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點的晉陽城大街,環衛大爺正一如既往做著每天工作的收尾。晉陽希爾頓酒店停車場,保安大哥咬著自己早餐最后一口油條。順著二人齊刷刷的目光看去:兩女子妝容精致,其中一人拎著一只行李箱小跑出酒店,穿過酒店內部停車場在路邊站定并且抬頭望著天。起初,保安大哥也以為這又是睡過頭趕高鐵的,可看這一前一后兩姑娘精致的妝容也不像是剛起床的樣子。
一大清早,李昭陽這看似奇怪的行為引起了大爺的好奇。
環衛大爺:“這妮看啥呢?”
李昭陽:“大爺,我看太陽從哪升起來的。”
環衛大爺:“嚯,看著長得不離,咋這都不知道。太陽當然是從東邊起來的唄。”
李昭陽:“我···。”
張繁星在一旁笑開了花:“太陽從哪升起來的也不好使,告訴你哦,愿賭服輸。你家劉總這雙床睡定了。”是了李昭陽萬萬沒想到,起床困難戶凌晨三點起床洗漱化妝,只因為幾個小時之后見心上人。女為悅己者容,在此刻深深具像化。遠遠望著這兩個女娃上了車,保安大哥才問:“老哥,來根煙。恁說那個倆女娃看啥呢?”
環衛大爺:“長得好看,腦子不咋清醒呢。”說著還用手點了點自己中央支援地方的腦袋。
云城。
清晨的古佛石窟,檢票口的大門還沒開。蕭明瑾就早早地拎著設備等在那里。約好的客人剛到,幾乎是沒有給對方瀏覽沿途風景的機會就奔著打卡點開拔。全程絲滑的像某個牌子的巧克力。
“來,快。一會人上來就不出效果了。”“誒,非常好。看這,眼神往回收一點。身體側一點。收下巴。堅持一下。”“來,等一下,這個光。哎,非常好。”一連串的情緒價值給的客戶非常飽滿。
“來,我們看一下成片。”蕭明瑾遞出相機的同時,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哇,老師,你拍的太好了。原圖都這么好。還有幾個景我還想再拍點,我加錢,咱們再拍一套?”女客戶看著成片,表示非常滿意,決定臨時加單。
蕭明瑾看了看手表又環顧了一下四周,被第一波游客擠滿的現場。一臉歉意地:“姐,你看這個我下一單的客戶也來了,而且現在這個時間游客越來越多,太陽也越來越大。我不保證會比剛才拍的那些好,而且太陽曬你也挺遭罪的。咱們早上拍的那些涵蓋了這個景區全部的網紅打卡點,留作紀念足夠了。個人覺得沒有必要再花錢遭罪了。”
來自上海的女客戶們聽著蕭明瑾誠懇的建議。“老師,儂人怪好的哇,還替我們著想,一點都不像別的攝影師只想著賺錢的哇。下次還找你哈。回頭我也要把你介紹給我的姐妹們。讓她們找你拍的,美美噠。”
蕭明瑾:“那是,我這個人向來憑良心賺錢的。”只有蕭明瑾自己知道,是他的星星要下高鐵了。一邊愉快地和上海四姐妹說再見,收了尾款。一邊,給自己正在環城高架迷了路的好兄弟致了個電。
云城高鐵站進出站方向高架。
總算是找對路口的劉凌,長吁了一口氣。其實,自己有點激動,起了個大早。可是比自己預想到的晚,不過還好,自己那個嬌氣的女朋友和她閨蜜高鐵也晚點了,如此剛剛好。此時,好兄弟發來語音條。
“兄弟,接到了嗎?接到了嗎”感受到對方的迫不及待。劉凌皺著眉,又仔細看了看發消息的人,確實自己兄弟發的。“這人,咋比我還急?”隨手回復:“額,馬上了。馬上了。”
站臺上,人群熙熙攘攘。走出車廂,站在電梯口的李昭陽撫著心口,感受著自己愈加快的心跳。
李昭陽:“怎么辦,怎么辦。我竟然會有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揶揄地看著自家姐妹完全放不下的嘴角:“咋的,這是害羞還是激動?”是了,張繁星看著此時的李昭陽眼睛里都是光,像極了深邃夜空里綻放了煙花。
李昭陽拍了拍自己有點發燙的臉頰:“我可能是,激動?”
