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崖的風雪卷著狼嚎撲在臉上,如同無數細針穿刺。我攥著狼嚎令的手心已被凍裂,血珠滲出來與虎符的龍紋交融,竟在風雪中凝出一道狼頭虛影。林將軍指著崖頂那棵扭曲的古松:“娘娘,天狼星陣的陣眼就在松樹下的‘歸狼穴’。”
話音未落,身后突然傳來弓弦震顫聲。我本能地撲倒,羽箭擦著頭皮釘入面前的巖石,箭尾綁著染血的杏黃旗——是攝政王的親衛!崖壁上攀著數十名黑衣人影,為首那人摘下面具,竟是太醫院周仲景!他脖頸間的傷口已愈合,只是皮膚泛著詭異的青黑。
“皇后娘娘別來無恙?”周仲景的聲音混著風雪,“攝政王有令,虎符與‘生死簿’,缺一不可。”他抬手示意,親衛們竟拋出纏著鐵鏈的鐵爪,勾住了我們身后的巖石。林將軍揮刀砍斷鐵鏈,卻聽見崖頂傳來碎石滾落聲——柳如眉正站在古松旁,手里攥著串赤紅蛇蠱,每條蛇的七寸都嵌著枚逆龍紋的銅錢。
“妹妹還記得這‘鎖龍鏈’嗎?”柳如眉笑著抖落蛇蠱,赤紅蛇群順著崖壁游來,鱗片在雪光下泛著金屬冷芒。我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叮囑:“天狼星陣需以蕭氏血脈為引,若遇蛇蠱,便以虎符震之。”當即咬破舌尖,將血噴在虎符上,龍紋瞬間爆發出刺目金光。
“嗤——”
蛇群觸到金光的剎那紛紛蜷曲,柳如眉驚退半步,卻見周仲景已張弓搭箭,箭頭淬著幽藍毒液。林將軍猛地將我推向前方:“娘娘快走!末將擋住他們!”他抽出腰間佩劍,劍身上刻著的“北”字在金光中流轉,正是父親親賜的“鎮北劍”。
我踉蹌著爬上崖頂,歸狼穴的洞口正泛著幽幽藍光。當虎符觸到洞口的剎那,整個黑風崖開始震動,崖壁上的狼頭圖騰依次亮起,竟組成了完整的天狼星圖。洞內傳來沉悶的轟鳴,仿佛有萬馬奔騰。柳如眉的尖叫從身后傳來:“不好!她要啟動天狼星陣了!”
周仲景的羽箭已至面門,我側身避過,卻看見箭尖映出洞內的景象——無數銀色鎖鏈從洞底升起,每條鎖鏈都縛著具白骨,骨頭上刻著鎮北軍的狼頭徽記。父親的聲音突然在風中響起:“璃兒,天狼星陣是鎮北軍最后的殺招,以先祖英魂為引,可喚出‘狼魂鐵騎’?!?/p>
“狼魂鐵騎?”柳如眉的聲音帶著驚恐,蛇蠱竟在她掌心瘋狂扭動,“不可能!那支傳說中早已覆滅的幽靈軍隊……”她話音未落,洞內突然射出道銀光,正中她手腕。赤紅蛇蠱紛紛落地,在雪地里化為一灘血水。
我回頭望去,只見林將軍渾身是血地站在崖邊,鎮北劍插在周仲景心口。周仲景瞪大眼睛,指縫間涌出的血竟是黑色的:“你……你是……”林將軍拔出劍,劍尖挑起周仲景腰間的令牌——那是枚刻著逆龍紋的玄鐵牌。
“末將確實是攝政王的人,”林將軍的聲音冰冷,“但將軍待我恩重如山,豈能助紂為虐?”他突然咳出鮮血,“娘娘快走!玄武門的伏兵……”話未說完,一支袖箭穿透了他的咽喉。我猛地轉身,看見柳如眉捂著流血的手腕,眼中閃過怨毒的光:“既然你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
她甩出的不再是蛇蠱,而是團赤紅粉末。我屏住呼吸后退,卻聽見洞內傳來震天的狼嚎。無數騎著白骨戰馬的虛影從歸狼穴中沖出,狼頭戰盔上的銀飾在風雪中閃爍,正是傳說中的狼魂鐵騎!柳如眉的蛇蠱粉末觸到鐵騎虛影的剎那,竟化為縷縷青煙。
“撤!”柳如眉尖叫著轉身,親衛們紛紛拋出繩索攀下懸崖。我望向洞內,鐵騎虛影正圍繞著塊發光的石碑,碑上刻著“鎮北軍魂,唯令是從”。當我將虎符按在石碑上時,所有鐵騎同時舉起骨刀,刀光匯成一道銀流,直沖天安門的方向。
“娘娘,”林將軍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竟還剩最后一口氣,“玄武門……內奸是……”他的手指向東方,瞳孔逐漸渙散。我握緊虎符,狼魂鐵騎的虛影已在前方開路,每踏一步,崖壁上便浮現出父親練兵時的幻影。
黑風崖下,鎮北軍殘部正與攝政王的暗衛廝殺。我吹響狼嚎令,雪地里突然涌出數百只雪狼,為首的巨狼脖頸間戴著鐵項圈,正是父親當年豢養的“天狼”。巨狼仰頭長嚎,狼群如黑色潮水般撲向暗衛,狼爪撕裂皮肉的聲響混著慘叫,在風雪中格外刺耳。
“娘娘!”一名渾身是血的校尉沖來,“林副將讓我們在此等候,說玄武門的內奸是……”他的話被一支飛來的冷箭截斷。我猛地抬頭,看見柳如眉站在遠處的山崗上,手里舉著柄鑲滿紅寶石的短弩,弩身刻著逆龍紋。
“蕭玉璃,你以為啟動天狼星陣就贏了?”她笑著扯開衣襟,露出胸口的蛇形刺青,“攝政王早就在你身上下了‘血蜈蠱’,只要我催動蠱蟲……”她的話未說完,胸口突然爆出團血花。我驚愕地看著她倒下,身后站著個身著龍袍的身影——是皇帝!
