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舟在雜役峰外圍的簡陋平臺降落。喧囂聲浪撲面而來，空氣中混雜著汗味、劣質丹藥的刺鼻氣味以及緊張焦躁的情緒。

放眼望去，黑壓壓一片人頭攢動，穿著五花八門的粗布麻衣或破舊皮甲，大多是引塵境的底層修士，夾雜著少數(shù)氣息稍強的凝光境，甚至還有不少孔武有力、手持粗劣武器的凡人壯漢，眼神中帶著對仙緣的渴望與對未知的恐懼。

李楓將三人丟下，冷冷留下一句：“自行去‘驗骨臺’排隊登記，自求多福。”便駕馭飛舟沖天而起，仿佛多留一刻都嫌污穢。

“這……這就是青霄門？”青靈兒（靈嫣兒）看著眼前混亂嘈雜的景象，難以置信地低聲傳音。

這與她想象中的仙家氣象相去甚遠，更像一個巨大的難民營。

“雜役峰而已，宗門最底層。”蕭玄（玄蕭老祖）的聲音平靜無波，眼神卻銳利地掃視著四周，“也是藏污納垢，最適合干些見不得人勾當?shù)牡胤健Ｗ甙桑ァ灩桥_’。”

所謂的“驗骨臺”，不過是在巨大演武場邊緣搭起的一個高臺。

幾名穿著青霄門外門弟子服飾的修士（氣息約在凝光境中期）正懶洋洋地坐在那里，面前排著長長的隊伍。

每個上前的人都要將手按在一塊灰撲撲、不起眼的石板上。

“下一個！名字，來歷！”一個三角眼的弟子不耐煩地吆喝著。

輪到蕭玄三人。

“蕭玄，棲霞山散修。”

“青靈兒，棲霞山散修，蕭玄之徒。”

“帝景，棲霞山凡人，蕭玄侄孫。”

三角眼弟子瞥了他們一眼，尤其在氣息萎靡的青靈兒身上多停留了一刻，上下打量——這個面無血色的青靈兒，更突顯出其長而濃密的睫毛，多出一份楚楚動人之美。

陸璟寰的眼神明顯抬了一下，透露著些許不滿。

三角眼弟子面向蕭玄，指了指石板：“手放上去！測骨齡和靈力底子！”

蕭玄率先將手按上石板。石板微微亮起一層渾濁的灰光，顯示出幾個模糊的符文。

三角眼弟子看了看旁邊的刻度，嗤笑一聲：“老家伙，骨齡過百，凝光境初期？靈力駁雜不堪，勉強算合格，去那邊候著！”他指向演武場西側一片稍微空曠的區(qū)域。

輪到青靈兒，三角眼弟子立刻換了副嘴臉:“這位師妹，以后任何事情找?guī)煾纾銤M意，嘿嘿嘿”，邊說邊目露萬花筒色彩。

帝景雙手緊緊握拳，但表面不露聲色。蕭玄反手一彈，一只毒蛛落在三角眼弟子的三角左眼上，驗骨臺旁一片騷亂。

青靈兒若無其事，走上前將手放上，石板亮起的灰光極其微弱，符文幾乎看不清。三角眼弟子趕忙用紅腫的眼查看，然后皺眉：“引塵境后期？氣息虛浮成這樣，還帶傷？嘖，廢物！算了，也去那邊！”

最后是帝景（陸璟寰）。他將手掌覆蓋在石板上。石板毫無反應。三角眼弟子像看垃圾一樣看著他：“凡人？骨齡……二十出頭？哼，倒是有把子力氣。滾去那邊凡人堆里待著！”他指向演武場東側，那里聚集著更多穿著破爛、神情麻木的凡人。

三人被粗暴地分開。蕭玄和青靈兒被趕到西側修士候考區(qū)，這里的人雖然也落魄，但看向東側凡人的眼神大多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優(yōu)越感。

