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22號床的搖鈴又響了
最近幾天,讓急診室護士們最頭疼的事情便是:22號床的搖鈴聲又響了。
每當護士們為22號床扎針、換藥、扯針回到急診室時,都會“哎呀……”一聲長嘆后坐在醫椅上,又是搖頭、又是愁眉、又是苦著臉的發一會懵,然后又突然抿著嘴、笑彎下細眉從醫椅上躍起,開始為接下來的醫務事務做著交接班準備工作。
“22號床不是請了護理阿姨嗎?怎么老按鈴?”實習準護士埋怨地請教著。
“哼,等于莫請喲,可憐的女人……噓!不要再問,記得鈴響便去吧!”真護士搖著頭嘆著氣埋汰著徒弟。
于是,護士們總是在22號床鈴響后便急急的去,返回工作室時便會程序化按下發呆模式,然后又笑笑著開始奔赴下一個病人床前,這一狀況讓沒赴過現場的護士很是好奇。
“鈴鈴……”當22號床的搖鈴又響起來時,護士們便三步兩步奔向22號床之好奇現場,兩目所觸便會讓護士們頓生一種起伏較大的情緒來。
按照國人的癟錘搭爛鑼,瞎男配拐婆的傳統審美習俗,矮小、破舊的簡易偏床上,應該或許至少躺著的是一位雙目圓瞪,肥肉直顫的中年大嫂吧。
22號床上躺著這位患者,讓護士們本是抱著一股怨火而來,卻生硬扛著先來個我滅火禮式而歸。
是啊!這個破舊病床上怎會躺上一位這樣不太匹配的病人咧?
22號床上躺著一位身材高挑、穿著時尚的中年女性,不知是病床太小還是她的腿太長的原故,只見她的那一條好腿,有三分之一露出到破床的尾欄之外,另一條病腿成“七”字型,盡著她最大的努力來了個敝足的“淑女躺”。
每當看到有護土們進來時,她便先會皺著眉、用一只手捂著那對極大極黑的眼睛,對著護士們來微微一笑、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用她那型狀清晰而慘白的唇非常細柔打著招呼“求求美女,輕點、輕點……”、或者“等一下,等一下,讓我先做個深呼……”
然后乖乖地遞過來一個像藝術品般漂亮卻那么慘白的手。
在護土們準備輕輕扎針時,她那雙大眼睛又立馬恐慌地分工合作起來:一只眼睛用力緊閉、另一只眼卻輕瞇成一條可以透出亮光的縫,同時一只修長白皙的手立馬從另一側伸出來捂緊著自己的耳尖。
“這么膽小、怕痛!家屬咧?”
“別問了,快點打!不打無準備的針而也!”
當扎針工程封頂之際,她總要求著“請多纏幾圈膠布啦,怕……再多纏一圈吧……”
當扎實到五A級別的扎針工作完工時,22號床會對本次扎針工作會做一個簡短的總結的。“打的好又準,真棒!辛苦你了呀。”另一只手還會伸出來做個優美的OK手勢。
在這一手勢一舉起的剎那,護土們腦際會立馬浮現一在森林深處驕傲昂頭舞蹈的孔雀幻影。
而這只受傷孔雀卻如此驚恐地躺在這張又破又舊的簡易備用床上,面對這樣的一只傷孔雀,善良的護土們又怎么張得開準備憤怒開罵的唇啊!女性們天性惺惺柔弱的本能讓她們只好把煩憤直接吃進了肚里。
22號床座落在急診室大通間里時刻播放著的掛式電視下頭,也是316病室最后一張空床。就是這一張入院時患者們都會躲而不擇的床,你可別小看它,它可是單嫂們為之爭龐至極的寶床咧!
316病室共有六個床位,22號床靠西,背靠著唯一一個為這間病房擋住所有風霜雨雪的大窗戶。
所有醫院的窗戶千篇一律的應該都是如此:不繡鋼窗戶的防爆玻璃幾乎都固定死了,只會在兩側留下兩條送氧、送風的道。
某醫院地處B市老城區中心地段,曾有過輝煌的過往,換句話說就是設置比較老舊。隨著城區范圍的擴大,新城區的交通、教育、醫療、文化等成批量配置升級后,它更顯得衰氣沉沉了。
隨著地球之上臭氧層的破壞,地球人只感覺夏天的溫度一年比一年高,這不,端午節前的天氣室外最高溫度已至36度。這烈日炎炎的黃昏時刻,大通間那透著一口氧氣的窗戶縫下的22號床,此刻像極了七八十年代村口的榕樹般,一下子便熱鬧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