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景明十五年的春雪來得格外纏綿,瓊華宮的琉璃瓦上積著半尺厚的雪,蕭景睿握著凍得通紅的小手,正趴在窗欞上數著飄落的雪花。八歲的小皇子鬢邊垂著墨玉綴成的長命鎖,那是林婉兮親手為他戴上的,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發出細碎的聲響。
“殿下,該去文華殿上課了。”伴讀太監小心翼翼地提醒。蕭景睿撅起嘴,戀戀不舍地望了眼雪地:“就再玩一會兒,太傅講的《孫子兵法》太枯燥了......”話音未落,坤寧宮方向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林婉兮的貼身宮女氣喘吁吁地跑來:“殿下快隨我來!陛下和娘娘請您即刻前往御書房!”
御書房內彌漫著濃重的龍涎香,蕭逸辰負手站在巨幅輿圖前,指尖重重叩擊著西北邊境的位置。林婉兮身著月白色翟衣,眉頭緊蹙地翻閱著案頭的密信,素手捏著信紙的指節泛白。蕭景睿被這壓抑的氣氛嚇得不敢出聲,怯生生地扯住林婉兮的裙擺:“母后,出什么事了?”
“西域......又亂了。”林婉兮聲音發顫,將信紙遞給兒子。蕭景睿費力地辨認著上面的字跡,當看到“叛亂”“屠城”等字眼時,小臉瞬間變得煞白。原來,當年與大胤簽訂和約的西域可汗病逝后,新繼任的烏孫可汗撕毀盟約,率領鐵騎突襲西北三城,所到之處生靈涂炭,百姓哀鴻遍野。
蕭逸辰猛地轉身,龍袍下擺掃落案上的奏章:“烏孫小兒竟敢背信棄義!朕要親自率軍出征,踏平西域!”林婉兮連忙攔住他,目光掃過丈夫鬢角新添的白發——這些年勵精圖治,蕭逸辰雖將大胤治理得繁榮昌盛,卻也在歲月中染上了風霜:“陛下,您忘了當年的教訓?如今朝中暗流涌動,若您御駕親征,恐生變故。”
她的擔憂并非空穴來風。近年來,太子之位懸而未決,諸位皇子雖年幼,但背后的母族勢力已開始蠢蠢欲動。尤其是淑妃所生的二皇子蕭景熙,其母家是朝中手握重兵的大將軍府,近日頻繁在朝中結黨營私。
正說著,李德全匆匆來報:“啟稟陛下、娘娘,大將軍求見,說有西北戰事要事相奏!”蕭逸辰與林婉兮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警惕。大將軍沈巍大步踏入書房,鎧甲上還沾著雪粒,單膝跪地朗聲道:“陛下,臣愿領二十萬大軍西征,定將烏孫小兒的首級獻于陛下!”
蕭景睿躲在林婉兮身后,偷偷打量著這位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卻見父親面色陰沉,許久才開口:“此事事關重大,容朕與群臣商議后再做定奪。”待沈巍退下,蕭逸辰握緊拳頭砸在案上:“沈巍此舉分明是想借機攬權!當年蘇文遠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嗎?”
林婉兮輕輕按住丈夫顫抖的手,轉頭對兒子說:“景睿,你先回瓊華宮,今日的功課......”“母后,兒臣想留下!”蕭景睿突然抬頭,稚嫩的臉上滿是堅定,“兒臣雖年幼,但也想為父皇母后分憂!”林婉兮看著兒子與蕭逸辰如出一轍的眉眼,心中涌起復雜的情緒——她既欣慰于兒子的成長,又害怕他過早卷入這波譎云詭的朝堂爭斗。
接下來的日子,朝堂上爭吵不斷。以沈巍為首的主戰派與以丞相為首的主和派各執一詞,僵持不下。林婉兮深知,此時若貿然出兵,不僅西北戰事勝負難料,朝中局勢也可能失控。她決定暗中調查,尋找破局之法。
深夜,坤寧宮的燭火搖曳。林婉兮正在翻閱歷年的西域貿易卷宗,突然發現一個驚人的線索:近三年來,沈巍的親信頻繁與西域商人來往,而這些商人中,有不少是烏孫可汗的眼線!她握著卷宗的手不住發抖,立刻命暗衛秘密監視沈巍的一舉一動。
與此同時,蕭景睿也沒閑著。他聽太傅講過“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便悄悄讓伴讀太監收集西北的地理民情資料,還纏著御膳房的老廚工學做西域風味的點心,說是“要了解敵人,先從飲食開始”。林婉兮得知后,既心疼又驕傲,將兒子摟在懷中:“景睿,你記住,無論何時,都要保持清醒的頭腦,不要被表象所迷惑。”
十日后,暗衛傳來確鑿證據:沈巍與烏孫可汗暗中勾結,企圖里應外合,逼蕭逸辰御駕親征,然后趁機發動政變!蕭逸辰怒不可遏,拍案決定立刻拿下沈巍。林婉兮卻攔住他:“陛下,沈巍手握重兵,若貿然行事,恐生兵變。我們需智取。”
她詳細地說出自己的計劃:先以商討軍情為由,將沈巍騙入宮中,再命早已埋伏好的御林軍將其拿下;同時,派人火速前往西北,聯合當地守將,切斷烏孫軍隊的糧草供應。蕭景睿在一旁聽得入神,主動請纓:“兒臣愿去給沈巍傳旨,他見我是個孩子,必定不會起疑。”
林婉兮本能地想要拒絕,但看著兒子堅定的眼神,最終點了點頭。她親自為兒子整理衣冠,在他耳邊輕聲叮囑:“一切以自身安危為重,若有異動,立刻逃跑。”蕭景睿認真地點頭,揣著圣旨,帶著幾個侍衛前往大將軍府。
當沈巍看到傳旨的是個八歲孩童時,果然放松了警惕,大笑著接過圣旨:“小皇子親自前來,趙某倍感榮幸。陛下召見,趙某自當立刻前往。”殊不知,他前腳剛踏入宮門,后腳就被御林軍包圍。沈巍這才意識到中計,抽出佩劍企圖反抗,卻被蕭逸辰一箭射落武器,當場擒獲。
與此同時,西北戰場傳來捷報。大胤軍隊截斷了烏孫的糧草,又利用地形設下埋伏,將烏孫軍隊打得節節敗退。烏孫可汗見大勢已去,不得不再次派人求和。
這場危機終于化解,蕭逸辰和林婉兮站在皇宮之巔,望著夕陽下的京城。蕭景睿跑過來,興奮地講述著自己傳旨時的驚險經歷。林婉兮攬過兒子,心中感慨萬千:“景睿,你長大了。但記住,權力是一把雙刃劍,唯有心懷天下,才能善用它。”
蕭逸辰伸手將妻兒摟入懷中,望著遠方的萬家燈火:“有你們在,朕便無所畏懼。無論前方還有多少風雨,我們一家三口,定能攜手度過。”暮色漸濃,皇宮的輪廓在余暉中顯得愈發巍峨,而大胤的故事,還在繼續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