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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何懼爭

緣起(1)

晦明變化間山涌海嘯,天色被籠上一層灰紗。

山雨將至,狂風肆虐。

昔日富麗堂皇的高樓,如今被灰色籠罩迎風而黯淡,頗有凄涼之景。

血月高起,紫土翻飛,狂風肆虐,百鬼覓歸。

百川山里,疾風扇動萬物,也催生著邪念。

青山之上,她抬頭。

少女的斗笠被吹的不知去向,髻上環著的赤紅發帶在少女的身后肆意飄搖。

“薛迢,我們回家吧,看樣子是要下雨了”

玉沁說著又壓了壓手中的竹籃,抬頭去觀察松蘿的神情。

“是該回家了”

薛迢的語氣同往常一樣,未有絲毫不妥,只是句尾卻加了幾分的愉悅。

玉沁點點頭,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絲,緊緊跟在薛迢的身后,走路卻明顯踉蹌。

“薛迢,這風比平日里大不少啊”

玉沁即使走在松蘿身后還是異常艱難,反倒松蘿走在前方卻行動自如。

“怎的你覺得蹊蹺?”

薛迢來了興致,眼中的靈動變得狡黠。

玉沁眼看這風越來越大,吹的連睜眼都困難,更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薛迢,只悶著個頭向前走。

過了許久玉沁才道

“沒有”

薛迢的眼神在暗處多了幾分嘲諷,忍住笑意繼續前行。

風吹的愈發猛烈,樹枝向后傾倒,泥土粉塵在空氣中擴散,待到這篇樂章愈演愈烈時。

一聲“啊!”打破了風囂張肆意的舞樂。

誰知是不是腳一滑,玉沁整個人都滑了下去,只靠一只手攀在紫土間凸起巖石上。

玉沁把兩只手都扒在了那一塊巖壁上,雙腳不斷的晃動,想尋找落腳點。

風吹拂起玉沁發絲,糊在臉上無法剝去,擋住視線,只能任憑風肆虐而侵。

天上烏黑壓倒一片,而山間,是樹林暗處籠下一切。

幾秒后,還是兩條腿在亂晃,玉沁蹙起眉來。

手想尋找重點支撐,卻因為掩蔽上細小又刺人的石礫而不敢用力。

只留一只手緊緊扒住,另一只手不斷摸索,想夠上陸地,可距離實在過遠,直的訕訕的收回了手。

回頭看發現斷崖下洪水卷下枝干,空曠的山谷間只留下了風雨的呼嘯聲。

“薛迢,拉我”

玉沁的聲色帶著命令,肯定著薛迢的仁慈,信服著自我的判斷。

一只手懸在半空中,等待著施救。

薛迢許久未動,靜靜的看著她體力不支,手心出汗發滑,她的呻吟在薛迢眼里就像是某種戲劇般。

雨點順勢而下,過去的回憶勾起,不甘表露出來,與風共舞,迅疾倉促的雨點打下,發絲上沾起露珠,她嘴角勾起笑。

她漠視她的呼喊。

她的眼里透著得意。

目光里的不在意流露出來,甚至藏著趣味性的賞視玉沁。

“迢兒?拉下我!”

玉沁語氣里含著疑惑,短暫的思索后,她明白了局勢。

雨水淹沒玉沁的眼,手也愈加滑。

薛迢注視她。

“迢兒?”

玉沁的聲音略帶哭腔,她居然不想救我!薛迢居然不救我?

“薛迢!”

玉沁后悔了,她還這么年輕,她有愛她的父母,尊敬她的夫君,認真相待的友人,她不能死在這兒,她還不想死,她不想死。

她努力思索著薛迢這樣的原因。

她沒有對不起薛迢,她極速思考著薛迢所求。

玉沁的眼睛泛著血紅,眼淚在臉上胡亂流淌,發絲也是四處飛揚。

明黃色的衣服在紫土的輕籠下顯得臟亂。

“迢兒?”

玉沁在發抖,聲音里也多了分恐懼,她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松蘿

“薛迢!你不能不救我!”

薛迢蹙起眉頭,假意思考。

“好妹妹!我哪里對不起你?你告訴我,好嗎?”

“薛迢!你憑什么不救我!”

“迢兒!我把錢都給你!我什么都給你!”

“薛迢!”

“薛迢!”

“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慶幸她得了斬命劍。

“救我!”

“求你!救我!”

她慶幸她有機會逆天改命。

而不是找個所謂的好人家嫁了,從而開啟被始終壓一頭所謂的新生。

薛迢靜靜的看著她撕心裂肺的哭喊。

臉上還是平常的那一副笑,笑的有靈氣,笑的駭人。

玉沁看著笑,愈發恐懼,也愈加的絕望。

“薛迢?我沒有背叛過你啊!我沒有!我沒有對不起你啊!你不能怪我!”

