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勉強控制住水管的方向。冰涼的自來水從水管接頭處呲出來,濺了他一身,但瞬間就被毒辣的太陽烤干,只在破舊的背心上留下一圈圈白色的汗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