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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刃囚玉

幽蟄

朔風卷著沙礫,抽打在斑駁的墻上,發出如鞭繩般的聲響。這里是北梁皇宮最隱秘的角落,在這里,你瞧不見日光也窺不見一絲月光。那坐在太師椅上的人稱這里為——暗衛營

“幽蟄”的選拔正在這里進行,空氣中彌漫著鐵銹、汗水和若有似無的血腥氣,引人背后發涼。

我蜷縮在角落的陰影里,如同老鼠一般。單薄的粗麻衣擋不住這地方刺骨的寒氣,裸露的皮膚被刺得陣陣發痛,漸漸麻木。身邊是幾十個和我一般大的孩子,我靜靜的觀察著,他們的臉上充滿著由于饑餓、寒冷帶來的恐懼,像一口口枯井,最后只留下空洞的眼神。

我們如同砧板上的魚肉,等待著處決。

我們是被遺棄的孤兒,戰俘的后代、邊境被擄來的賤民,我們對那太師椅上坐著的人來說,不及一根羽毛來的重要,對他來說,我們沒有名字,只有編號。而我是“丙十七”。

沉重的大門再次被人打開,刺耳的摩擦聲在這空間中縈繞伴隨著一陣凜冽的寒風。幾個身穿玄色勁裝、臉覆精鐵面具的人走進來,他們的鞋上沾染著混著鮮血的雪,如同鬼魅。為首之人的身軀格外高大,肩寬背闊,露出的面部線條冷硬如刀削。他沒有帶面具,可一張臉卻比面具更加缺乏表情,眼神更像淬了冰的針,掃視的同時帶著無形的壓力,使得我身邊的人抖得更加厲害。

他是“教習”,暗衛營的活閻羅,沒人知道他的名字,也不需要知道。

我低著頭,卻見那身影走到我面前。

“抬頭”

聲音不高,卻如同鐵鞭抽在身上一般刺痛。我抬起頭,目光對上那暗眸。他的臉上沾染了一絲血跡,顏色刺眼,像某種不祥的預兆。他的目光在我身上緩慢的移動,又望向一旁,慢慢走去,停在了一個試圖挺直背脊,眼中帶著倔強的女孩面前,那女孩眼中剛燃起一絲希望,就被他的話徹底澆滅。

“眼睛太亮,藏不住東西,把她帶走,別讓她活著把我們說了出去。”

冰冷的話語落下,他身后的一位鐵面人立刻上前,像拎小雞一樣將那女孩拖了出去。女孩絕望的呼喊聲被沉重的鐵門隔絕,只留下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深重的恐懼。

我的心跳的快要沖破胸膛,指甲深深的插進掌心,用那點微不足道的疼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維持最后的清醒,我知道,不能抖,不能哭,不能有任何多余的情緒,任何軟弱都是催命符。

教習的腳步再一次停留在了我的面前。陰影籠罩下來,帶著濃重的壓迫感。我再一次感受到那冰冷的目光,仿佛在評估價一件待價而沽的死物。他審視的時間格外長,長到我的血液都快要凍僵。

“丙十七”他念出我的編號,聲音里聽不出任何情緒,“為何不抖”

我的喉嚨發緊,像被砂紙磨過,幾乎發不出聲音:“……冷透了,抖不動”這是實話,寒冷和恐懼早已讓我的身體僵硬。

他似乎低哼了一聲,意義不明。下一秒,他毫無預兆的出手,一只大手帶著凌厲的風聲,狠狠地扼住了我的咽喉,冰冷粗糙的手指如同鐵箍,瞬間剝奪了我所有的呼吸。窒息感如排山倒海般襲來,眼前陣陣發黑,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清晰。求生的本能讓我瘋狂掙扎,雙腿徒勞的蹬踹著冰冷的地面,雙手死命的去掰那扼在脖頸上的手指,可力量的懸殊令人絕望。肺葉火辣辣的疼,像要炸開,口中溢出血腥,意識開始模糊。

就在我以為自己下一秒就將死去的時候,那力量驟然消失。

我貪婪的呼吸著,猛的呼吸讓我咳嗽不止,伴隨著劇痛。

頭頂傳來聲響“根骨尚可,求生欲很強,就她吧,帶走”

我沒有感到喜悅,而是劫后余生的虛脫和更深的寒意,我清楚的明白,被選中,并非幸運的開始,而是另一種地獄。

我癱坐在地上,身邊的人被一個個拽起,哭喊聲不絕于耳,最后被隔絕在了鐵門之外,我知道,他們不會再有機會見到太陽了。

我才剛剛恢復思緒,就被兩個鐵面人粗暴的拽起來,押送到地窖的另一側一個更小的石室里面,我模糊的看到了一團火焰,跳躍的火光將墻壁上懸掛的各種刑具照的如同鬼影。教習走到火盆邊,拿起一根燒的通紅的烙鐵。烙鐵的頂端,是一個獸首圖騰——獨屬于幽蟄的徽記。