“皇嫂,”年輕的皇帝喘著氣,手里握著柄染血的匕首,“高衍用我母后的牌位要挾,我不得不……”他的咳嗽打斷了話語,嘴角溢出黑血,“這是‘牽機引’的毒,周仲景給我下的……”
我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虎符突然發燙,竟將他嘴角的黑血逼成了紅色。皇帝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手:“怎么回事?”我這才想起父親說過,虎符乃玄鐵混以皇室血脈鑄成,可解百毒。
“陛下,玄武門的內奸是誰?”我急切地問?;实壑赶蚧蕦m的方向:“是……是禁軍統領李毅,他是高衍的義子……軍眷被關在玄武門的甕城……”他的身體突然變得冰冷,“幫我告訴父親,我沒有……”
他的話永遠停在了那里。我合上他的眼睛,將虎符按在他胸口,狼魂鐵騎的虛影突然分裂出一支,托起他的身體飛向皇宮。天狼巨狼蹭了蹭我的手背,喉嚨里發出嗚咽般的低吼。
“走,去玄武門?!蔽曳砩狭颂炖堑谋常侨涸谇胺介_路,踏碎了黎明前的最后一絲黑暗。遠處的玄武門城樓在晨曦中若隱若現,城垛上飄著的杏黃旗被血染紅,隱約可見城樓下堆積的尸體。
當狼群沖到玄武門甕城時,城門突然打開,李毅帶著數百名禁軍沖出,矛頭直指我。他頭盔上的逆龍紋在陽光下閃爍:“皇后娘娘,攝政王有令,交出虎符,饒你不死。”
我握緊虎符,狼魂鐵騎的虛影在身后凝聚,骨刀的寒光映著李毅驚愕的臉?!版偙避娐犃?!”我揚聲喝道,聲音竟與父親的聲音重疊,“清君側,誅逆賊!”
甕城內突然傳來鎖鏈響動,數十名軍眷被押上城樓,父母赫然在列。母親的發髻已白了一半,父親的囚服上浸著血,但兩人都昂首挺胸,眼中沒有半分恐懼。
“璃兒,別管我們!”父親的聲音穿透廝殺聲,“啟動天狼星陣的最終殺招!”他突然掙脫押解的暗衛,用頭撞向城樓的石柱。母親同時甩出銀簪,刺向身邊的柳如眉——她竟還沒死!
“爹!娘!”我失聲痛哭,天狼巨狼猛地躍起,將我拋向城樓。李毅的長槍刺來,卻被狼魂鐵騎的骨刀斬斷。我落在城樓邊緣,看見柳如眉正用蛇蠱纏著母親的脖頸,父親的身體順著石柱滑下,鮮血在城樓上畫出蜿蜒的血線。
“蕭玉璃,做個選擇吧,”柳如眉笑著,蛇蠱的信子舔著母親的耳垂,“虎符,還是你父母的命?”
我看著懷中的虎符,又看看城樓下浴血奮戰的鎮北軍,還有父親臨終前堅定的眼神。狼魂鐵騎的虛影在我身后咆哮,仿佛在等待最后的命令。
“好,我給你?!蔽遗e起虎符,向前走了一步。柳如眉眼中閃過狂喜,伸手來奪。就在此時,我猛地將虎符砸向城樓的地磚——那是父親當年參與修建的,每塊磚下都埋著鎮北軍的火藥引信!
“轟——!”
劇烈的爆炸掀翻了城樓,柳如眉的尖叫被掩埋在碎石中。我抱著母親滾下城樓,父親的身體在爆炸中消失不見。天狼巨狼叼住我的衣襟,將我拖向安全地帶。
硝煙散去時,玄武門的城樓已坍塌大半,鎮北軍的狼頭旗插在廢墟上。我掙扎著爬起來,看見林副將的尸體旁,躺著枚完整的“生死簿”——皇帝用生命換來的名冊,此刻正被晨光鍍上金邊。
“娘娘,”幸存的校尉呈上封信,“這是將軍留給您的?!蔽艺归_信紙,父親的筆跡蒼勁有力:“璃兒,天狼星陣的真正力量,不在鐵騎,而在人心。若見此信,我已殉國。記住,鎮北軍的忠誠,從不獻給虎符,只獻給這片土地和百姓。”
淚水模糊了視線。遠處的皇宮方向,狼魂鐵騎的虛影正圍繞著皇帝的身體盤旋,最終化為點點星光融入天際。天狼巨狼仰頭長嚎,整個北境的雪狼都在回應,聲浪震落了城樓上的積雪。
我站起身,將“生死簿”緊緊抱在懷里,虎符的碎片硌著胸口。玄武門的廢墟上,朝陽正緩緩升起,將血色的城墻染成金色。鎮北軍的將士們單膝跪地,刀光在晨光中組成一片銀色的海洋。
“參見主帥!”
呼聲震徹云霄。我知道,這不是結束,而是新的開始。攝政王高衍還在宮中,更大的陰謀尚未揭開。但此刻,我不再是那個被困在鳳儀宮的皇后,而是鎮北軍的主帥,是背負著血海深仇與家國重任的蕭玉璃。
天狼的嘯聲依舊在黑風崖回蕩,仿佛父親的叮囑,也像未來的召喚。我望向皇宮的方向,握緊了手中的“生死簿”。下一場戰斗,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