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的凱旋號角響徹云霄,金鑾殿前,莊嚴肅穆。傅家一行,連同秦王世子慕容翊,在無數朝臣或敬畏、或探究、或嫉妒的目光中,踏上那象征著無上榮耀與權力的漢白玉階。
殿內,龍椅之上,天瑞皇帝慕容弘威嚴端坐,目光如炬。秦王世子慕容翊率先上前,單膝跪地,朗聲稟報戰況與最終大捷。皇帝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發自內心的笑容,連聲道好。當傅成與東方曉上前叩拜時,皇帝更是親自起身,走下御階,親手扶起這位他最倚重的虎將。
“傅愛卿,東方愛卿,辛苦了!爾等為我天瑞立下不世之功,解萬民于倒懸,朕心甚慰!”皇帝的聲音洪亮,回蕩在大殿之中。
他拍了拍傅成的肩膀,目光掃過東方曉,帶著深深的贊許。隨即,便是厚重的封賞:爵位晉升,金銀財帛,良田美宅……恩寵之隆,一時無兩。傅成與東方曉沉穩謝恩,不卑不亢。
當傅家的馬車終于駛離那巍峨的宮墻,向著熟悉的將軍府方向行去時,車內的氣氛才真正松弛下來。
回到闊別已久的將軍府,府中早已張燈結彩,仆從們臉上洋溢著真切的喜悅。晚膳設在了最大的花廳,菜肴豐盛,熱氣騰騰,彌漫著久違的家常溫馨。老夫人坐在主位,看著滿堂兒孫,笑容慈祥。
慕容翊便服而至,笑意溫和。傅成鄭重舉杯:“殿下恩情,傅家銘感五內。若非殿下于亂軍中那一箭…”他聲音微哽,未盡之言是生死一線。東方曉攜傅朝汐、傅軒一同深拜。
慕容翊起身虛扶:“將軍言重。為國柱石,豈容有失?此乃本王本分,亦是家國之幸。”他目光掃過傅家眾人,在傅朝汐沉靜端方的面容上略停,最終落向角落。
慕容翊的目光帶著不易察覺的審視,隨即化為溫和笑意:“將軍闔家團圓,便是天瑞之福。”他舉杯,氣氛融洽。傅朝汐敏銳捕捉到太子那短暫的目光停留,平靜水面下,暗流悄然涌動。飯后眾人送走了慕容翊。
府中人落座,就在這時,東方曉輕輕“進來吧。”一個纖細的身影,慢慢的走進來。
那是一個和軒兒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她有一頭微微卷曲的深栗色長發,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五官精致得如同瓷娃娃,尤其是一雙眼睛,大而明亮,此刻正帶著怯生生的不安,飛快地掃視著眾人,又迅速垂下,長長的睫毛像受驚的蝶翼般顫抖。她緊張地絞著衣角,身體微微繃緊。
廳內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女孩身上。
傅朝汐和傅軒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愕與疑惑。祖母也坐直了身體,驚訝地看著東方曉。
“娘,汐兒,軒兒,”東方曉的聲音溫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她輕輕攬住女孩瘦小的肩膀,“這是桑寧,我們在外收的義女,你們的妹妹。”
“妹妹?我有妹妹了。”傅軒忍不住驚呼出聲。
傅成放下酒杯,目光深沉地環視家人,聲音低沉而鄭重:“是的。桑寧……她的家人都在戰亂中……遭遇不幸了。她孤苦無依,又對我們夫婦有恩。我與你們娘親商議,決定收她為義女。以后,她就是我傅成的女兒,是你們的親妹妹。府中上下,務必善待于她。”他的話語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力量,也隱含著一絲深意。
只有傅朝汐敏銳地捕捉到,父親在說“遭遇不幸”時,母親東方曉攬著女孩的手微微收緊,而那叫桑寧的女孩,深色的眼眸中瞬間閃過巨大的恐懼和悲傷,隨即又被深深的茫然和無助覆蓋。
義女?有恩?孤苦無依?傅朝汐的心頭疑竇叢生。父母的表情太凝重,態度太鄭重,而這個小女孩……她的樣貌,她的氣質,她的恐懼,絕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失去父母的孤兒那么簡單。如此突兀著急地宣布此事?仿佛……刻不容緩。
祖母閱歷豐富,雖然也感詫異,但看著兒子兒媳嚴肅的神情,又看看那孩子楚楚可憐的模樣,心便軟了大半,招手道:“可憐見的,孩子,過來,到祖母這兒來。”
桑寧怯生生地抬頭看向東方曉,得到她一個鼓勵的點頭后,才邁著細小的步子,慢慢走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拉過她的小手,觸手冰涼,輕輕拍了拍:“好孩子,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不怕了。”
“謝……謝謝祖母。”桑寧的聲音很輕,帶著生澀的天瑞官話口音,卻意外地清脆悅耳。
傅軒雖然滿肚子疑問,但看到女孩怯懦的樣子,少年人的俠義心腸占了上風,他主動夾了一塊軟糯的糕點放到桑寧面前的小碟里,咧嘴一笑:“喏,這個好吃,妹妹快嘗嘗!”
桑寧受寵若驚地看著他,又看看碟子里的糕點,小聲道:“謝……謝謝哥哥。”
傅朝汐默默看著這一切,臉上維持著得體的微笑,內心卻波瀾起伏。她看著父母眼中那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有憐惜,有保護,更有一種沉甸甸的責任感。
她看著這個突然闖入他們生活的“妹妹”,仿佛看到平靜湖面下,一個巨大的漩渦正在悄然形成。這個女孩身上,一定隱藏著驚人的秘密,而這個秘密,將軍府與那剛剛結束的、遙遠的戰火,再次緊密地聯系在了一起。
“哇我終于有妹妹了,做了那么多年的弟弟,我終于可以做哥哥了。”傅軒歡呼雀躍。
傅朝汐被拉回思緒笑罵道“什么意思啊,還委屈你了不成。”
“不敢不敢,阿姐”傅軒笑的很從心。
家宴繼續,氣氛被傅軒的一句話帶動起了溫馨熱鬧,傅朝汐端起茶杯,氤氳的熱氣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看著和傅軒和桑寧在外打鬧,兩人認識不久,現在卻已打成一片了。晚風穿過花廳,帶來庭院中桂花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