室外乘降島。看著日思夜想的身影由遠及近,李昭陽反而覺得內心此刻安靜的不像話。只是雙眸對視的那一瞬,李昭陽看見劉凌的耳朵飛上了紅暈。眼前的人,心上的人,那個存在自己手機里一月有余的溫柔霸總此時沒有了月前初相識的小傲嬌。取而代之的是像牧羊歸來的格羅安達犬,看似桀驁,實則溫柔的一塌糊涂。
坐上副駕駛的李昭陽,沒有了第一次坐上這臺車時的局促不安和那時的曖昧感。心安理得到,好像自己只是出差歸來,男朋友接自己回家般的理所應當,這感覺來的真實又自然。其實,也明明是第二次來到他的城市,他身邊。也是第一次,以女朋友的角色出現在他的面前。
一臺車上三個人,各自思索。竟一時間,彼此沉默。打破沉默的是超長紅燈等待的十字路口并排停下的路虎車窗飄來的DJ,透過彼此都大敞大開的車窗,互相偷偷打量。這廂只見路虎大哥脖子上手指頭粗的金鏈子閃閃發光,還有搭在方向盤上手腕上的金表在陽光的折射下明晃晃地。大哥隨著節奏正開心地搖著頭,無意瞥見隔壁車里坐著兩個美女。正有興趣扭頭再看一眼,不小心跟副駕美女對視了。大哥尷尬地笑了笑,準備再看一眼,只見副駕的美女捧著開車那小子的臉親了一口。
“誒我操。”大哥抹挲了一把從腦門淌下來的汗,轉頭看了看,自己副駕上那個脫了鞋伸著個腳丫子在儀表臺上睡的正香的兄弟。大哥升上車窗,綠燈亮起的瞬間,大哥踹了一腳油門竄出去了。
云城最高檔的小區,天璽苑。
蕭明瑾是扛著行李箱從小區跑出來的。就連小區保安都追著看,88號樓的少爺平時只開車出門,從來腳不沾地的。今天怎么自己扛著箱子還是跑步出來了?
張繁星只覺得鉆進車里的不是一個人,是一只放大后看見主人的貓。把自己凌晨三點起來卷的頭發都拱亂了。開往秀州的高速上,不知道多少攝像頭沿途拍下了那臺戰損風的車上單手掄方向,上演消失的右手。是了,摸副駕大腿,只有在手心出汗了才拿回方向盤上蹭干凈,再放回副駕大腿上來。前面的兩個人時不時,抬眼看著后視鏡。后排座位上的兩個人依偎在一起,耳語著什么。像是夏天擠在樹蔭里乘涼的兩只貓兒。
秀州。張繁星和李昭陽都很喜歡的地方。確切的說,喜歡的是秀州古城。
一路風塵,三個小時的車程。幾人商議好,短暫休息,然后一起逛一逛這城。
房間·藏冬
從昨晚的飛機到今早的高鐵,又是中午的高速自駕,李昭陽也是疲憊的,打算換了衣服休息一會。
不知為何在僅僅一月未見的男友面前竟會有害羞的情緒在。在劉凌一臉疑惑的注視下,李昭陽抱著衣服鉆進了浴室。
“?干啥呢?那里面多憋屈啊?不熱嗎?”劉凌不解。
“換衣服。”李昭陽手忙腳亂扯著自己此時不聽話的衣服拉鏈。
“那你就出來換唄。不熱嗎?”看著墻角那關著門的小小浴室。還有胳膊撞在磨砂玻璃門上那女人吃疼的悶哼聲。劉凌無語。
“不要。我覺得我這么久沒見你···”。聲音逐漸變小,幾乎沒有聽清后面說了什么。
“你這是?害羞嗎?我又不是沒見過···。”劉凌自己說著也沒了后面的聲音。安靜中彌漫的是曖昧的氣氛,換完衣服出來的李昭陽被房間里開的很足的空調冷到,想都沒想直接鉆進了被子。再次拒絕了一單客戶的劉凌放下手機,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著身旁裹在被子里的人,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李昭陽沾上枕頭埋進被子里的時候困意襲來。一路奔波的疲憊像被釋放的野獸。昏昏欲睡間,整個人被扯進那個不算健壯卻結實久違的懷抱里。獨屬于劉凌的干凈的煙草氣息充斥每一個呼吸間。呃······,就在李昭陽逐漸清醒,甚至以為接下來,自家的格羅安達犬要變身狼狗的時候,自家這大“狗狗”他睡著了······倦意舒展開來。
房間·話秋