“記住今天?!苯塘暤穆曇粼诨鹦潜崖曋许懫穑皬拇丝唐?,你屬于北梁,屬于暗衛營,屬于幽蟄,你的過去、你的名字、你的軟弱,都將被這東西燒盡。

他一步步的走來,燒紅的烙鐵伴隨著灼人的熱浪撲面而來,帶著皮肉交互的可怕氣息,我瞳孔驟縮,全身的血液都要噴涌出來,聲音不自覺的從喉嚨發出,絕望感油然而生。

”這是你的新生,也是你的枷鎖。”教習的聲音如同魔咒,“烙下它,你就是北梁的影子,最鋒利的暗刃,疼痛,是你第一個需要習慣的伙伴。”話音落下的瞬間,那毀滅一切的溫度,狠狠的按在了我肩胛骨的下方。

皮肉焦糊的劇痛如同無數針扎瞬間刺穿骨髓,炸裂在每一根神經,眼前一片血紅,身體猛然彈起,又被身邊的二人死死按住,汗水混著淚水瘋狂涌出。

當烙鐵終于被移開時,灼痛感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清晰,空氣中彌漫著焦糊的,令人作嘔的甜腥氣。

我癱軟在地,像一灘爛泥,只剩下劇烈的喘息和無法抑制的顫抖,那新生的烙印如同活物般跳動,提醒著我剛剛經歷的非人折磨。

教習扔掉烙鐵,發出哐當一聲脆響,他俯視著我,眼神依舊冰冷,卻似乎多了一絲滿意。

“丙十七已死。”他的聲音毫無波瀾,“從今天起,你是幽蟄。”

幽蟄,一個冰冷的代號,一個沒有過去影子,一件被淬火鍛造出的兵器,那深入骨髓的烙印,是忠誠的枷鎖,也是所有溫情與軟弱的墳場。

我再一次被粗暴的架起來,在意識徹底沉入黑暗之前,我最后看到的,是教習拋玩著一塊劣質的青玉,那玉在火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如同他的眼神。他隨手將那青玉丟在我的身邊,發出沉悶的聲響。

“活下去,變強”這是他留下最后的話,“成為北梁需要的那把劍”

石室的門在身后沉重關閉,隔絕了火光,也徹底隔絕了我卑微如塵的過去,黑暗吞噬了一切,只剩下肩胛下那團灼燒靈魂的劇痛和烙印在心底的比烙鐵更滾燙的冰冷命令。

活下去

變強

成為

蕭瑟的秋風吹落世間的一切,五年的時間足以將一塊頑鐵,在血與火的反復淬煉中,鍛造成一柄沉默而致命的利刃,暗衛營的歲月,是永無止境的黑暗,疼痛和算計,日復一日的搏殺,毒藥辨識,刑訊與反復刑訊、情報竊取、易容潛行……每一項技藝,都是用皮開肉綻、甚至同伴的尸體堆砌而成。那個獸首烙印早已與皮肉長在一起,成為冰冷的一部分,提醒著我“幽蟄”是誰,為何而活。

我的眼神終究變得和教習一樣,淬了冰,深不見底,所有的喜怒哀樂,連同那個瑟瑟發抖的“丙十七”,都被徹底埋葬在了烙印之下的灰燼里,我成了暗衛營中最完美的作品之一:無聲,無影,只為任務存在。

此刻,我跪在暗衛營的密殿之中,空氣中不再是地窖的霉味而是昂貴沉水香燃燒后的清冷余味,堅硬的黑曜石地面,清晰的映出我此刻的模樣:一身毫無紋飾的黑色侍衛服,長發被利落的束在腦后,露出蒼白而毫無表情的臉,眼神低垂,如同兩口凍結的深譚,不起一絲波瀾。

高踞在上首的,不再是教習。陰影籠罩著一張寬大的紫檀木椅,椅子上端坐著一個身影。光線似乎刻意避開了他的面容只勾勒出一個模糊而充滿威壓的輪廓,兩邊的侍女輕搖扇,他是“主上”,我真正的主人,北梁王朝陰影中的執棋者。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座沉甸甸的山,壓在殿內每個人的心頭。

“幽蟄。”主上的聲音響起,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仿佛直接在顱骨內回蕩,“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想你應該清楚你活著意義是什么,現在,北梁需要你成為一柄插入南靖心臟的利刃,你可愿意啊?!?/p>

