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透過紙窗打在木桌上，柔和的光線照著空氣中的塵埃飛舞著落到少女的衣袖上。寒霜倚在床頭翻閱著人間的話本，而窗外，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沿著窗移動。

“齊序，你能不能快點！”玉清貓著腰催促道。“動靜太大會被那丫頭發覺的。”齊序皺著眉仍舊慢慢挪動著。走到寒霜窗前齊序破了個洞，伸出手，指尖微微轉動。

“三，二，一。”手里的書撲通一聲掉到地上，寒霜雙眸合住，似是在酣眠。

“搞定！”玉清樂呵呵地越過齊序快步走進屋內。齊序翻了個白眼跟在玉清身后也進了屋內。兩人站定在窗前，垂眸看著沉睡的寒霜。柔和的光輕撫上她的臉龐，睡著了就不似醒著那般有距離感。玉清抬手，指尖轉動，一抹金色的神識似躍動的流光從寒霜的額間流出聚集在他指尖，玉清伸展手將那抹神識收起。齊序走到床旁，伸手將掉落在地上的話本撿起放在床旁的木桌上。

“走吧？”玉清問道。

“嗯，走吧。”

袖間風穿過，仙人離去。

大燕王朝，北境，云中郡，楨陵縣。在一處二進的院落里，縣令楊至來回踱步。幼子楊寒松籠著衣袖一臉無奈地看著父親焦急樣子，雪飄搖落在屋頂，楊寒松等的有些疲乏，望著雪景出神。

玉清，齊序尋了許久才落在楊至的屋頂。

“楊至是楨陵的縣令，讓寒霜留在此處倒也能享受人間普通百姓的生活，平平淡淡，無甚波折。”玉清看著來回踱步的楊至開口說道。

齊序盯著楊至眼珠子一動不動，“普通百姓的生活？”他稍有猶疑地說。

“怎么了？這家還不行嗎？”玉清有些焦頭爛額。“咱們已經找了許久，再不讓寒霜偷渡，恐要被察覺。”

齊序頓了頓，還是開口：“倒也大差不差，那便就此處吧”。

齊序語畢，玉清伸出手，指尖微轉，躍動的流光向屋里淌去。霎那，一陣寒氣瞬起，凡物表面剛落的雪凝結成了霜。與此同時，嬰兒的啼哭聲也從屋內傳來，產婆推開門朝楊至喊：“母女平安，縣令有福，兒女雙全。”

楊至站在原地，長吁一口氣，眼眶泛紅。“北境的天氣，風直刮的人眼疼。”他說著，抹了抹眼角，快步走進屋內。

楊寒松籠著袖子望著屋檐一處發呆，方才有雪飛旋成漩渦掃落了檐上的積雪。

“寒松，快進來啊。”父親出聲喚他

“真是奇怪，方才根本沒有風啊。”他想著，快步走向屋子。

楊父說小姑娘出生時有寒霜乍起，便應了景，取了一個霜字，喚作楊寒霜。于是，機緣巧合，寒霜在人間得了與天界一樣的名字。這一日，是永安六年，臘月初七。

首都定陽，養心殿，永安帝周敬正坐在殿內批閱奏折。

“皇兄！老師今日夸贊我功課做的極好！”六歲的周胤眉飛色舞地跑入寢殿，身后跟著兩名貼身宮女。先皇老來得子，周胤出生后兩年便撒手人寰。永安帝周敬二十二歲稱帝，如今已是第六個年頭了。

“阿胤一向是出色的。”周敬放下手中的毛筆，笑著將周胤攬在懷中。自己的這個幼弟，聰穎活潑，甚是討人喜歡。

阮公公彎著腰入殿走到周敬身邊，垂著眉低聲說：“皇上，陳將軍正在殿外候著”

“啊，陳馳回來了”

蠻族躁動，對大燕領土虎視眈眈，西北邊陲一直處在動蕩的境地。三個月前，蠻族再一次出兵欲奪下西北領土，周敬派大將軍陳馳攜半數王軍奔赴西北御敵，如今凱旋。

周敬垂眸，看著自己懷里的周胤：“阿胤，我有事要同你陳伯說，你先回你的寢殿吧。”

“好，那皇兄我先走了”

宮女跟在周胤身后隨著他走出寢殿，在門口碰到了正在等待的陳馳。

“陳伯好”周胤眉眼彎彎，童聲稚嫩。

“許久未見殿下，又長高了些。”陳馳溫聲說道。

“陳將軍進吧”阮公公站在門口說。

“那臣入殿了，殿下慢走。”

“嗯，陳伯快些進去吧。”周胤說完便轉身離去了。望著周胤離去的背影，陳馳笑的若有所思。

殿內，周敬爽朗的笑聲傳來。“哈哈，王軍此次大捷多虧陳馳你的領導。此一役結束，想必蠻族短時間內不會再犯我邊境。陳馳，此戰你是主功，要什么賞賜盡管說。”

陳馳抱拳垂頭，緩緩開口：“護大燕安寧本就是武將職責所在，如今百姓生活越來越好，臣無甚所求”他說完又頓了頓，思索一陣后還是開口：“臣以為小殿下聰穎過人又勤奮好學，即使縮減些在書堂的時間，文韜武略亦不在話下。”陳馳聲音低沉而緩慢。“雖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但自先皇過世到如今，王軍已六年無主，況紙上談兵終不可行，唯躬行盡力才可磨礪寶劍。”

陳馳不敢抬頭，雖帝王年輕，但言語如此，他也有些犯怵。

先皇對周胤這個老來子疼愛有加，臨死前下旨將王軍的全部軍權賜給周胤。號令王軍的虎符有兩枚，軍中執牛耳者有大將李武，陳馳，分別各持龍紋鳳紋，兩枚虎符的一半。王軍名義上是一軍，實則各自出兵只看虎符手持之人。而現在，另外的兩半虎符在周敬手中，由他代管。大燕早在開國就傳下來的死律，為制衡皇權，將舉國最強盛的軍隊收編為王軍賜給太子之外的皇子，但得軍權的皇子便須駐守邊疆，終身不復定陽。皇帝軍權少握但掌控朝堂，封王手握軍權卻無法伸手朝堂，這樣君王可更專注于治國，眼能觸及百姓民生，封王可更專注于守疆，護好大燕疆土，一石二鳥，大燕方國祚長遠。

身在邊疆雖艱苦些，但遠離朝堂，沒有了皇權的束縛反倒更自在。況軍權在握，皇帝又不得為難，先皇對周胤這個幼子可謂實在偏愛。

養心殿落針可聞，周敬一直沉默著，指尖一下一下敲擊著木桌，發出沉悶的響聲。

讓周胤進入軍隊訓練就相當于加速他的成長，等他成長起來了，然后呢？

周敬剛剛號令王軍平定邊疆躁動，王軍大捷，他還沒等高興多久，陳馳就來搞事。

陳馳抱拳的雙手微微顫抖，殿內的炭火燒的他一身汗。也不知過了多久，周敬終于開口：“阿胤確實該鍛煉鍛煉了，既是你開了這口，那便由你帶著他。就從明日開始吧，朕會和阿胤說的。”

陳馳低啞的聲音傳來：“謝皇上”

與此同時，渾然不知的周胤正在皇后的鳳儀宮逗剛出生的小公主。

炭火溫暖，周胤的臉蛋紅彤彤。

“阿音，你好可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