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查到了,大娘子有孕之事確實是白小姐讓人傳出去的?!?/p>
深夜的應府寂靜得有些冷清,應曄梧正喝下一碗止疼的湯藥。
“看來這白小姐的確聰慧,日后她若真心待阿辰,想必阿辰不會吃虧了?!?/p>
那日左蕙恩說的話反復回響著,自己的確很矛盾,應曄梧心想。
可他是哥哥,必須幫著弟弟才是。
阿辰是他的弟弟,自然不會笨到哪里去,只要悉心引導,他一定能夠很快適應。
“明日去叫孫大夫來,就說我需要他之前說過的那副藥,讓他帶來?!?/p>
“是。”
臨安城的另一邊,程府正廳內。
趙相思面對剛忙完回來的程風起,面上都是自責。
“師父,是我疏忽了,我小瞧了薛歸?!?/p>
程風起心疼地看著趙相思的手,哪里還管得著競選失利的事。
“大夫怎么說,可會留疤?”
趙相思搖了搖頭,“不會,薛歸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絕。師父,露華樓這次似是與其他商號談好了,有備而來。
若是露華樓真的競選成功,流轉閣首飾行行頭的位置也許會動搖。
我在想,要不要趁著白小姐還在臨安,順勢推出些新品?”
程風起有些急了,“你先把你的手治好再說。這行頭的位置若真是做不了,那也便罷了。原本我做生意也只是為了萬里能過上好日子,滿足他娘的遺愿。
現在這小子也不在家了,我也掙了這么些錢,已經足夠了。”
趙相思還想再說些什么。
此時,白素榮派的人進了程府,由家丁引路,帶到了二人面前。
“在下是來告知二人東家流轉閣此輪考試的結果的?!?/p>
趙相思和程風起站起身,已經不抱有希望。
“流轉閣,本次排名第二。”
趙相思和程風起一愣,對視了一眼。
來傳報的人看了看趙相思,說道,“因為流轉閣應試時遲到了半個時辰,所有扣除了兩成的分數。
之后的兩輪考試,流轉閣不可再出紕漏?!?/p>
程風起連忙應是,親自把人送走了之后又回到正廳,一看,趙相思還站在原地。
“阿廂,我問過那人了,此次的頭名是露華樓。但好在之后還有兩輪考試,我們流轉閣還是有機會的?!?/p>
趙相思點了點頭,總算卸下了部分的愧疚。
“阿廂,今日的考題你是如何作答的?”
程風起好奇地坐了下來,吩咐人去再添杯茶來。
趙相思坐到一側,回憶起今日的考題。
“此次考題的祭玉,是為祭祖使用,具體是需要為申國,永國,成國三位公主做玉璧。”
程風起想了想,才記起來這三位公主是誰,“可是太祖皇帝陛下的那三位早逝的公主?”
趙相思點了點頭。
程風起感覺背后都出了冷汗,“這可都快過去一百年了,一般人還真不一定能記住這三位公主是哪三位。
況且,祭玉的考題,大家估計都往祭祀方向猜測去了,即使是祭祖,多半也都不會猜到會給公主做。
阿廂,你是如何作答的?”
趙相思看向夜空中高懸的月亮,回想起自己的答卷。
“我選用了白玉,以谷紋和蒲紋為主,螭龍紋和云氣紋為輔進行透雕出廓,但……”
趙相思不知道如何形容,她把這些圖樣繪畫得都更加可愛了一些,也就是后世所說的Q版。
“我在繪圖之時想到這三位公主都早亡,離開人世時年紀尚小,正是愛玩鬧的年紀,所以畫得童真可愛了一些。”
當時答題的時間已經不夠,趙相思的解題思路較為基礎。
但好在她是后世人,用Q版繪紋搏得了一個還不錯的成績。
“可我們的成績已經被減去兩成,居然還是第二名?”
程風起想了想,卻想不出個所以然,只好說,“管那么多呢,反正如今第一輪試題我們不算落后,第二輪試題是什么?”
“七日后,把第一輪考題中的玉璧做成成品,再帶各自商號負責雕刻的工人去進行現場雕刻?!?/p>
程風起把茶杯放下,“那薛歸雖說和阿廂你一樣擅長繪圖,但制玉他是不行的,整個露華樓的水平都不如我們流轉閣?!?/p>
“若是他們臨時找到了制玉高人,我們應該如何做呢師父?”
程風起愣住,有些懷疑,“不會吧……但還真說不準,要不我先派人去打聽打聽?”
趙相思想了想,把事情攬了下來。
“這件事我去辦吧師父?!?/p>
程風起點了點頭。
月亮不知何時被云霧遮擋,程府的院子黑下來,只剩下幾盞燈籠散發著淡黃色的光。
第二天,趙相思叫人去制玉壁后因為實在放心不下應曄辰,又確實有事和他說,便照舊走小路前往了雪迢樓。
只是,偏偏又遇見了那個人。
“鄭二東家這是要去哪兒?”
