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醫院,外面的花香向我奔來,醫院的消毒水味已被拋在腦后。我低頭看了看表,六點三十,還早。我問余頌去不去海邊,余頌沉默了一會,說去。
像往常一樣,我們把鞋子和書包放到遠處,敞開了心地去追海水、追貝殼。
玩了許久,我實在是精疲力盡,便隨意坐在海灘上。余頌見我這樣,把腳放在海浪里甩了幾下,大步朝我走來。
“余頌你心情好點了嗎”
余頌看向即將跌入海平線的落日,橙紅色的夕光平鋪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有些許也在長長的睫毛上落腳。
他把剛躺在眉眼處的溫暖抖落,緩緩轉頭看向我。我極力壓住想要沖破胸膛的心,把目光投向了波濤洶涌的海。
“我好多了,回家吧安漾。”余頌起身去穿鞋,我愣了愣,也轉身朝灰色的天空走去。
到了家,我媽加班還沒回來,做了編輯以來,她的輕松一刻就被剝奪了,老爸和余叔叔在一個單位但他為什么出差到現在還不回來。
想起秦賦的話,臨時抱佛腳還是有點用的吧。我翻開筆記,請求沉默的路燈與仲夏夜的風給我做伴,興許不會太孤單……
考試的日子過得真是飛快啊,沒察覺到它已經離我遠去。
“阿漾”挽歌的聲音輕輕的,但比剛才和我扯日常時的聲音相比,似乎稍微沉了些。
“你說劉瞿幼不幼稚?”她問我,但眼睛卻盯著路面上調皮的樹影。
我能感觸到朋友們的敏感,但我永遠不會主動去觸及一絲一毫,除非他們主動提起。
“劉瞿——他對你表白了?”我看著挽歌的表情似乎沒什么太大的變化,但她鄭重地點了點頭。我說,劉瞿果真心里藏不了一丁點兒事,考試前去醫院我就發現了。
我望向挽歌青澀的眉眼,看著她微微咬緊的嘴唇,又問,“挽歌,你喜歡什么樣的男生啊?”
“我不知道。”挽歌輕輕搖了搖頭。
“挽歌,不用因為拒絕了別人就覺得對不住人家,就算他是劉瞿。”
對,就算他很好,你也有資格去拒絕。
就算你欠他很多很多,但不能違背自己的心,去打破自己的原則。
我希望挽歌少一些糾結,多一些快樂,因為她實在好辛苦。
挽歌與同齡人相比,少了幾分天真與幼稚,多了幾分小心與包容。她的父母自她出生就各自飛向自己的世界,根本不顧她的死活。記得06年的除夕夜,吃完團圓飯的我給他們都打了一通電話,余頌,劉瞿那邊傳來的是歡聲笑語,只有挽歌那邊傳來吵架的聲音。原來是他爸帶著一家人回來過年了。那女的哭鬧著,說要是挽歌多待一秒,她就離婚。
電話這頭的我急得站起,我爸媽示意我去把挽歌叫來我家。我拿著外套急忙往外奔,路上的雪可真不留情,我沒跑幾步,因為沒有換鞋,摔了扎扎實實的一跤。這一跤把我生理性眼淚逼得無路可退,只能刷刷往下流。
“挽歌,你出來吧,去我家!”我站在她家樓下。
挽歌看見了我掛著淚痕的臉,我也看見了挽歌隱忍的發紅的眼眶,挽歌走近我,緊緊地抱住我,我也緊緊地回擁她。挽歌的抽泣聲很輕很輕,我卻無法按耐住自己的心,放聲大哭起來,挽歌,大聲哭吧,挽歌。
那一晚的雪花可惡也可愛,我和挽歌慢慢地感受著踩雪帶來的踏實與快樂,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家……
“我的確拒絕他了,但現在,我反而不會有內疚感了。謝謝你,阿漾!”挽歌輕舒了一口氣,漂亮的臉上重新綻放著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