帝景則被推搡進東側的凡人堆，這里的氣氛更加壓抑絕望。

“老祖，陸總他……”青靈兒擔憂地傳音。

“無妨，他比你想的能扛。”蕭玄傳音回道，目光卻隱晦地掃過演武場中央。

那里矗立著幾根粗大、刻滿符文的黑色石柱，石柱圍成一個詭異的圓形區(qū)域，地面似乎鋪著某種暗紅色的晶石，隱隱散發(fā)著令人不安的腥甜氣息。

幾個氣息明顯更強的青霄門弟子（至少凝光境后期）正守在石柱旁，眼神冷漠地看著場中螻蟻般的人群。

時間在焦灼中流逝。雜役峰管事趙管事終于現(xiàn)身了。

他是一個身材微胖、面容看似和善的中年人（氣息在辟府境初期），站在驗骨臺上，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清晰地傳遍整個演武場：

“諸位能來參加我青霄門儲備弟子考核，便是有緣。我門廣開仙路，不拘一格降人才！考核共分三關！”

“第一關，‘驗骨’，已畢。爾等骨齡、靈力根基皆在允許范圍內。”

“第二關，‘問心’！此關考爾等向道之心是否堅定，心性是否純良！”

“第三關，‘試力’！考爾等實戰(zhàn)之能！”

趙管事笑容可掬：“凡通過三關者，即可錄入我青霄門儲備弟子名錄，享外門弟子三成供奉，更有機會聆聽長老講道，前途無量！”

一番話，點燃了場中大部分人的希望，尤其是那些凡人，眼中燃起了狂熱。

“現(xiàn)在，開始第二關，‘問心’！”趙管事一揮手。

只見演武場中央，那幾根黑色石柱上刻畫的符文驟然亮起！暗紅色的光芒從地面晶石中涌出，迅速蔓延，瞬間將整個中央區(qū)域籠罩在一個巨大的、半透明的暗紅色光罩之中！

“所有通過驗骨者，依次進入光罩范圍！堅持一炷香時間，心志不潰散者，即為過關！”趙管事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蠱惑力。

人群騷動起來。雖然那暗紅光罩看起來邪異，但為了仙緣，沒人退縮。

修士候考區(qū)的人率先一批批走入光罩范圍。一踏入其中，他們臉上的表情就變得扭曲起來，有的痛苦呻吟，有的狀若癲狂，有的呆立不動，冷汗涔涔。但大部分凝光境修士，咬緊牙關，勉強還能支撐。

引塵境的則顯得更為吃力，不少人在光罩內沒撐多久就慘叫著暈厥過去，立刻被守在一旁的青霄門弟子拖死狗般拖出，丟在一邊，生死不知。

輪到凡人候考區(qū)。帝景（陸璟寰）隨著人流踏入暗紅光罩。

**嗡——！**

一股難以形容的邪惡意念瞬間侵入腦海！無數(shù)凄厲的哀嚎、痛苦的尖叫、絕望的嘶吼如同潮水般沖擊著他的意識！

眼前幻象叢生，尸山血海、厲鬼噬心、親人慘死……各種最深層、最原始的恐懼被瘋狂勾起、放大！

這根本不是“問心”！這是精神折磨！是靈魂污染！

陸璟寰只覺得頭痛欲裂，惡心欲嘔。但他千億總裁的心智何等堅韌？商海沉浮，爾虞我詐，生死危機也并非沒有經歷過。

他死死守住靈臺一點清明，任由那些幻象和嘶吼沖擊，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撐下去！找到真相！

他注意到，身邊那些凡人，在踏入光罩的瞬間，眼神就徹底渙散，表情變得極度驚恐和痛苦，如同提線木偶般僵硬地站在原地，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劇烈抽搐，口鼻甚至開始滲出黑血！

他們的生命力在飛速流逝！

而更詭異的是，演武場中央那幾根黑色石柱，正貪婪地吸收著從這些痛苦凡人身上逸散出的、帶著絕望氣息的微弱生命能量和混亂精神力！暗紅色的光罩因此變得更加濃郁妖異！

“不對！這根本不是考核！”陸璟寰心中警鈴大作！

很快，一炷香時間到了。光罩散去。修士區(qū)還能站著的，不足三成，個個臉色慘白，搖搖欲墜。

而凡人區(qū)……幾乎全軍覆沒！只有寥寥幾個體格異常健壯、眼神空洞的壯漢還勉強站著，但也如同行尸走肉。

帝景是其中唯一一個眼神還保持著一絲清醒的凡人！他強忍著劇烈的頭痛和惡心，偽裝出和其他幸存者一樣的麻木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