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澤陽的目光本是隨意一掃,卻在觸及她身旁的行李箱時,驟然定住了。那是一個……深藍色與白色交織的,標準的,甚至可以說是有些過分經典的……格子紋行李箱!那規律的方格圖案箱子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邊角處甚至能看到些許磨損的痕跡,但擦拭得很干凈。那規律的方格圖案,在周圍一片純色或卡通印花的行李箱中,顯得格外醒目,也格外的……特別。
“我……我靠!”趙岳也發現了,他嘴里的棒棒糖“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眼睛瞪得像銅鈴,“陽……陽子,你快看!格……格子!真的是格子!”他激動得聲音都有些變調,一把抓住陸澤陽的胳膊,使勁搖晃著,“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哈哈哈哈!”他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已經看到了陸澤陽出糗的模樣,眼中滿是幸災樂禍的光芒。而陸澤陽則呆立在原地,臉上的笑容凝固,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他怎么也沒想到,這個看似不可能的條件,竟然真的實現了……
陸澤陽感覺自己的太陽穴突突地跳了兩下。他盯著那個漸行漸近的格子紋行李箱,以及推著行李箱的那個看起來異常冷靜沉穩的女生,第一次有了一種被命運扼住了喉嚨的感覺。
打賭的時候,他設想過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想過,這個“格子紋”會以如此清晰、如此不容置疑的方式,出現在他面前。而且,目標似乎……和他想象中那種會用格子紋行李箱的“傻白甜”或“土味少女”完全不一樣。
那女生似乎察覺到了這邊投來的異樣目光,微微抬起頭,烏黑的馬尾隨著這個動作輕輕晃動。她的眉眼精致,鼻梁高挺,淡粉色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透著幾分清冷。隔著幾米的距離,她淡淡地掃了他們一眼。她的眼神平靜無波,像一汪深潭,深不見底,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那一眼,卻讓陸澤陽莫名地感到一絲……壓力,仿佛自己內心那點荒唐的心思都被她看穿了。
“咳……那個,陽子,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啊。”趙岳強忍著爆笑的沖動,拍了拍陸澤陽的肩膀,語氣里滿是幸災樂禍,“上吧!我的英雄,去拯救那個……呃,推著格子箱的公主吧!”
陸澤陽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事已至此,他陸少的字典里,可沒有“退縮”二字。不就是表白嗎?演戲而已,他怕什么?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貫的、帶著幾分邪魅的笑容:“等著瞧好吧。”說著,他整了整衣領,邁開長腿,徑直朝著那個推著格子紋行李箱的女生——蘇晚,走了過去。
蘇晚正低頭核對著手機上顯示的報到流程圖,纖細的手指不時在屏幕上滑動。S大的校園比她想象中要大得多,各個學院的迎新點也分布得有些分散。她習慣了凡事提前規劃,此刻正試圖在腦海中構建出一條最優路徑,好盡快完成報到手續。對于周圍那些喧鬧和各色目光,她早已學會了自動屏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忽然,一個身影擋在了她面前,投下一片陰影。蘇晚抬起頭,看到一個男生。很高,穿著休閑,身材修長,長相……蘇晚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自動歸入了“尚可”的范疇,但那雙桃花眼里閃爍的、過于熱烈的光芒,以及嘴角那抹略顯輕佻的笑容,讓她本能地皺了皺眉。
“這位同學,你好。”陸澤陽開口了,聲音刻意放得低沉而富有磁性,是他以往在某些場合屢試不爽的腔調。他努力忽略掉不遠處趙岳那憋笑憋到快內傷的表情,以及周圍一些新生投來的好奇目光,在心中給自己打氣:演,就硬演!
“有事嗎?”蘇晚的聲音清清冷冷,像山澗里的泉水,不帶任何多余的情緒。她往后退了小半步,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這個細微的動作充滿了戒備,行李箱的輪子在地面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陸澤陽心中暗道一聲“不好對付”,但戲已經開場,只能硬著頭皮演下去。他往前一步,試圖拉近距離,鞋子與地面摩擦發出細微的聲音,卻被蘇晚那雙冷靜的眼睛看得有些不自在。他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個自認為最深情的表情,眼神努力變得溫柔:“同學,從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的心就被你深深地吸引了。你就像一道光,照亮了我平淡無奇的世界。請問,我能有幸知道你的名字,并請求你……做我的女朋友嗎?”
他說得“情真意切”,甚至還夸張地將手放在胸口,仿佛那里真的有一顆為她而劇烈跳動的心臟。周圍隱隱傳來幾聲驚嘆和竊笑,趙岳更是夸張地捂住了嘴,肩膀一聳一聳的,憋笑憋得滿臉通紅。
蘇晚靜靜地聽他說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只是眉頭皺得更緊了些。她沒有像一般女生那樣羞澀、慌亂,或者驚喜,而是用一種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著陸澤陽,眼神中透著冷靜與理智,仿佛在評估一件來源不明的物品,看得陸澤陽心里直發毛。
幾秒鐘的沉默,空氣都仿佛凝固了。陸澤陽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演得太過了。周圍的氣氛愈發尷尬,人群中竊竊私語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你是誰?”蘇晚終于開口,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質詢意味。
“我……我是陸澤陽,生物科學系大三的。”陸澤陽下意識地回答,隨即意識到自己似乎落入了對方的節奏,心里暗暗懊惱。
“陸學長,”蘇晚點了點頭,語氣沒有任何起伏,“我們以前認識嗎?”
“呃……現在不就認識了?”陸澤陽試圖打個哈哈,擠出一個笑容,但蘇晚那雙過于銳利的眼睛讓他有些笑不出來,顯得十分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