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
元彥倒在床上，對著對面喊道：“江附子！你有沒有心??！你個負心漢！我肚子拉成這樣了下去拿外賣！你就這樣對我！”
被元彥喊的那人靠著床，腰后墊了個枕頭，手里正在看一本厚厚的高考生擇校書。
——那是學校統一購買的。
江附子眼皮撩起，瞥了元彥一眼，隨后拿起外賣袋子，伸手往里面一掏，把里面的東西往元彥那兒扔。
“我草？什么玩意兒？”元彥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那東西在空中滑過的完美弧度的塑料包裝反射的光給晃了一下眼，等看清的時候，東西就已經砸到了他的胸口。
正常的止瀉藥哪里有塑料外包裝，元彥連忙拿起來一看，小小的長方體盒子，上面赫然寫著三個大字。
他念了出來，聲音輕輕的，耳邊不可遏制地響起一道女聲：“祝您二位生活愉快。
也不知道買避孕套來干什么，兩個男的也會懷孕…”
得了，他現在知道那句嘰里咕嚕的話說的是什么了。
“你先告訴我為什么不是止瀉藥，是這個？”江附子翻書的手停下，目光從書頁上收回，他翻身下床，一邊往元彥那兒走一邊說，來勢洶洶。
床上的元彥耷拉著臉，哎呦哎呦叫了兩聲，像瀕臨死亡的豬。
“你別過來?。 彼蠛?，“我又不是故意的，誰讓你航班這么晚，接風宴吹了，只能領你去大排檔吃了…”
江附子冷笑一聲，在元彥夸張的叫喊聲中…走入了廁所。
沒幾秒，廁所就傳來了炸裂的歐美音樂。
原來是去上廁所了…
“矯情…這還要放音樂…”元彥剛說完，肚子就傳來一陣劇痛，他齜牙咧嘴去拍廁所門，“江附子江附子，你好了沒？老子肚子痛死了。”
“……”
沒人說話。
“附子寶寶，附子哥哥，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快點，你開門，我要堅持不住了…”
元彥一只手攥緊門把手，另一只手撐著腰，兩只手都用力，憋著一股在下腹中翻涌奔騰的恣意感。
“……”
無人回應。
“江少爺，大哥，爸爸，算我求你…你快點你快點…”
炸裂的歐美音樂停止了，廁所里傳來江附子的聲音，輕輕的，但是元彥聽得清楚，他說：“矯情。”
“……”草，這腹黑怪。
十分鐘后，當廁所的沖水聲響起，元彥從廁所出來后，顫顫巍巍地扶著墻，說道：“你，沒有良心，占著茅坑不拉屎，我咒你吃泡面沒有調料包…”
江附子沒回答他。
燈光將他的面容襯得更加冷峻，放在他手上的書再一次被翻過，他的眼神落在那些專業和院校上，看得認真。
元彥重新坐回他的床上，柔軟的床墊因為人的體重而陷下去一部分，隨著元彥的動作還彈了兩下。
元彥看著江附子這么認真的模樣，收斂了不正經的模樣，問道：“你估分估出來不是有六百三么，這還怕不能留在海市？”
“怕?！苯阶诱f，他又翻過一頁，眼神有一瞬間的迷茫，但很快就重新聚焦，目光落到那些黑色印刷的方正字體上，心里那張一張淺薄的蛛網掛著一點點蜜。
元彥不太明白他的害怕，問道：“你想上哪所大學，肅南還是黎北？”
“黎北吧?！苯阶诱f。
“嗯…”元彥嘆了口氣，“真是跟你們這些學霸尿不到一個壺里…上肅南黎北跟呼吸一樣簡單…”
元彥的聲音有些哀怨，但又藏著艷羨，他往后倒在潔白的大床上，聽著江附子一頁一頁翻書的聲音，覺得催眠，漸漸睡了。
而另一張床上的江附子看完了黎北大學所有的專業，將書放一邊，他打開手機，點開學校公眾號，翻到三個月前百日誓師的那條，底下評論人很多，都是校友在祝愿學弟學妹們取得好成績的，在這些評論中間，夾雜著對百日誓師特邀校友的討論。
【今年來的是誰?。縫gy？】
【不是說是ph嗎？】
【ph？】
【創新班里的人喊誰都一樣吧，有錢嗎？】
【錢沒有，但是可以獲得北食堂二樓瓦罐湯一份。】
當時對百日誓師的討論校方沒刪，現在還能看到，江附子一條一條看過去，對那幾個名字縮寫并不陌生。
他的指尖停頓，手機屏幕的光亮將他的眼眸照得亮亮的。
最后一條顯而易見，就是縮寫是pgy的那位回復的。
江附子起身，朝隔壁床瞥了眼，元彥看著已經睡著了，想起那莫名其妙的外賣，他走到廁所，關上門，站在鏡子前給人回了一條消息。
最后一條停留的消息是來自對方的：【怎么樣，喜不喜歡這款】
【閑得慌？】
對面很快回過來一條語音：“嘿，哥們不是為你好嘛，你說你，高考完以后整天都躲在房間里研究你那本擇校書，這次來九江，萬一有個艷遇什么的，也能應個急?！?/p>
江附子發完消息后就把手機放在一邊，他擠好牙膏，開始刷牙，手機就震動一下，單手拿過手機，語音轉文字看完了。
江附子一邊刷牙，一邊用手指輕點回消息：
【不需要】
“喲，夠膽啊?！蹦侨苏f，“你是不是還惦記著呢？”
江附子一愣，看到這條消息慢吞吞打字回：【嗯】
“海市那么大，你高三又轉學，還跟人家沒聯系方式也沒共友，你去哪里找？”
他看到這句話，眼眸垂下來，刷牙的舉動也慢了。
長長的睫毛陰影蓋住他眼中的情緒，口中濃郁的牙膏味道辣著他的舌頭，讓眼眶有點兒泛紅。
“所以，你知道她讀哪所大學嗎？”
江附子沉默地吐掉嘴巴里的泡沫，他放下手機漱完口，又洗了把臉，額前的劉海被沾濕，水珠順著他的頭發低落。
他沒管臉上的水珠，開門出去。
【不知道】
江附子重新坐回床上。
他不知道對方上的是哪所大學，在一座繁華的城市里找人，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江附子發完這句話后，他跟對面的聊天框就沒了動靜，頂上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好半晌，等到江附子臨出門買藥時，手機才收到消息響了一聲：
【哎呦，洞庭湖的水你的淚啊。沒事兒兄弟別氣餒，海市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好大學就那么幾所，總能找到的。
既然來了九江，那就好好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