關上房門的瞬間,張繁星驚呼一聲,雙腳離地。整個人被蕭明瑾打橫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星星,我好想你。”說著,眼前的男人,這可憐的竟然紅了眼圈。帶著些委屈:“你相信我嗎?那孩子是我的沒錯。可,他是我捐贈的那啥。就······。”看著眼前小心翼翼觀察自己表情的蕭明瑾,聽著他的解釋,張繁星沒有聽進去細節。只是用眼光不斷描摹著眼前這個自己傾心的男人的眉眼,可能那些解釋是真是假。也沒有那么重要了。這次見面,張繁星確認,自己心動了。即便是,他血緣上有一個那么大的孩子,也不是很重要了。張繁星也不知道是什么讓自己做出了后面大膽的動作,或許是一路奔波的疲憊面前覺得這男人太絮叨,想讓他閉嘴。香芋紫色的指尖白皙纖細,揪著那男人的衣領扯過身前。重力失衡,蕭明瑾被眼前突然大膽動作的女人驚到。幾秒鐘的驚訝之后,空氣升溫。腦子里只覺得這是暗示,作為一個男人,他要是不主動那就太不是男人了。在智能聲控下合的嚴絲合縫的窗簾,根本沒讓這一室旖旎流漏絲毫。
日暮西山,被路邊梧桐樹葉剪碎的光影投在墻上、地面。整座古城不似白天炎炎烈日里蒼白,多了溫柔與情調。從不曾懈怠工作的網紅攝影師組合,第一次在最忙碌的暑假,破天荒的給彼此放假。李昭陽細細算過,兩位老師這次也算是下了血本一起約會度假,這幾日兩人推掉的單子總和是一筆不菲收入。怕是app上的那些姐妹知道她們想要預定的網紅攝影師此時推了她們的單子在給一個女人拍照,還是不花錢的那種,要被譴責的吧。沒錯了,是竊喜,是被寵到的那種,不想與人的分享的開心。
秀州古城,凜容書院。
幾步一處便有人在拍照。有看似專業的旅拍師,有自己舉著手機互相拍照的游人。在這人群里,拎著專業設備的劉凌此刻成了顯眼包。李昭陽看得出,作為云城頂流網紅攝影師的劉老師此刻是傲嬌的。剛才在一旁看了現場一些旅拍店攝影師的原圖。蕭明瑾忍不住:“就這,還不如我。別說我兄弟的水平降維打擊他們,就是我也吊打。”一不小心又誤入了職業狀態,蕭明瑾此刻只想享受星星在側的假期,拉著張繁星直奔美食街。
“在這等我。”劉凌一臉認真帶著溫柔告訴李昭陽原地等自己。
“?”這男人要去哪?有點疑惑和不安。但是李昭陽還是聽話站在了原地。
“看這里!”遙遙傳來劉凌的喊話。抬頭看百米開外高聳的城墻上。那男人舉著專業的單反鏡頭對著自己。啊,原來讓自己站在原地是因為他要給自己拍照啊。是了,在出發前,李昭陽就碎碎念要在古城里拍照。原來,自己說的愿望清單,這男人都聽進了心里,一件沒落。來自劉凌霸總話不多說只行動的寵愛。比糖甜,化開在心里,暈開在眼角眉梢,沁上嘴角。
“抬頭,轉點身,再回來些。”專業的指導,引來周邊游人的駐足觀望。更有一群看著像剛高考結束的妹妹們大膽上前搭訕:“您是專業的嗎?怎么收費?我們也想拍。”“不好意思,我拍。”看著越來越多的人圍上劉凌。站在城墻下的李昭陽幾乎是跑上城墻的。有些帶著得意也有些帶著炫耀,來到劉凌身邊。“老劉~。”比著老夫老妻般的口吻,聲音帶著五分賴噻。瞥著被劉凌拒絕后站在一旁觀望著的年輕妹妹們。李昭陽像只驕傲的花孔雀在旁人羨慕的眼光下,準備拐著劉凌下了城墻。剛下臺階,就聽見身后的大媽指著劉凌說:“哎呦,這個老師拍的可好了。我剛才看到他拍的樣子了。問問能不能給咱們拍一哈。”
“老劉,要不你原地接單吧。我給你收款,哈哈。掃我的碼。”李昭陽開玩笑的問,也是想試探一下這個男人。
“好啊,十塊一張不給修那種。把晚飯錢賺出來就收工。”劉凌一邊擰上鏡頭蓋子,一邊配合著回應。偷看著眼前男人的小動作,李昭陽心里是雀躍的,不善言辭的人開始和自己開玩笑了。經歷過苦難日子的人,終于開始向自己敞開心扉了嗎?
