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城的秋雨淅淅瀝瀝地下著,窗玻璃上凝結著細密的水珠,將晨光折射成朦朧的光暈。謝玉玊拿上行李和小提琴,推開房門,就有一股溫暖的粥香混著雨水的清香撲面而來。
廚房里傳來鍋鏟碰撞的清脆聲響,爺爺系著洗得發白的格子圍裙,正往瓷碗里盛粥。熬得濃稠的米粥里,皮蛋如墨玉般沉浮,瘦肉絲泛著誘人的光澤,上面還有一點蔥花點綴。
“玊玊,你怎么起這么早?”爺爺端著滿滿一碗粥從廚房里出來。
“爺爺,今天開學。”謝玉玊回答道。
爺爺將碗放在餐桌上,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對哦!今天二中開學了。”他將碗往謝玉玊的方向推,“來,趁熱把粥給喝了。這可是我專門為你做的。”
“對了,玊玊,你不要把你奶奶昨天說的話放在心里,”他邊說邊摸摸謝玉玊的頭,“你奶奶只是把對你媽媽的怒氣,發泄到你身上而已。”
“嗯,我知道了爺爺。”謝玉玊低頭攪動那碗熱粥。
她喝了兩口粥,就將湯匙放下:“爺爺,我吃飽了。先去上學了。”說完,她站起身,朝門口走去。
“玊玊,要不要爺爺送你去學校啊?”爺爺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她拜了拜手:“爺爺,不用麻煩了。我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啊!”話落,門就關上了。
謝玉玊站在電梯前,看著那道門發呆,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錄取通知書邊緣。
(其實……明天才報道。)
(但這個家……)
電梯“叮”的一聲將她拉回神,金屬門緩緩打開。少年帥氣陽光的臉,也緩緩地出現在她面前。
謝玉玊呼吸一滯。
沈隨夏站在電梯里,身上穿著米白色衛衣,歪了下頭:“謝玉玊,你不進來嗎?”
“啊!”謝玉玊回過神來,拿著行李往電梯里走去。
她走到電梯里才發現里面還有個老爺爺:“沈爺爺,好久不見。”
“啊?你是?”沈爺爺想了一下。
“哦!”沈爺爺拍了拍腦袋,“是玊玊啊!你現在是搬回來了吧?”
“不是,就回來借宿三年,等高中畢業就搬回去。”謝玉玊笑了笑。
“哦哦。”沈爺爺點點頭,“你現在還在學小提琴嗎?”
“沒有,你也知道我媽媽不同意我學這些。”謝玉玊睫毛低垂,眸中的光彩漸漸消失,“而且這不是我家,我也練不了。”
沈爺爺嘆了口氣,拍拍謝玉玊的肩膀:“沒事,你以后周末有空,就到老地方去,我繼續教你小提琴。”
“可以嘛?”謝玉玊的眼睛在聽到那句話的瞬間亮起,“會不會太麻煩?”
“不會,有你這么漂亮又有天賦的學生,我高興都來不及。”沈爺爺的嘴角緩緩上揚,微微露出牙齒。
這時,一直被無視的沈隨夏弱弱發聲:“爺爺,到了。”
“哦!走吧!”沈爺爺轉過頭,“玊玊,你是不是也去二中?要不要我送你過去。”
“不要了,我自己過去就好了。”謝玉玊連忙擺手。
“你別不好意思。”沈隨夏從她手中拿過行李,“反正我也有去二中,而且你拿著這么大的行李擠公交也也不方便。”
“那麻煩了。”謝玉玊說,“行李我來拿就行。”
“沒事,我來拿就行。”沈隨夏轉頭,朝她露出了微笑。
他們坐在車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不是明天正式報道嗎?你怎么今天就去學校”謝玉玊問。
“提前熟悉一下環境。”沈隨夏回到,“而且老師家訪的時候,知道我會拉大提琴,所以我先去找位置放我的大提琴。”
“哦。”謝玉玊點點頭。
“我看你背著小提琴,是不是會拉小提琴?”沈隨夏側頭,看著謝玉玊問,“要不要我們一起表演一個節目吧!”
謝玉玊也轉頭,目光與他對上:“嗯,不過我很久沒有練過了。”
“沒事。”沈隨夏笑了笑,“剛剛聽你和爺爺的對話,能看出來他很欣賞你,說明你的天賦很好,沒問題的。”
“那也行,你打算演奏什么曲目?”
“你就的周杰倫的《晴天》怎么樣?”沈隨夏,“我覺得這首歌很適合開學典禮。”
“嗯。”謝玉玊點點頭,“剛好這首歌我也會,合起來不會那么麻煩。”
他們到了學校門口,沈隨夏把車后備箱的行李拿了下來。謝玉玊伸手拿過自己的箱子和小提琴,手指不經意間擦過他的手腕,又飛快縮回。
“給我吧,謝謝你們讓我搭順風車。”她微微低頭,聲音輕而清晰,“那我先去宿舍放行李了,等一下音樂教室見。”
“嗯。”沈隨夏點點頭,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睫毛上,“那音樂教室見。”
謝玉玊轉身走進校門,背影纖細而筆直。沈隨夏看著她走遠,嘴角微微上揚。
忽然,肩膀被人重重一拍,他回頭,正對上自家爺爺那張笑得意味深長的臉。
“怎么了?喜歡人家?”沈爺爺開門見山地問。
沈隨夏沒有否認:“嗯。”
“不過—”沈爺爺瞇了瞇眼,故意拖長語調,“我看玊玊怎么好像有點怕你?”
沈隨夏的目光停留在謝玉玊消失的方向,喉結微動,聲音低而篤定“嗯,沒關系,我有辦法。”
沈爺爺頓時笑的更深了,眼角的皺紋堆疊起來,再一次拍了拍孫子的肩膀“那高考后再在一起啊!”他頓了頓,又意味深長地補了一句,“我很期待三年后,看見你把她帶回家。”
沈隨夏收回視線,對上爺爺的眼睛,眼神堅定:“嗯,會的。”
謝玉玊進了校門,低頭填好報道表,指尖在紙面上微微停頓——表格上“緊急聯系人”那一欄,她隨便寫了一個手機號。
接過宿舍鑰匙。她拎著行李,背著琴盒,呼吸逐漸加重,一縷碎發黏在了她泌出汗的側頸。
宿舍門虛掩著,從里面漏出一絲絲暖黃的光。她剛要敲門,門就被微風輕輕推開。
靠窗的椅子上坐著一個女生,陽光像融化的蜂蜜般包裹著她。女孩手上拿著一本書,聽見動靜她抬頭看向門口。
她歪了歪頭,眼睛彎起來,嘴角揚起微笑,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謝玉玊也微笑起來,露出雪白的牙齒。
“好久不見,玊玊。”樓安瀾放下手中的書,朝門口張開雙臂。
謝玉玊也放下行李,朝她走去,兩人擁抱在一起。
謝玉玊在她耳邊輕輕地說:“好久不見,瀾瀾。”
她們沐浴在陽光中,緊緊相擁,如同許久不見的老朋友,不愿再次離開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