玉沁想去夠薛迢的裙擺,卻始終夠不上,只能在空中亂抓。

赤紅的裙擺在風的指引下向后飄揚。

“我怎么知道你沒有背叛我呢?”

天降雨急,雷聲轟鳴,遠處傳來撕心裂肺的叫喊聲。

“救救我!我沒有!我可以拿性命擔保!迢兒!”

玉沁的聲音帶著祈求,如此的卑微,如此的可憐。

雨點擊打著玉沁的面龐,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在臉上交融。

玉沁逐漸體力不支,聲音帶著喘息。

薛迢笑了笑,在雷鳴轟閃間猶如厲鬼鎖命。

“好姐姐,我剛剛是在開玩笑呢,我不想你死啊,讓我來救你吧”

玉沁眼里終于泛起光來,急聲著。

“迢兒,我就知道……”

薛迢掰著玉沁的手指,一聲聲的骨頭斷裂。

“呀!姐姐不要想不開啊,姐姐,怎么辦啊,你怎么想不開啊”

薛迢佯裝擔心,垂著眉。

可言語里的嘲諷流露,興奮從語氣中讀出。

“轟隆”間,一道銀光閃過。

手指一根根被掰斷,痛苦穿身入血。

玉沁忍不住大聲咒罵來。

她瞪大了眼睛,無奈與不甘混雜。

“啊!薛迢我詛咒你不得好死!永生永世!”

玉沁拼了命的嘶吼吶喊,但換來的終是薛迢的笑意盈盈。

“和我一起死吧!”

玉沁放開緊抓巖石的手,又向上一撲,想抓住薛迢的手。

薛迢向后一靠。

看見的的是玉沁懸在半空的手,和極速下落的明黃身影。

薛迢看著還是不太放心,直到看見玉沁的尸體被風吹刮破裂,血水長流,涌向山下才離去。

薛迢笑了笑,還是那樣的明媚的笑,卻多了幾分寒意。

山上的雨是心靈的凈水,它洗滌著骯臟罪惡的人心。

薛迢的步子越發輕快,笑容愈發的燦爛。

狂風漸息,萬物歸為太平。

待到山下,所謂的“家”被風吹亂。

可謂是伏尸百里,血流成河。

樹的殘骸,人的殘骸被黃沙遮蓋。

待暴亂停息,薛迢走下山去暗聲說道

“這天魂法不賴嘛?短短兩劍就挑起這么大大風浪”

薛迢踩了踩被黃土淹沒的尸體,啐了一口唾沫。

薛迢想:所謂薛大掌門的獨女也不過如此,生的好又如何?還不是比不過我,天若不給我機會,那我就自己創造機會。

不甘在此處被洗滌,蠢人自有蠢人的歸路。

薛迢情不自禁的笑出聲來。

遠望山川之間,卻在看見塵間劍影時,迅速掩面而泣。

受害者的形象儼然成立。

來人不多問詢,長白的胡須輕輕一拂抓住薛迢道

“薛小姐!可是找到您了!”

暗處一絲不被察覺的笑意揚起,而眼眸卻掛著淚珠

“什么薛小姐,我自幼被人領養,不知父母名姓,想必是認錯了”

那老道長一聽更信服了。

“錯不了!姑娘,你爹正是濟魂門掌門薛大道長,自從你丟了可從未放棄尋姑娘,如今可終于是找到了!”

說著來人的眼眶里擠出兩滴淚來,似乎是真的情真意切般。

薛迢一聽哭的更厲害了,怕是用上了畢生的眼淚,哽咽著

“若真如此,道長,我可否能見一面爹爹”

道長拍著薛迢的肩,徐徐拂著胡須

“我正是為此而來!姑娘不若現在同我速回長泠!”

薛迢道“正是”

蹙眉低眼也擋不了薛迢眼中的傲氣。

那犟種天生的面龐在此刻顯出勢在必得的得意。

薛迢早就打探清楚了。

那什么大掌門薛濟雖只有一個愛女。

但是若是愛護還真算不上。

年幼時下山被人拐了,也沒讓人找找。

如今是因著過幾年太子妃大選,想選個適齡的姑娘給他爭一爭權,至于那姑娘是不是薛大小姐。

誰在乎?

與其當一輩子的窮人,不若自己去爭。

如果她輸了,輸的徹頭徹尾,那她也不在乎。

畢竟與其蹉跎不如冒死一搏,若她贏了。

那歷史就由她來書寫。

讓她來判斷世間罪惡與良善的標準。

薛迢沒過多久,看見紫魂環山,松蘿纏枝便知曉這是紫霞山。

山上眾多弟子抬頭望向她,她薛一個上位者,俯視著塵間。

她知道她的命運被改變了。

她即將迎來新生。

秋水長天樂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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