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主殿下,這些都是近來新制的首飾,正要送到府上,未曾想公主親自光臨,小店蓬蓽生輝啊。”
掌柜的一籮筐的話往外冒。
擺放的首飾琳瑯滿目,正中央的發(fā)簪吸引李安孌的目光。
這是一對點翠花簪,呈扇形,上有花、葉、蟲,各色玉石雕刻的花瓣、昆蟲惟妙惟肖,金絲將各部分纏繞,中間纏著珠花。
“這只發(fā)簪是小店資歷最深的老師傅所作,耗時已久,細(xì)膩美麗無比,與公主最是相配了。”
“尚可,倒是能入眼。”
李安孌面向趙繹徽,問:“駙馬覺著如何?”
“與公主相稱。”
李安孌又問了其余的,也只得到他‘公主喜歡就好’、‘尚可’、‘可’等敷衍至極的話。
“真是為難駙馬了,坐著喝茶吧,用不著駙馬費心。”
掃興。
趙繹徽沒再自討苦吃,坐下品茶,偶爾望向窗外觀賞景色,打發(fā)時間。
在掌柜的、侍女的贊揚下,李安孌又挑了許多首飾。
瞥到角落的那枚方形白玉佩,與趙繹徽很相配。
想到這,她拿起那枚玉佩,入手溫潤,雕刻有祥云、竹葉的紋理。
“這個給駙馬捎上。”
李安孌轉(zhuǎn)過身,正想喊趙繹徽試戴,卻發(fā)現(xiàn)人不在。
掌柜的笑呵呵,“駙馬不久前出去了,公主要不要再看看別的?”
李安孌只好作罷,放下玉佩,陸續(xù)又為趙繹徽挑了蓮花發(fā)冠、帶勾。
掌柜站在窗邊,舉著鐲子,“這只翡翠鐲子品相也是極好的,陽光下冰糯清透……”
話音戛然而止,掌柜不敢再出聲,因為方才坐在這里的駙馬爺,在園子里同陌生女子相擁!
李安孌視線從鐲子挪開,搭在窗臺邊緣的手收攏,指甲緊緊扣著上面的花紋,近乎折斷。
胃里是止不住的惡心。
——陰魂不散的賤人!
沒一會兒,下面的人分開,掌柜的悄悄松氣。
李安孌勾唇,她的男人可不是那么好碰的。
*
趙繹徽剛進(jìn)門察覺雅間內(nèi)安靜不少,往內(nèi)走,李安孌正坐著吃點心,掌柜已經(jīng)不見蹤影。
“駙馬回了?”
李安孌笑瞇瞇放下點心,用手帕擦凈指尖。
“嗯,公主挑好了?”
“早挑好了。午時已到,去附近吃個午飯,如何?”
李安孌邊說邊起,似乎才想起,面露惜色。
“剛才在窗外看到顧妹妹,才叫淺月下去請人上來,誰知沒過多久卻不見人影,否則,你我三人可一同用膻了。”
趙繹徽的位置正好是窗邊,往外望去,窗外那處正巧是與顧淺陌交談的地方。
“方才駙馬可曾見過?”
趙繹徽跟在李安孌身后一步,淡淡回:“碰巧見到,聊了幾句。”
“聊什么?”李安孌眼尾漾起絲絲笑意。
“日常問好。”
李安孌眼中猙獰,險些控制不住表情。
她柔柔問:“哦?怎么不將人請上來?”
“沒必要。”
“怎么個沒必要?”
“公主不喜顧小姐,更見不得臣與她一處。公主心知肚明,何必拐彎抹角。”
趙繹徽停下,直接挑明。
李安孌也不走了,轉(zhuǎn)頭,“原來駙馬記得,本宮上回說的話,你是一點都不聽啊。”
“只是碰巧遇見。”
李安孌不想聽狡辯,輕漫的神色配上繾倦的嗓音。
“駙馬可以裝作不見,再說,碰巧遇見也能摟摟抱抱?光天化日,本宮眼皮子底下,旁若無人的親密,你們好大的膽子!”
趙繹徽茫然一瞬,而后眉頭蹙起,片刻無語,“請公主明察,臣冤枉。”
他這坦蕩不已的樣,李安孌懷疑起剛才所見,命令道:“過來。”
直到趙繹徽走至面前,李安孌湊近嗅了嗅,是常用的熏香,并未沾上別的氣味。
衣服整潔,無脂粉的痕跡。
“當(dāng)真沒有?”
