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晝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直面著僅僅和她隔了一張桌子的蒙特利神父——她一向看不起圣靈教會的那些大人物們。
“你們有什么資格隱瞞這件事？”方晝的神情十分嚴肅，“你們有什么權利去替那些死者原諒？有什么資格蒙蔽所有人的耳目？你以為這樣莉扎薇塔會好好表揚你們，給你們更多的財富與權力？”
“請注意您的說辭，方晝長官。”名為蒙特利的老神父喝了一口茶，“這一切都是我主瑪利亞的安排，不能讓這件事在社會上造成不利影響。”
“哦？瑪利亞的安排？隨便點幾根蠟燭抽幾根簽就是瑪利亞的安排？那你怎么不想想，如果你們的一切祈禱都可以傳達到祂耳朵里，大家還用不用受這些苦？”
“胡鬧！”神父拍案而起，隨后在自己的胸口畫了個十字，“請主寬恕……請主寬恕……原諒這無知小兒的冒犯……”
“真是不可理喻。”
方晝說著，離開了帳篷。
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雖說是異常時期，但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卻依然明亮。
她想起了自己的過去——似乎沒什么值得追憶的，不過是那些傳統思想，帶來的無盡苦難罷了。
他注意到了兩個人影。
其中一個人孤單的坐在一片已經清掃過的區域上，似乎在擺弄著什么東西，鬼鬼祟祟的。
而另一個，她很熟悉，是蘇雀翎。
“喂，小鳥！在干什么呢？”
她直接撲上去。
“先等一下，方晝。”蘇雀翎的表情難得凝重，“你看看他的身體，很怪，很瘆人。”
她才看清另一個人是卡蘭希斯，那個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少年，他的軀干已經有一部分變成了透明的晶體，而且晶體的面積在不斷擴張。
“結晶化癥……必須把他盡快帶到F國圣靈大教堂的哭池！蘇雀翎，你現在立刻去通知那個什么神父，必須趕緊帶他回去！”
“不用了，方晝小姐，沒事的……我早就感染上這種病了，沒關系的……而且，要幫我保密哦。”
“不能讓他們擔心，不然的話，就沒法繼續完成任務了。”
所以，圣靈的旨意，遠比人命要重要嗎？
當人們歷盡痛苦與命運搏斗的時候，圣靈在哪里？當人們無數次地向祂祈禱時，祂又在哪里？
方晝看著他這一副甘愿奉獻的樣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有些出神。直到蘇雀翎在她后背上重重拍了一巴掌，她才回過神來。
“……總之，人命關天，我不可能袖手旁觀，你最近不要有太大的運動量，這次任務結束之后我親自送你去F國。”
結晶化癥，她這十多年來一切苦難的源泉，她不容許這種疾病再禍害其他人。
但蘇雀翎的反應似乎有些不對，她既沒有表示贊成也沒有表示反對，反而陷入了沉思。
直到她回到帳篷，才和尹諾開了口：
“方晝太理想化了，那個神父根本就不可能讓他回到F國。”
尹諾聞言呲溜的一下從睡袋里爬出來，一臉好奇的看著蘇雀翎：“為什么？保護好同伴不是他們的職責嗎？而且也是教條啊……”
“咱倆在熄燈之后去后廚偷過多少次東西？”
尹諾思考了一下，比了一個七的手勢。
“但咱們從來沒有被逮到過，你還沒有想清楚是因為什么嗎？”
規則從來就不是給規則的制定者制定的。
如果在把卡蘭希斯帶回去的路上發生了大范圍的感染，那后果真的是他們能承擔的嗎？神父真的會為了一個十多歲的孩子，去犧牲自己數十年積攢起來的名譽嗎？
所以最正確的方式便是，讓卡蘭希斯在任務完成之前死亡。
“這只是你的推測而已……”
聽完這一大堆的理論之后，尹諾顯然是有點懵，根本沒有弄清到底發生了什么。
然后蘇雀翎直接從包里拿出了一張紙拍在她面前。
——是圣靈教會本次的行動計劃。其中的第22條，便是清除所有感染結晶化癥的成員。
“……前輩，我們要去救他們。”尹諾攥緊了拳頭，“這不是平常的那些物資的問題，這一次是人命，不可褻瀆的人命。”
“你以為我不想救他嗎？說的倒輕巧……”
這是一項幾乎不可能完成的工作，但兩人還是想去嘗試一下。
她們認真思考著計劃，卻不知道危險靜悄悄降臨——帳篷外連續的槍聲驚擾了兩人的思考。
“前輩，是不是鏡姬……”
蘇雀翎一把捂住尹諾的嘴，示意她不要出聲。直到小布聲逐漸遠去，她才松開手。
“不是鏡姬，鏡姬的火銃射速沒那么快……咱們先從帳篷里出去看看有沒有人傷亡。”
而在掀開帳篷的那一刻，一個中年男人出現在兩人面前。他穿著A國西部牛仔的衣服，嘴里叼著一根雪茄，手中正把玩著一把槍。
“喲，自己送上門來了，兩個可愛的小兔子？”
蘇雀翎看著他別在胸上的那枚徽記，瞳孔驟縮。
——象牙商會。
“別再浪費時間了，告訴我，那群結晶人在哪？”男人說著，給手里的槍上了膛，“和我說實話，我會給誠實的孩子一筆豐厚的獎勵。”
二打一應該沒問題。
蘇雀翎剛拿起武器準備沖上去，面前就劃過一顆子彈。
“三打二。”
陰影處兩個人影走過來，一男一女，一個持槍，一個持戟。
“這下完蛋了。”
蘇雀翎對著尹諾露出了一個勉強的微笑，接著說：“鏡姬，星宮，星幣，全明星陣容，身價都上億，難繃。”
“……他們實力怎么樣？”
“咱倆打一個都夠嗆。”
“好麻煩，趕緊解決吧，回去睡覺。”那個拿著戟的青年人向前邁了幾步，手中的長戟在月光的映照下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光。
“我就問一句，這地方到底有什么好東西？八芒星來了三個角？還是說圣靈教會欠你們錢了？”
能拖一點時間是一點時間。
只要等到救援的那些高階獵人趕過來，應該就沒事了。蘇雀翎咽了咽口水，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鏡姬，你去擋住救援。”
星幣似乎看穿了蘇雀翎的想法，如是說。
這下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