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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骨鳴驚長安

第四章夜囚天牢

無邊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劇痛,是云韶意識回歸時唯一的感覺。

她像從冰冷刺骨的水底掙扎著浮出水面,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全身的痛楚,尤其是左手——那里仿佛塞進了一團熊熊燃燒、不斷爆裂的炭火!三根手指的位置,只剩下難以形容的、深入骨髓的碾碎感和撕裂般的劇痛,伴隨著陣陣麻木和詭異的灼熱腫脹感。每一次心跳,都像有重錘狠狠敲在那片殘破的骨肉上。

她艱難地掀開沉重的眼皮,視線模糊不清。依舊是那令人作嘔的天牢氣味——潮濕的霉味、排泄物的騷臭、還有…自己身上散發出的血腥和焦糊混合的怪味。她正躺在冰冷堅硬的石板上,身下是散發著霉爛氣息的稻草。昏暗的光線從高處狹小的氣窗透進來,勉強勾勒出牢房粗糙的輪廓。

“呃…”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哼從她干裂的唇間溢出。她想動一動,卻發現渾身像散了架,尤其是左手,根本不敢觸碰,稍微一動,那粉碎性骨折帶來的恐怖痛楚就讓她眼前發黑,冷汗瞬間浸透了單薄的囚衣。

公堂上那地獄般的拶刑場景,如同最恐怖的噩夢,瞬間清晰地閃回!主審官冰冷的臉,衙役麻木的眼神,拶子收緊時那令人牙酸的木頭摩擦聲…還有…那清晰的、如同枯枝被踩斷般的“咯嘣…咯嘣…”聲!那是她指骨被生生擠碎的聲音!與她賴以成名的《碎玉滾》的節奏…竟然…竟然重合了!

這個念頭如同毒蛇噬心,讓她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伴隨著劇烈的嘔吐感,卻什么也吐不出來,只有膽汁的苦澀在喉嚨里灼燒。屈辱、冤屈、恐懼、還有這足以摧毀任何意志的劇痛,像冰冷的潮水再次將她淹沒。她死死咬住嘴唇,嘗到血腥味,才勉強壓下那幾乎要沖破喉嚨的絕望嘶喊。眼淚無聲地涌出,滑過臟污的臉頰,滴落在冰冷的石板上。

“喲,醒了?”一個沙啞帶著點戲謔的女聲從隔壁牢房傳來,打破了死寂。是柳三娘。她似乎一直醒著,或者說,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時間早已失去了意義。

云韶的身體猛地一僵,下意識地將自己蜷縮得更緊,受傷的左手本能地護在胸前,仿佛這樣能抵御來自外界的一切惡意。她沒有回應,只是將臉更深地埋進散發著霉味的稻草里,身體因為疼痛和無聲的哭泣而微微顫抖。

“嘖嘖,瞧瞧這可憐見的。”柳三娘的聲音靠近了些,隔著柵欄傳來,“那幫殺千刀的,下手可真黑啊。手指頭…廢了吧?”她的話直接而殘忍,像一把鹽狠狠撒在云韶鮮血淋漓的傷口上。

云韶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喉嚨里發出壓抑的嗚咽。廢了…她賴以彈奏琵琶、賴以生存的手指…廢了!這個認知比拶刑本身更讓她痛不欲生。

柳三娘似乎嘆了口氣,聲音里少了幾分戲謔,多了點同病相憐的意味:“行了,別嚎了。哭瞎了眼,那幫狗官也不會掉根毛。進了這鬼門關,就得認命。”她頓了頓,似乎在觀察云韶的反應,“看你細皮嫩肉,又是樂籍出身…嘖嘖,這罪名,怕是…西邊兒走一遭嘍。”

“西邊…”云韶猛地一顫,艱難地抬起頭,模糊的淚眼望向聲音來源的方向,嘶啞地問,“…哪里?”她的聲音破碎不堪,帶著濃重的恐懼。她只知道死罪或流放,卻不知具體去向。

柳三娘在隔壁的陰影里哼了一聲,帶著一種過來人的滄桑和冷酷:“還能是哪兒?玉門關外,血玉礦場唄!那可是個連閻王爺都不愿意收的鬼地方!”