我俯身更低,額頭幾乎碰到冰冷的地面“幽蟄隨時愿意為主上效力”

“很好?!敝魃系穆曇魶]有起伏,如同在陳述既定的事實,“你的目標,是南靖三皇子,簫珩?!?/p>

這個名字被清晰的吐出,如同往平靜的湖面投下一塊巨石,泛起的水花甚至讓人來不及反應。

簫珩,南靖皇帝最倚重的皇子,甚至為了他廢了長子優先的繼承權,素有賢名,文武兼備,是北梁南擴上最棘手的絆腳石之一。

“此人城府極深,行事謹慎,身邊護衛如鐵桶。強攻刺殺,代價高昂,變數太大,我們要的,是嵌入他信任圈的最深處,成為他的影子,他的盾,也是最終送他歸西的毒?!?/p>

一張皮卷被送到我面前,上面寥寥數語,勾勒出一個卑微卻合理的身份。

“從今以后,你叫林晏,是南靖桐城關人氏,母親和父親因為流寇而死,在流民中你為了保護食物展露過幾分粗淺的拳腳功夫,被商隊護衛看中被指點過幾招,跟隨商隊行至國都昌安,為另求生路前往三皇子府謀職,而這幾招是你進入三皇子府后唯一可以顯現的能引起他們注意的特長。”

我瞬間明白了組織的布局,一個身世干凈,無依無靠、又恰好有幾分習武天賦的孤女,是進入皇子府、進而成為護衛或近身侍女的完美選擇。平凡,不起眼,卻又有一絲值得培養的潛力。

“入府后,你需要做到三點,其一,觀察,記錄,傳遞。簫珩的生活作息言行舉止,接觸的人,府內的布局,批閱的文書等一切有利于我們的信息。其二,等待,等待組織的命令,配合我們布局。指令下達前,你就是林晏,只想在在皇子府內尋求庇護的卑賤奴仆,絕不可妄動。其三,活下去,并且站穩腳跟,這也是你最需要做到的一點,我們需要你的情報?!?/p>

“幽蟄明白。”我再次叩首,活下去,觀察,等待,這是我我未來歲月里的唯一信條。

“最后一點。簫珩此人心思縝密,洞察力極強,收起你所有的銳氣和棱角,你的眼神要像泥土一樣渾濁,像流民一樣麻木,茫然,帶著一絲對安穩的卑微渴求。在他面前,你就是一塊真正的頑石,一把連鞘都銹死了的鈍刀,明白嗎?”

”明白”我應道。

“去吧?!敝魃蠐]了揮手,如同驅趕一件工具?!吧剃犚呀浽诔峭獾群颍涀?,從你踏出這扇門開始,你就是林晏?!?/p>

沉重的殿門無聲開啟,外面并非幽蟄營熟悉的黑暗甬道,而是一條通往地面的、灑落著稀薄天光的狹窄石階。那光,蒼白而冰冷,卻代表著另一個完全陌生的、危機四伏的世界。

我站起身,動作有些微的僵硬。五年不見天日,這微弱的光線竟有些刺目。肩胛下的烙印在玄衣下隱隱作痛,如同一個冰冷的烙印,提醒著我背負的枷鎖。

踏上石階,一步,又一步。將身后那片吞噬了丙十七也鍛造了幽蟄的絕對黑暗,徹底拋在身后。每走一步,屬于幽蟄的冷硬、銳利、警惕,都在被一層名為“林晏”的、粗糙麻木的外殼強行包裹、壓制。眼神,一點點變得空洞、疲憊,帶上了一絲長途跋涉后的風霜和對未來的茫然無措。

石階盡頭,是一輛不起眼的青布馬車。車轅上坐著一個面容憨厚、眼神卻精明的中年漢子,他沖我點點頭,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憐憫:“林晏姑娘?上車吧,快到昌安了,進了城,就有活路了。”

我笨拙地爬上馬車,動作帶著流民特有的畏縮和僵硬。車簾放下,隔絕了最后一點天光。車廂內一片昏暗,只有車輪碾壓路面的單調聲響。

我蜷縮在角落,抱著膝蓋,將臉埋進臂彎。身體微微顫抖,仿佛還沉浸在失去家園的恐懼和對未來的不安中。只有我自己知道,這顫抖之下,是如同冰封湖面般死寂的內心,和左肩胛下那團永不熄滅的、灼燒靈魂的烙印。

幽蟄已死。

我是林晏。

一柄被精心偽裝、投入巨大囚籠的孤刃。

馬車轆轆,載著卑微的“孤女林晏”,駛向南靖國都昌安城,駛向那座名為三皇子府的華麗樊籠,駛向那個名為簫珩的最終目標。

Cedarchu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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