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我們這等平民哪里關注這些皇室?!币蝗讼袷勤s路路過,臉上還出著汗,喝了杯水降熱。
“這位太子殿下可不一樣,是從平民堆里出來的呢!”
“什么平民堆,仔細說說?”
后面幾人說話聲音小了下去,燕無聲茶水遞到嘴邊時動了動耳朵。
依舊聽不真切,她剛喝完這一杯茶,常松和楊遲剛好趕到。
“小姐,進京吧。”常松下馬討了一杯茶水,飲盡后說道。
燕無聲卻搖了搖頭,她將目光轉向前方高大的城門。
京都的城門當真高大巍峨,城墻猶如巨龍蜿蜒,威嚴而莊重的矗立,凝視著每一個進出京都的人。
“晏家芝蘭玉樹之家,我這一身粗布麻衣,灰頭土臉回去,豈不是對父親不敬,
你可知京都有哪些不錯的繡衣鋪子?我們騎馬回來的早,恰有時間好好收拾一番再回去也不遲?!?/p>
燕無聲字字在理,常松亦覺得這話不錯,他垂下眸想了片刻。
“四小姐最喜歡裁衣坊的衣裳,許多京都小姐們也對裁衣坊的衣裳很是偏愛?!?/p>
燕無聲指尖無意識的摩挲著茶杯,萬千思緒在腦海里穿梭,最后扣下茶杯道:
“便去裁衣坊吧。”
正好,她也想見見老朋友了。
*
入城后,燕無聲牽著馬走在街上。
街上人群吆喝聲不絕于耳,其熱鬧場景讓燕無聲對這里充滿好奇。
同時一股深深的陌生感涌上心頭。
她從來自由,但未來不短的時間內,許是都要在這里度過了。
燕無聲踏著青石板,斑駁的馬頭墻歪斜著投下碎影,她跟著常松走過面食攤,熱氣蒸騰間,轉了個彎看到一個手拿扇子的商鋪老板躺在木椅上曬著太陽。
繼續往里,一株大大的老槐樹下,一只獨眼老夫晃著缺了角的驚堂木,濁黃的唾沫混著沙啞嗓音,向臺下仔細聽著的聽眾們高聲揚著廟堂與江湖的風聞趣事。
“這京都好玩的地方甚眾,我老楊在府中是個常跑腿的,小姐您要是有什么喜歡的新鮮玩意,大可托我老楊給您帶來?!睏钸t看到燕無聲仔細的看著路過的每一個小攤。
他知道自家小姐整整十幾年待在鄉下,甚少出門,一定對這些玩意甚是稀罕。
“嗯,多謝……”燕無聲道謝的話頓住,她看向面前的小攤。
攤主是個年歲十六左右的姑娘,一襲月白色襦裙下綴著一圈珍珠流蘇,她擺弄著自己面前的珠寶,在日光下笑得溫婉。
而燕無聲最先關注的,是攤子上一只珍珠簪子。
那珍珠簪子的珍珠材料估摸著也是官府廢掉的材料做成的,擺在攤子的邊上,帶著一股樸拙生氣,指頭大小的珍珠泛著乳白,表面略顯粗糙。
燕無聲停下步子,走到珠寶攤前,正準備拿起簪子瞧上一眼。
一抹青色身影忽然撞開了她。
“小姐,沒事吧?!背K煽吹窖酂o聲被撞了一個趔趄,趕忙上去扶住她。
“是崔侍郎家的小公子,崔子程。”楊遲在旁邊小聲提醒了一句。
燕無聲站穩身子,看了眼撞開她的人,攤主姑娘顯然也是懵了一下,停下擺動珠寶的手。
崔子程一襲青衣,是個尚年輕的男子,劍眉下生了一雙丹鳳眼,笑著看那攤主姑娘,虎牙若隱若現,帶著些少年意味。
他顯然沒有管被撞開的燕無聲,而是一副嬉皮笑臉模樣:“阿若,今日想我了嗎?”
月白色襦裙的少女被他問出的話弄的羞了,隨手拿起一塊小珠子扔了過去:“莫要胡言。”
兩人笑著,燕無聲便抱著胸在旁看了兩眼,隨后嗤笑一聲,順帶翻了個白眼。
這一聲笑有些古怪,讓兩人都停下動作。
男子瞥她一眼,沒有方才嬉皮笑臉的模樣,居高臨下看著燕無聲:“你這叫花子笑什么?”
燕無聲忽覺著這話熟悉,細細看了男子兩眼。
這人,她想起來了。
去年冬至晏輕寒見到的那一群公子哥中,喊晏輕寒叫花子那個。
當時的嘲諷和輕蔑讓燕無聲印象深刻。
原來是崔侍郎家公子。
看來現在,他并沒有認出晏輕寒。
燕無聲撩了一下自己亂糟糟的頭發,而后笑著道:“我笑公子既如此喜歡這姑娘,為何不早早娶回家去,而是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取笑姑娘,豈不白白損了姑娘聲譽?”
比男子先開口的是阿若,她忙著解釋:“不是的姑娘,崔公子說了要娶我的?!?/p>
燕無聲狀若無意點點頭:“哦?那可下聘禮了呢?父母雙方可知呢?又是何時成親呢?”
阿若忽然啞了聲,看向男子。
崔子程忽然不耐煩起來,看向燕無聲,眼神不善帶著威脅:“你找事嗎?”
阿若眼眸閃了閃,看了眼崔子程,隨后拉住了崔子程:“算了崔公子,這位姑娘可是有喜歡的?我這便拿來給您瞧瞧,莫與他一般見識?!?/p>
崔子程甩開阿若的手,忽略阿若尷尬的神情,看了燕無聲一眼,甩袖走了。
“小姐,他這人就這樣……”阿若說話聲音小了點,眼神似有似無的看向崔子程離開方向。
燕無聲點點頭,她無意與這種小毛頭計較,拿起了自己看上的那珍珠簪子。
“這些可是你自己制的?”她問阿若。
阿若不好意思笑了笑,回道:“上頭官府余下的廢料,我打磨了幾下,又找來材料自己做的,姑娘莫嫌棄,不貴的。”
燕無聲“嗯”了一聲:“做工挺不錯的,我拿這個就好了?!?/p>
她晃了晃手中的珍珠簪子,阿若便幫她收進了一個小盒里,道:“十五文銅錢,姑娘收好?!?/p>
燕無聲喊常松付了錢,臨走時又轉過頭看了眼阿若:“阿若姑娘,這雙巧手還是更適合擺弄珠玉,不適合伺候人?!?/p>
阿若懵了,看著燕無聲離開的背影怔了許久。
*
此刻,珠寶攤旁的酒樓二層,三個錦衣男子正圍著一張四方的小茶桌。
一黑衣少年端著酒杯嘲笑道:“今天回的這么早?又被那賣珠女趕回來了?”
崔子程眉間陰鷙,冷哼一聲:“一個叫花子也敢壞本公子的事,豆丁,跟上那個叫花子給我教訓她一頓!”
豆丁剛準備下去,最后一個束著馬尾的男子突然出聲:“等等,那不是我家家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