“沒有。”
“本宮親眼所見,不可能有假。”
“距離遙遠(yuǎn),許是錯位,公主看錯也正常。”
結(jié)合實際,李安孌信了大半,挑眼睨他,“本宮暫且信你,只是,說話就說話,你們靠這么近做什么。”
甩下一句話,她裊裊轉(zhuǎn)身下樓。
馬車停在路邊,李安孌踩上馬車,卻沒見趙繹徽跟上。
“二哥哥,又見面了。”
柔和的嗓音像夾著蜜一樣,不是顧淺陌又是誰。
剛想探出去找人,李安孌又坐回去。
她倒要看看顧淺陌要干什么。
也許是顧慮,趙繹徽沒有應(yīng)人。
“方才多謝二哥哥出手相助趕走賊人,這是陌兒給公主準(zhǔn)備的一點薄禮,還請二哥哥收下。”
“不用。”趙繹徽出聲拒絕。
“顧小姐不必客氣,心意收到了,東西你拿回去吧。”李安孌話中帶笑,挑起簾子,漫不經(jīng)心俯視。
顧淺陌眼睛睜圓,驚訝惶恐拜見,“民女不知公主也在,望公主恕罪。”
“別緊張,本宮有那么嚇人嗎?”
顧淺陌不敢起身,悄悄望向趙繹徽,柔弱無助。
趙繹徽目不斜視,對此視若無睹,但往前踏出一步,將顧淺陌擋在身后。
李安孌眉梢下沉,笑意無蹤,頃刻間又恢復(fù)。
“駙馬,我們走吧,路都堵住了。”
趙繹徽默不作聲坐上馬車,將要起架離開時,顧淺陌手足無措,“公主,二哥哥,這禮物......”
馬車內(nèi)無人搭理她,車夫御馬前進(jìn),顧淺陌還要追上,淺月立刻攔住。
“請顧小姐止步。”
*
李安孌嘴角噙著一抹笑,將他的袖擺饒在指尖。
“駙馬實話說就好,本宮又不是那等冷漠無情之人。顧小姐有難,駙馬相幫,本宮又不會怪罪。你早些與本宮說,還能狠狠懲戒賊人。”
趙繹徽不為所動,“小事一樁,不勞公主。”
李安孌笑意加深,那個賊,恐怕是采花賊呢。
為了顧淺陌的名聲,真是煞費苦心。
李安孌揪緊他的袖子,成功引來趙繹徽的注目,勾起紅唇,湊近他的耳朵,說悄悄話一樣。
“本宮猜猜,那是個采花賊吧,若是傳出未婚女子遭采花賊玷污,肯定能吸引不少人來打聽。”
“請公主適可而止。”趙繹徽唇瓣緊抿,額間與臉頰的肌肉牽動,頗顯凌厲。
“本宮可以不傳出去,但是…駙馬得答應(yīng)本宮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
“駙馬往后不許對本宮說謊,遇見顧淺陌要躲著走。”
“這是兩個條件。”
“誰讓上回本宮的警告不管用,駙馬就說答不答應(yīng)吧。”李安孌說話悠然,拖長的尾音帶著無形的壓迫。
“公主說到做到。”趙繹徽眉頭壓低。
“只有駙馬點頭,本宮絕不傳出去。”
“臣答應(yīng)公主。”
“駙馬可不要陽奉陰違,否則本宮不僅會傳出去,還會造謠呢。”
“公主大可放心。”趙繹徽眼中沒有一絲溫度,話落后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
晚間,白日所選的首飾送回。
李安孌將那枚玉佩托在掌心,呈至趙繹徽面前。
白玉表面映著熒熒燈火,無暇的白。
“這是本宮特意給駙馬選的,喜歡嗎?”
早晨的棋局未完,趙繹徽左手執(zhí)黑子,右手執(zhí)白子,獨自對弈。
落下黑子,他緩緩側(cè)目,目光移向李安孌掌心。
他放下棋子,接過玉佩,“多謝公主,臣喜歡。”
“過段時間是曲江宴,正好相配。”
趙繹徽把玉佩擱到一旁,繼續(xù)下棋。
“嗯,臣到時戴上。”
李安孌眼尾彎起,“駙馬喜歡就好,那邊盒子里都是給駙馬挑的,明日還要上朝,駙馬早些休息。”
言罷,李安孌走回睡覺。
為保容顏美麗,她睡覺向來準(zhǔn)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