“血…血玉礦場?”云韶喃喃地重復,這個名字本身就帶著一股血腥和不祥的氣息,讓她本就冰冷的心更加沉墜。

“哼,朱砂礦!”柳三娘的聲音壓低了些,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陰森,“挖那玩意兒,紅得跟血似的毒砂子!進去的人,甭管是江洋大盜還是你這般嬌滴滴的小娘子,不出一年半載,嘿…”她故意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欣賞云韶的恐懼,“輕的,咳血咳到把肺管子都咳出來!重的,皮肉潰爛見骨,那毒砂鉆進骨頭縫里,活活把人‘吞’掉!三百斤?哼,進去的人,連皮帶骨能剩下一百斤爬出來,都算他祖宗積了大德!‘朱砂吞骨三百斤’,說的就是那兒!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窟!”

朱砂吞骨三百斤!

這七個字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云韶的耳朵,刺穿了她最后一絲僥幸!她仿佛已經看到了那赤紅如血的礦山,看到了無數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的囚徒在監工的皮鞭下,像牲畜一樣在毒霧彌漫的礦洞里挖掘,咳著血,皮肉一點點腐爛脫落…而自己,帶著這雙被廢掉的手,很快也會成為其中一員,最終被那紅色的毒砂吞噬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比公堂上的拶刑更甚!那是一種對未知地獄、對緩慢而痛苦死亡的極致恐懼!她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牙齒咯咯作響,胃里翻江倒海,強烈的嘔吐感讓她干嘔不止。

“怕了?”柳三娘的聲音帶著一絲了然和冷酷的嘲諷,“這才哪到哪?進了礦場,那才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皮鞭、鐵鉤、餓肚子、毒砂…哪一樣不比剛才那拶子‘舒坦’?想死?都是一種奢望!嘿嘿…”她發出一陣令人心頭發寒的低笑。

云韶徹底癱軟下去,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左手殘指的劇痛還在持續地折磨她,但此刻,比起柳三娘描述的那個“朱砂吞骨”的地獄,這痛楚似乎都變得遙遠而微不足道了。絕望如同冰冷的、粘稠的瀝青,將她從頭到腳包裹、封死,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只是睜著空洞的眼睛,望著牢房頂上那一片永恒的、令人窒息的黑暗。流放…礦場…吞骨…每一個詞都在宣判她緩慢而痛苦的死刑。爹娘,小弟…再也見不到了。琵琶…樂譜…名字…都成了前世的幻影。

就在這絕望的深淵里,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隔壁傳來。接著,又是半塊干硬發黃、甚至比上次看起來更臟、邊緣發黑的胡餅,從柵欄的縫隙里被塞了進來,“咕嚕”一聲滾到云韶手邊的稻草上。

“喏,拿著。”柳三娘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少了些嘲諷,多了點不容置疑的強硬,“甭管前頭是刀山還是油鍋,是砍頭還是吞骨,肚子不能空著!這鬼地方,餓著肚子上路,連做鬼都是個餓死鬼!晦氣!”

云韶的目光呆滯地落在那半塊骯臟冰冷的胡餅上。它靜靜地躺在那里,像一塊來自地獄的石頭,也像是一點微弱的、殘酷的生機。

柳三娘似乎有些不耐煩了,隔著柵欄用指節敲了敲:“聽見沒?趕緊吃了!老娘好不容易藏下的口糧,別糟蹋了!死,也要做個飽死鬼!聽見沒有?‘死也要飽著上路’!記住了!”

“死也要飽著上路…”

柳三娘最后這句帶著市井潑辣、卻又透著底層生存智慧的話,像一道微弱卻執拗的光,刺破了云韶眼前濃稠的絕望。她艱難地、極其緩慢地伸出沒有受傷的右手,顫抖著,一點點挪向那半塊胡餅。指尖觸碰到那冰冷、粗糙、甚至帶著霉點的硬物時,她猛地一顫,仿佛被燙到。

但最終,她死死地、用盡全身力氣,抓住了那半塊餅。冰冷的觸感透過掌心傳來,帶著一種沉甸甸的真實感。她不再看隔壁,不再看那無盡的黑暗,只是死死盯著手中這賴以果腹的、骯臟的食物。眼淚無聲地洶涌而出,混合著臉上的污血,滴落在胡餅上,也滴落在她粉碎的左手旁。

劇痛依舊。

恐懼依舊。

絕望依舊。

但此刻,她抓住了那半塊餅。

羊膻西北風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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