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刀刺入鎖骨處的蓮花紋身時，唐雨柔感到的不是疼痛，而是一種奇異的解脫。無數(shù)光絲從她體內(nèi)迸發(fā)而出，如同被釋放的螢火蟲，在石室中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wǎng)。每個光點都是她，都是不同時間線上的唐雨柔——正在古籍修復室昏迷的她、在手術臺前為蘇婉注射鎮(zhèn)定劑的她、將青銅簡埋入古井的她...

“基因融合度98%...99%...“

林默的機械音在耳邊忽遠忽近。唐雨柔抬頭，看到三個傷痕累累的“林默“正在融合，他們的機械部件彼此吸引、碰撞，火花四濺。最早到的那個半邊機械化的林默仍在嘶吼，聲音卻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未來早就...被鎖死了...“

石室的震動越來越劇烈。銅鏡碎片懸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照出不同時空的場景。唐雨柔在其中一片中看到白發(fā)蒼蒼的自己俯身在蘇婉耳邊，蘇婉眼角有淚，手中緊握著一盞青銅蓮燈——正是六十年前師父交給兩個透明人形的那盞。

“下次循環(huán)時，記得提醒我選擇相信。“白發(fā)唐雨柔說。

“咔嗒“。

又是一聲機械輕響。唐雨柔的視線已經(jīng)模糊，但她仍能分辨出林默的機械臂甲正在解體。細小的零件像被無形的手拆解，露出核心處一個微型投影裝置。一束藍光射出，在空中形成全息影像：

那是一個簡陋的實驗室，年輕的林默——完全人類的林默——正在調(diào)試一臺復雜的機器。他臉色蒼白，右臂纏著滲血的繃帶。

“如果你們看到這段記錄，說明計劃已經(jīng)失敗太多次了。“全息影像中的林默苦笑著，“原始時間線里，蘇婉的血咒失控，整個研究所被時空亂流吞噬。我設計了'閉環(huán)補完系統(tǒng)'，將關鍵事件固定在1983年、2023年和2083年三個節(jié)點...“

影像突然閃爍，出現(xiàn)雪花噪點。唐雨柔感到鎖骨處的蓮花紋身正在燃燒，那些連接不同時間線的光絲一根根繃斷。她踉蹌著向前，想要觸碰全息影像。

“...記住，所有機械化的'我'都只是記憶碎片，真正的我在第一次循環(huán)時就...“影像中的林默突然轉向側面，仿佛聽到了什么聲音，“糟了，他們來了！最后一條指令：當蓮花完整時，觀察者必須消失，但愛會讓...“

全息影像戛然而止。一塊青銅簡殘片從解體的機械臂中飄出，唐雨柔用盡最后的力氣抓住它。上面是她自己的筆跡，卻寫著她不記得寫過的話：

“我們以為自己在穿越時間，實則是時間在穿越我們。蘇婉的血咒不是詛咒，而是她留給我們的逃生通道。林默，如果你看到這個，請在第49次循環(huán)時，把蓮燈放在...“

文字在此中斷。唐雨柔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所有的光絲同時斷裂。她看到三個傷痕累累的林默終于融合成一個——那是一個幾乎完全機械化的軀體，只有左眼還保留著人類的瞳孔。

“記憶...碎片...“機械林默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我們都是...碎片...“

唐雨柔突然明白了。鎖骨處的蓮花紋身已經(jīng)變得漆黑如墨，她感到自己正在消散，像沙粒般從指縫間流走。但在完全消失前，她看到機械林默的胸口裝甲板彈開，露出一盞微型青銅蓮燈——與六十年前蘇婉師父遞給透明人形的那盞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