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一過,清河鎮(zhèn)的柳樹枝頭冒出了新芽,聚香居的灶臺卻漸漸沒了冬日里的熱氣。
何青云用長筷撥了撥鍋里的紅湯,看著寥寥無幾的食客,眉頭擰成了疙瘩。
天氣轉(zhuǎn)暖后,麻辣燙的生意果然一落千丈,昨日流水竟跌破了三貫錢。
“姐,這是今天最后一份羊肉卷了。”
何平安端著空盤子從堂內(nèi)出來,看著姐姐愁苦的臉色,忍不住低聲道:“要不咱們歇業(yè)幾日,等天涼了再開?”
何小丫蹲在灶臺邊玩竹漏勺,聞言抬起頭:“那我們豈不是沒錢買糖吃了?”
劉雨蘭從后院進(jìn)來,手里拎著一串剛洗凈的野蔥:“我看鄰鎮(zhèn)的王屠戶最近在賣鹵豬頭肉,生意倒還不錯,要不咱們也試試做鹵味?”
何青云心中一動,轉(zhuǎn)身沖進(jìn)后廚,從超市最里層的貨架上翻出一排標(biāo)著“秘制鹵料包”的紙袋。
這些料包還是父母在世時進(jìn)的貨,內(nèi)含八角、桂皮、香葉等二十余種香料,搭配超市里的冰糖和老抽,足以調(diào)出一鍋香氣四溢的老鹵水。
“鹵味好!”她一拍大腿,“尤其是豬下水,便宜又入味,正適合開春賣!”
李重陽抱著賬本走進(jìn)來,聞言蹙眉:“豬下水?那東西腥氣重,洗不干凈誰敢吃?”
“這你就不懂了。”
何青云粲然一笑,從墻角摸出一小袋草木灰:“用這個洗豬大腸,保證比清水干凈十倍!”
前世父母洗豬大腸都是用面粉揉的,但這個朝代面粉太貴,肯定沒人舍得用,草木灰也一樣。
雖然聽起來臟,但實(shí)際上柴火燃燒后的灰燼是十分干凈的,用來止血包扎有奇效。
她故意沒提超市里還有專門的清洗劑,只把草木灰兌水調(diào)成糊狀:“你看,先把大腸翻面,用草木灰搓洗三遍,再用醋泡半個時辰,保證一點(diǎn)腥味都沒有。”
李重陽將信將疑地看著她把血淋淋的豬大腸扔進(jìn)草木灰水里,那刺鼻的腥氣果然漸漸淡了下去。
何青云則趁機(jī)溜進(jìn)儲物間,將三袋鹵料包倒進(jìn)陶甕,又偷偷兌了超市里的生抽和冰糖,用滾水沖開后,一股濃郁的鹵香瞬間彌漫開來。
“這……這是什么香料?”
李重陽循著香味走來,驚訝地看著陶甕里深褐色的鹵水:“比鎮(zhèn)上老字號的鹵味還香!”
“秘密配方。”
何青云趕緊用木蓋遮住甕口:“你負(fù)責(zé)去買豬耳朵、豬大腸、雞爪這些下水,我來鹵制,記住,千萬別讓人知道咱們的鹵水配方。”
接下來的三日,聚香居后廚飄出的香味勾得整條街的人都咽口水,連路過的狗都會停下來盯著看。
何青云每日天不亮就開始鹵制,先將處理干凈的下水焯水去血沫,再放進(jìn)老鹵水里慢燉兩個時辰,直到肉質(zhì)軟爛入味。
出鍋時,豬大腸油亮紅潤,咬一口彈牙多汁;豬耳朵切成薄片,脆嫩中帶著醬香。
就連最便宜的雞爪,也被鹵得脫骨入味,連骨頭縫里都是香的。
“嘗嘗看這鹵大腸,五文錢一串!”
何小丫舉著插滿大腸的竹簽在門口吆喝,油汪汪的鹵汁順著腸壁滴在青石板上,引得路過的孩子直流口水。
一個常來吃麻辣燙的老食客猶豫著買了一串,剛咬一口就瞪大了眼睛:“哎喲!這鹵味比王屠戶家的還好吃!一點(diǎn)腥味都沒有,又香又有嚼勁!”
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開,聚香居的鹵味攤前很快排起了長隊(duì)。
何青云特意做了幾個鏤空的竹籃,將鹵味分類擺放,豬耳朵、豬大腸、雞爪、鴨胗一目了然,再配上一小碟秘制辣椒醬,生意比冬日里的麻辣燙還要火爆。
“姐,今天賣了多少?”
收攤時,何平安數(shù)著銅錢笑得合不攏嘴:“我算了算,光鹵味就賣了八貫錢,除去成本凈賺五貫!”
劉雨蘭擦著汗從后廚出來,手里端著一碗鹵汁:“這鹵水越鹵越香,明天再去買些豬心豬肝來,保證賣得更好。”
李重陽看著陶甕里越發(fā)濃郁的鹵水,忍不住問道:“咱們這鹵水到底是什么配方?怎么會這么香醇濃厚?”
何青云正往鹵水里加超市里的老抽調(diào)色,聞言頭也不抬地說:“說了是秘密配方,反正你記住,每天鹵完東西要撇去浮沫,加些鹽和香料包就行。”
說著,她故意從貨架上摸出兩包干辣椒丟進(jìn)甕里,掩蓋住超市料包的獨(dú)特香氣。
日子一天天過去,聚香居的鹵味成了清河鎮(zhèn)的新招牌,因?yàn)閮r(jià)格不貴又實(shí)在美味,許多人勞碌一天后都會買上一些下酒。
這天傍晚,何青云正在后廚過濾鹵水,突然聽到前堂傳來何小丫的驚叫聲。
她趕緊跑出去,只見李二郎帶著幾個家丁站在鹵味攤前,手里拿著一串啃了一半的鹵雞爪,臉色鐵青:“何青云,你這鹵味里是不是放了什么妖術(shù)?怎么會比我李家的廚子做得還要好吃?”
何青云擦了擦手,冷笑一聲:“李二公子說笑了,不過是些家常香料罷了,倒是你,不去賣你的三文錢麻辣燙,跑來我這鹵味攤做什么?”
李二郎被噎得說不出話,恨恨地將雞爪扔在地上:“你給我等著!”
說罷,帶著家丁揚(yáng)長而去。
何青云看著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
她轉(zhuǎn)身走進(jìn)后廚,從超市里取出一袋新的鹵料包,倒進(jìn)陶甕里,老鹵水在火光中咕嘟作響,散發(fā)出更加濃郁的香氣。
李重陽端著剛洗凈的豬耳朵走進(jìn)來,看著何青云在火光中忙碌的身影,走上前溫聲道:“多謝。”
“阿蓮,這都是我惹來的禍?zhǔn)拢瑓s要辛苦你一直應(yīng)付……”
何青云擺擺手,突然想到了什么,開口道:“對了,我馬上就要及笄了,打算給自己改個名字。”
“以后,叫我青云吧,就祝我們往后的生意可以青云直上,順順利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