秀州古城,琳瑯巷子。
貫穿古城的美食街。每一家店鋪都是現做現賣,沒有預制,沒有溢價。吸引了來自全國的游客光臨。穿梭其中的張繁星,多看一眼的烤豬蹄,在轉身的時候,帶著燒烤料的豬蹄就被塞在手里。這男人,還真的是,嗯。實用啊。李昭陽帶著劉凌走過來的時候只看見,蕭明瑾手中的各種袋子,和張繁星嘴角沾著的還沒擦干凈的醬汁。古城天色昏暗,繽紛的街燈亮起。四個人仿佛穿越進古時候的街市,就好像這一幕曾經發生過,一切都那么熟悉。一路逛吃到巷尾,四人當中,一向話最少的劉凌提議去網吧打游戲。李昭陽竟不知,眼前向來沉穩,讓自己覺得他靈魂成熟的像個四十歲的中年人,竟然會是個網癮少年。時隔一月,再次聽見劉凌用那種讓自己臉紅心跳的聲音喊自己“寶寶”竟然是因為他想讓自己陪他去網咖。男人至死是少年,說的就是他這種吧。
離開古城,來到秀州最熱鬧的商場。24小時營業的電競網。熱鬧的很,聊天聲,鍵盤聲,混著音樂。四個人的電競包廂一時間只剩鍵盤的敲擊聲。整晚李昭陽從躍躍欲試玩到扔了鍵盤整個人emo。果然打游戲這件事自己還是不擅長。熬到困意襲來,四個人才回去休息。就在李昭陽即將看清自己夢里男主角的臉時,被夾雜著濃濃醉意且撕心裂肺的一聲:“你莫走!”緊跟著一聲尖銳的“我不走~!”。李昭陽驚醒,那一瞬間只覺得渾身血液沸騰而后凝固,血液好像在心臟里回流,有一瞬間的疼。不是難過而是被驚嚇的,那種不適感直擊大腦。此時,凌晨兩點半。從音調就能判斷出來對方已經喝醉,按曲風和聲音判斷是一群中老年人正在隔壁院子里開派對。明顯聽得出來用的還是戶外直播那種高分貝的音響。看著自己就要炸毛的女友,劉凌極力安撫著李昭陽,替她捂住耳朵,將人圈進懷里。隔壁的聲音逐漸減弱,就在大家以為相安無事時。一句“狼煙起,江山北望~”之后,原本被蕭明瑾捂著耳朵躺在他懷里的張繁星清晰的聽見對面藏冬的門發出“duang~”的響聲。就在張繁星擔心是自己姐妹的狗脾氣爆發,跟劉凌吵架了。正準備拉著蕭明瑾穿衣服出門看看的時候。只聽院子外面響起了砸門聲,沒錯,聽這個力道,是姐妹在踹隔壁的門。張繁星想到李昭陽會忍不住,但是以為隔壁有劉凌在,姐妹應該不會爆發,但是萬萬沒想到姐妹還是出手了。大概是自知理虧,隔壁的門被李昭陽砸得抖落一陣浮塵,也不見有人來開門。只是音樂聲嘎然而止。
李昭陽回到院子里,站在房門口,始終沒有進去。或許,自己是沖動了。大概,劉凌不會喜歡這樣的自己吧。可是,李昭陽覺得自己今晚所做并沒有錯。這個世界終究要有敢為人先的角色站出來對抗惡勢力。雖然遏止了隔壁半夜擾民的惡劣行徑,可李昭陽心里更多的是失落吧。因為,自己沖出房間的以后,沒有人跟出來。內心自嘲,怕不是自己平日里性格太過張揚,以至于男朋友和朋友都覺得自己可以一個人去吵架,都不會輸。帶著些失落,這一夜輾轉反側的李昭陽掙脫開后又一次次被圈回劉凌懷里,這人肉枕頭哪都好,就是太熱了。隔壁的張繁星亦是,反復在心里問著自己是真的不在意嗎?可那又如何呢?所以是喜歡的對嗎?睡覺睡覺······明天還要一起去找關于這段緣分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