趙相思剛下馬車,就被祝照雪叫住了。
琥珀看了看祝照雪,因著這人幫了她們,所以小姑娘并沒有太兇,只是乖乖站在了趙相思旁邊。
“祝公子,我帶著琥珀隨便走走。”
祝照雪笑著慢慢走近趙相思,小廝點風熟練地跑到巷子口去把風。
“鄭二東家喚我祝公子,可知道祝公子到底叫什么名諱嗎?”
趙相思有些不適應和幾乎陌生的人靠得這么近,但這人昨日很明顯是認識她,趙相思必須打探幾句。
“不知祝公子名諱是何?”
祝照雪挑了挑眉,“我名照雪,日照的照,瑞雪的雪?!?/p>
趙相思點了點頭,正準備自我介紹,就被這人打斷。
“我知道你是誰,流轉閣的二東家,鄭廂。那日我們第一次去首飾行商會的時候,你為白家妹妹說的那些,我也聽見了。”
原來是這樣。
不對,自己還什么都沒問,他怎么就什么都說了?
趙相思心里感覺奇怪,卻沒開口。
“哎呀,都這個時辰了,不如我們一同找個地方用飯吧?”
祝照雪這話一出來,趙相思和琥珀都愣住了。
這人在說什么,就算趙相思只是個女商,可他是個世家公子啊,怎么能二人一同用飯呢?
“祝公子,這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不合適?哪里不合適?”
趙相思立馬想到一個理由,“祝公子和白小姐關系甚好,白小姐如今又是流轉閣的考官,我不方便與祝公子一起吃飯,其他商號的東家會誤會?!?/p>
祝照雪看了看趙相思,她反應倒是挺快,看來更值得多多了解了。
“鄭二東家不必擔心,我的小廝點風幫我們望著風呢,不會有人看見的。一會兒我們去開一個廂房,一前一后進去,不會有人在意的?!?/p>
趙相思完全不理解這人到底想做什么,但她覺得這位祝公子一定不是個簡單的人,而且還有很大可能想從她身上撈什么好處。
難不成這人是想暗示自己向他行賄?
趙相思瞥了一眼他,就算自己不行賄,那也不能讓別人向他行賄。
“不知祝公子想去哪家酒樓用飯呢?”
祝照雪挑起眉來。
“不如去你們臨安城最近最火的酒樓吧,正好就在這附近,聽說是叫雪迢樓?!?/p>
趙相思和琥珀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隨后和祝照雪一前一后進了雪迢樓的包廂。
席上悉數都是臨安的時興菜肴,從河里的河鮮到山上的菌菇應有盡有。
趙相思看著祝照雪,完全沒有和他一同用飯的興致,只喝了幾口徑山茶,便安靜地坐在一旁。
正想著要怎么和祝照雪開口問他到底是不是要行賄呢,廂房的門便被應曄辰一下子推開。
“鄭廂,琥珀說你來了,你怎么不來找……我”
怎么回事,鄭廂怎么會和其他男子一張桌上吃飯。
這人還挺眼熟,誰來著?
應曄辰眼神不善地望向祝照雪。
祝照雪也沒想到應曄辰會在這里,更沒想到應曄辰和這位流轉閣二東家的關系似乎還很不錯。
“應二公子,幾日不見了?!?/p>
應曄辰盯著祝照雪的臉,終于記起來他是誰了,隨后目光更不善了,“哦,是你啊,你為什么……你們為什么在一起吃飯?”
祝照雪看了看趙相思,若有隱喻地回答應曄辰,“我與鄭娘子一見如故聊得十分投機,不知不覺正好是用飯的時辰了,便一同來了這雪迢樓。”
應曄辰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只看著趙相思。
趙相思剛想輕輕搖搖頭,就看見白素榮從應曄辰身后出現。
“照雪哥哥,鄭二東家?你們怎么在這里?”
聽見白素榮的聲音,應曄辰轉過身去。
白素榮更驚了,“應二公子你怎么也在?”
“……”
趙相思感覺有點頭疼,站起了身來。
“我們三人正好在此處遇見,便聊了幾句。”
白素榮瞧了瞧桌上兩人份的碗筷,看了看祝照雪,結果迎上了對方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
這人愛勾搭漂亮小娘子的毛病又犯了,這次竟還拉著人一起吃飯,真是有些過了。
不行,得給伯伯寫封信寄過去。
白素榮看了看應曄辰,想著他是不是來看看應家的酒樓橫煙樓的生意對手的。
“應二公子最近在做什么,可忙嗎?”
應曄辰不知道白素榮問他話干什么,但還是老實地搖了搖頭。
白素榮皺起眉來,怎么會,難道他還真是中看不中用的貨色?
祝照雪看出了白素榮的心思,但現在找應曄辰問話的時候,只能無奈地走上前。
“這飯我是吃不成了,小素榮,我們走吧。”
白素榮被祝照雪硬叫著一起走了,連頭都沒時間回,因為祝照雪說如果她給祝大人寫信告狀,那他就送她一套完整的塵夜先生的游記給她。
雖說白素榮沒空回頭,但祝照雪卻回了頭,他看見趙相思站起身,臉上帶著哄人的神情走向了應曄辰。
這兩個人之間,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