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不過是個小姑娘,獨自一人帶著六歲的弟弟在這艱苦環境下,真不知還能不能好好活下去。
許知梨非但沒有拋棄親生弟弟,還始終不離不棄,這樣的好同志,難道不值得我們表揚稱贊嗎?
陸延臣轉向許知梨,語氣真誠而直接道:“許知青,在你房子蓋好之前,你弟弟晚上可以跟我住,我們男知青屋里炕大,還能擠得下一個小孩。”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緊緊依偎姐姐腿邊的許知安,高大的身軀自然地微微俯下,臉上漾開一個溫和而鼓勵的笑容,連眼角細微的紋路都透著暖意。
“安安,愿不愿意來跟哥哥做個伴兒?晚上給你講故事。”
陸延臣這主意想得挺實在,直接解決了安安睡覺的大問題,還避免了女宿舍住一塊兒的尷尬。
許知梨猛地抬起頭,那雙平日里總是沉靜如深潭,偶爾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執拗與瘋狂的眸子,此刻清晰地映著意外的光。
“陸知青……太……”她深吸一口氣,試圖找回自己的聲音,那份清冷重新浮現,卻掩不住眼底洶涌的感激。
“太謝謝你了,這……這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安安,快謝謝陸哥哥,以后晚上跟著哥哥,要聽話,知道嗎?”
許知安仰著小臉,看看姐姐又看眼前這個笑容溫暖的大哥哥,怯生生地點點頭,小聲地說道:“謝謝……陸哥哥。”
沈青陽趕緊站起來,嗓門洪亮地打圓場:“哎!這就對了嘛!陸延臣同志覺悟高,主動分擔困難,好樣的!李知青,飯是不是都得了?可別讓新同志們餓著肚子聽咱們掰扯!”
老知青李春燕,一個面容溫柔二十七的人,立刻笑著接話,手里還拿著鍋鏟:“得嘞得嘞!香噴噴的疙瘩湯,貼餅子都出鍋了,天都擦黑透了,新同志們一路顛簸,趕緊的,趁熱乎吃,吃完洗洗涮涮,好好睡一覺!有啥話,明天精神頭足了再說!”
沈青陽附和道:“李知青說得對!新來的同志們,今天啥也別想,吃飽睡足!明天放你們一天假,收拾收拾,熟悉熟悉環境。后天一早,咱們正式上工。”
他轉向許知梨,不知想起什么,“哦,許知青,你剛問木箱子是吧?放行李用?”
許知梨點頭,臉上帶著感激后的平靜:“是的,沈知青,東西堆著不是辦法。”
沈青陽一拍腦門,爽朗地笑,“瞧我這記性!忙暈頭了,明天你出咱們院門,往左邊那條路走,數過去第七戶,門口堆著好些木料刨花的就是牛木匠家,他手藝好,做的箱子結實,你看上哪個,跟他商量著用糧票或者工分換就成。”
許知梨:“好,記下了,謝謝沈知青。”
飯后,許知梨牽著許知安,走向陸延臣,臉上帶著釋然和感激。
陸延臣對她點點頭,自然地伸手想去摸摸許知安的頭,小家伙下意識地縮了一下,又慢慢放松下來。
許知梨看著陸延臣溫和的側臉,心中暗道:這陸知青,模樣周正,人品看著也端正,不愧是書里的男主。
可惜啊……想到書中他那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線,許知梨在心底默默劃了條線:恩情要記,麻煩要避。
這潭渾水,她可千萬不能蹚。
在末世里看膩了拉扯,這輩子只想帶著安安踏踏實實活下去。
晚飯后,知青院的小庭院。
月光清冷地灑在泥地上,勾勒出房屋和晾衣繩模糊的輪廓。
蟲鳴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只有堂屋窗戶透出昏黃的煤油燈光,映照著院內三三兩兩洗漱或閑聊的身影。
陸延臣正端著臉盆從洗漱處回來,許知梨牽著許知安站在男宿舍門口,似乎在猶豫如何開口。
姚雪如從從暗處快步走出,直接攔在陸延臣面前,聲音急促,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陸知青!等等!”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合理”地方。
“你……你不會真打算幫許知青照顧她弟弟吧?”
姚雪如飛快地瞥了一眼許知梨姐弟,眼神里充滿排斥,又迅速聚焦回陸延臣英俊的臉上,壓低聲音。
“聽我一句勸,別沾姐弟兩的事兒,麻煩,帶著個拖油瓶,誰知道以后有多少事兒找上門?”
前世根本沒有許知梨帶著六歲的弟弟下鄉事,難道是我重生出現蝴蝶效應?
姚雪如被陸延臣的質問和那冷峻的目光刺得臉上火辣辣,眼眶瞬間就紅了,淚水在打轉,她慌亂地擺手,聲音帶著哭腔。
“我……我沒有,我怎么會不想幫忙?我……我就是怕那孩子晚上鬧騰,吵得你休息不好啊,陸知青,你明天還要上工呢。”
她試圖用“關心”來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但顯得蒼白無力。
就在這時,一直冷眼旁觀的白琳琳像只被點燃的小炮仗,“噌”地站了出來。
她雙手叉腰,下巴高高揚起,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院子里顯得格外響亮,瞬間吸引了還沒回屋的知青們的注意。
白琳琳語速極快,像連珠炮,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和義憤。
“喲!姚雪如同志,您這話說的可真新鮮,陸知青是點里公認的熱心腸,覺悟高,主動幫助有困難的同志,這是發揚雷鋒精神,是值得大家學習的好榜樣,你憑什么在這兒指手畫腳,替陸知青做決定啊?”
她故意拔高音量,確保周圍人都能聽見。
“要是哪天你姚雪如同志掉溝里了,我是不是也該學你這樣,攔著別人拉你一把?說‘別沾她的事兒,麻煩’?”
幾個圍觀的知青忍不住發出低低的嗤笑聲。
一個平時就看不慣姚雪如嬌氣的男知青,靠在門框上涼涼地補刀。
孟浩子故意拖長調子:“就是嘛,陸知青都答應了,人家是幫許知青解決困難。姚知青,你……你這算是以什么身份替陸知青拒絕呢?家屬啊?”
這話帶著明顯的揶揄,引得更多人偷笑。
姚雪如臉漲得通紅,像要滴出血來,氣得渾身發抖,手指胡亂地指著白琳琳和看笑話的人。
你……你們……白琳琳!你、你們在胡說八道什么,這跟你們有什么關系啊!”
白琳琳乘勝追擊,火力全開,言辭更加犀利,句句扣帽子。
“怎么不很我們的事?我們都是一個知青點的革命戰友,陸知青助人為樂的好同志,就是我們全體知青應該學習的光輝榜樣。
你姚雪如同志,不僅不學習,反而在這里拖后腿、潑冷水?你這思想覺悟很有問題啊,你個人主義思想嚴重,這樣下去要不得,必須深刻檢討,好好改造。”
她熟練地運用著這時代的大詞,將姚雪如的行為定性為嚴重的“思想問題”,極具殺傷力。
周圍的嗤笑聲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