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繹徽照常下朝回府,必經之路上,馬車驟然停下,由于慣性,趙繹徽倒向前。
他凝眉,“怎么回事?”
“二少爺,有個女子突然攔在路中間,少爺沒事吧?”
趙繹徽掀開簾子,馬上認出攔在路中央的人,正是顧淺陌身邊的婢女。
“趙公子,救救我家小姐吧。”
趙繹徽找到一個安靜的地方,“現在可以說了。”
“小姐被老爺夫人關起來了,求趙公子幫幫小姐。”
“無緣無故,為何要關起來?”趙繹徽眉間隆起。
婢女將事件始末一一道來,“奴婢后來打聽到,是明襄公主身邊的侍女,特意找人在昌平侯府附近散播小姐的消息,想是因為這樣,那昌平侯才起了心,逼小姐嫁給他。”
“還有太常寺卿府許公子糾纏一事,也是明襄公主買通許公子身邊的小廝,故意制造偶遇,慫恿許公子向小姐提親。”
趙繹徽面目嚴肅,“你可有證據?”
婢女倏地跪下,“奴婢所言句句屬實,如果趙公子不信,奴婢可以找人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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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事情已經辦妥了。”
隔著門,趙繹徽聽到這句話,立刻推開門。
這一推帶著怒氣,李安孌不悅地看向門口,“駙馬吃炸藥了?”
“陌兒的事,是不是公主做的。”趙繹徽眉間籠罩著寒意。
“駙馬什么意思,她又怎么了,別什么不三不四的都往本宮頭上扣。”
趙繹徽一開口,李安孌就知道暴露了。
“公主敢說,陌兒要嫁給昌平侯一事,與公主無關嗎?”
“駙馬說話真好笑,又不是本宮壓著顧淺陌嫁人,與本宮何干?”
色心是昌平侯起的,為了權勢嫁女兒的是顧家人,李安孌不承認。
“陌兒與公主無怨無仇,為何如此針對她?”趙繹徽目光如炬,語氣冷得刺骨。
趙繹徽并不是真的想要一個答案,轉身離開,不欲久留。
桌上的東西礙眼極了,一口氣悶在胸腔,無法找到出口。
“哐當!”青瓷茶杯碎裂,茶水洇濕地面,香氣四散。
當天晚上,趙繹徽并沒有回來。
院中氣氛凝滯,每個人嚴陣以待,絲毫不敢出錯。
“駙馬呢?”李安孌面如止水,周圍如同結上冷霜。
“回公主,駙馬在肅王府,與肅王世子一起。”
李安孌身邊常用的侍女有四人,除了日旭留在公主府,其他都跟過來。
李安孌掃視一圈,淺月、星曉、紅綿伏地跪拜。
“這么簡單的事,都能給人輕易發現,越活越回去了?”
“請公主責罰,奴婢失責。”淺月請求降罪。
“駙馬如何得知?”
趙繹徽事忙,空閑時間不是作畫、就是下棋,偶爾外出與同僚會宴。根本沒時間注意這些小事。
“駙馬回府途中,顧小姐身邊婢女攔住了駙馬,聊了許久。”
“一個小小的婢女都能發現,淺月,你是怎么辦事的?”
淺月重重磕下頭,“奴婢同往常一樣,已經做好封口,未曾想還是留下漏網之魚。”
“自己去領罰。”李安孌漠然開口。
“是。”
李安孌不信那婢女有那么大能耐,定是有人從中作梗。
挑撥她與駙馬的關系,對誰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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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晚上,趙繹徽照常回府,態度依舊恭順,仿佛什么也沒發生。
李安孌自做自事,插花逗鳥喂魚聽戲,一點多余的眼神都沒有。
同一個屋檐下,仿佛生活著兩個陌生人。
過兩天,顧淺陌出現在鳳國公府上,嫁給昌平侯的事沒再提過。
李安孌灑開魚食,水中的錦鯉蜂擁而至,“你是說,肅王世子去了趟顧府,顧淺陌就被放出來了。駙馬還真是費勁苦心。”
李安孌把罐子里的魚食盡數傾倒,施然離去。不一會兒,池子里的錦鯉翻起白肚。
晚膳后,李安孌閉眼靠在椅背上,夏日將近,熱了不少,星曉扇風,紅綿揉肩。
趙繹徽靜靜整理以前的畫卷,春日梅雨多,有些畫潮濕了,今日剛晾干。
“公主,您近日食欲不振,奴婢給您看看?”紅綿輕聲詢問。
不止如此,月信也推遲了。
李安孌的月信一般隔三個月來一次,這次已經遲了半個月。
“嗯。”李安孌懶懶伸出手腕。
紅綿懂一些醫術,總會隔段時間給她把脈。
紅綿低眉順眼,探上脈,此脈滑如走珠,綿綿不絕。
她眼里劃過驚喜,只是說出的話語調平平,“公主,您有了。”
“哦,知道了。”李安孌話若游絲,幾乎要睡著。
趙繹徽眼皮顫動,手里的畫軸沒抓穩滾落,一幅鯉魚戲水圖赫然展開。
星曉眼珠睜得溜圓,高興不已,“公主早就知道了?太好了,奴婢終于要有小主子了。”
孟嬤嬤也很高興,走近了一些,再三確認,“紅綿可是看準了?公主真是有孕了?”
紅綿點頭,喜不自勝,“絕對不會有錯,真的!”
“好好好,明日一早派人入宮,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皇后娘娘。”孟嬤嬤拍著掌心,有些迫不及待。
聽清她們的話,李安孌這才睜開眼,低頭看向小腹,“懷上了?”
語氣中道不盡的茫然,李安孌心中涌上一絲喜悅,旋即望向那邊。
趙繹徽視線落在她的腹部,目光怔怔。
孟嬤嬤使了個眼色,星曉紅綿有眼力見跟著退下。
“駙馬是怎么想的?”李安孌輕輕搖著團扇,耳側發絲飄起。
趙繹徽坐在對面,眼神游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李安孌嘴角沉下,陰惻惻道:“既然駙馬不喜,本宮把胎墮了吧。”
等了很久,都沒等到趙繹徽的回答。
李安孌眼神冷下,唇瓣挑起,“墮胎一事,駙馬想都不要想,這孩子本宮生定了。”
趙繹徽回神,唇線抿直,“公主自行決定就好。”
話落,他站立離開。
“駙馬要去哪兒?”李安孌面上疏寒,眼中的不悅尚未消散。
趙繹徽推開門,走幾步才回:“去父親那里。”
夜色漸濃,昏暗的天空泛著藍。
門外,依稀可以聽到孟嬤嬤的聲音。
“公主胎像可好?需不需要調理調理。”
李安孌眉梢揚起,走回臥房。
趙繹徽在蓮花池邊駐足良久,直到月上枝頭才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