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幽暗而深邃的魔界里,有一座耀眼的宮殿,殿內的雕刻精美的巨大寶座上,斜坐著一位睥睨天下的少年,他一頭銀發(fā),身披黑袍,清俊絕美的容顏,玩世不恭的態(tài)度,似笑非笑的嘴角帶著讓人捉摸不透的醉意,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令人生畏的氣息,這便是魔教少主卿君諾。只見,他手里把玩著一盞琉璃酒杯,底下,烏央央的站著一群低眼垂眉的人。
突然,有侍衛(wèi)進來:“稟報少主,狼娃求……”,未等侍衛(wèi)說完,他便輕輕揮了揮手指,侍衛(wèi)會意的退了下去,狼娃低著頭,貓著腰,踮著腳尖,灰溜溜的進來了,徑自朝他癱軟地拜了下去,只見他手腳發(fā)抖,聲音顫顫道:“少……少主饒命,屬下無能,沒……沒能擒住南弦等人……”。
“真是廢物,這么簡單的事情都辦不了,留你何用!”左護法蓋耳怒斥道,卿君諾卻閉著眼睛,一言不發(fā)。
“這天家和蕭家與我魔教有著不共戴天之仇,我等誓要為魔尊報仇,好不容易有送上門來的仇人兒女,竟被你這個笨蛋給生生錯失了,真是該死!”左護法氣急敗壞的朝狼娃隔空打了一掌,狼娃被擊飛,身體狠狠的撞在墻壁上,又重重的摔在地上,他口吐鮮血,還未緩過氣來,瞬間又被他的掌力吸附,他緊緊的掐住他的脖子,他卻毫無反抗之力,眼睛瞬間變得血絲迸裂,面部肌肉因缺氧而漸漸抽搐。他就是他手上的螞蟻,只需他稍稍一用力,他就會一命嗚呼了!
這時卿君諾緩緩的睜開眼睛,左護法蓋耳一眼瞥見,便瞬間松了手,安靜的退到一邊。
狼娃被丟在地上,他大口的喘著粗氣,喉嚨發(fā)出嘶啞的咳嗽聲,身體劇烈的顫抖著,卿君諾不耐煩朝他抬手一揮,一道綠光照在狼娃身上,頃刻間他舒緩過來,趕緊爬起來,跪在他面前,抖抖索索的,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身體卻緊縮成一團。
“說說,你為何沒有得手!”卿君諾看著眼前縮得如一團穿山甲的狼娃,語氣緩慢的說道。
狼娃卻嚇得身體一緊,他顫顫巍巍的答道:“南……弦法力高強,又……又詭計多端的,屬下不……不是他的對手!”
“哦?”卿君諾酒杯懸在半空中停住了,示意狼娃接著說下去。
“蕭家那兩個姑娘被他保護得很好,屬下沒有機會下手殺她們!”狼娃解釋道。
“保護?”卿君諾愣了一下。
“你是說蕭衡的女兒要南弦保護?”卿君諾難以置信,這蕭家累世獲封戰(zhàn)神,哪一輩人不是功法蓋世,英勇卓絕?看來是蕭衡尚未培養(yǎng)好下一代,就草率收場了,風光了幾世人,世世皆受萬人敬仰的英雄大戶,下場也不過爾爾!
卿君諾聽聞此事,竟有幾分同情蕭衡,又覺得再好的人生,也不過如此;再好的人,結局也并不一定完美。英雄也決定不了自己的人生嗎?那成神又有何意義?
在他的心目中,他的父尊境淵也是個英勇無畏的大英雄,可惜也落了個不了了之的下場。他從前不服管教,嫌棄他父尊嘮嘮叨叨,盡說些他不愛聽的廢話,如今想再聆聽他的諄諄教誨,卻早已沒有機會,他甚至不知道他有何未了心愿?他在生命的最后的時刻有沒有想他這個不孝的兒子?他這么不聽話,危急時刻沒能陪在他身邊,他的父尊是否怨他恨他?想到這里,他便心如刀絞!
蕭家?guī)资廊吮幼o了六界多少年多少人?如今,蕭家僅剩一些婦孺,真正大難臨頭的時候,又是否有人能感念他們的恩情,肯站出來幫助她們?世人皆無情,甭管他是仙還是魔?卿君諾想到這里,嘴角一勾,露出一個邪魅的笑容,眼神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隨后便一飲而盡杯中的酒水。
“是的,那倆姑娘都沒什么法力……”狼娃話音未落,臉上便挨了重重一記耳光,他不用抬頭看,都能知道這記耳光就是來自那狗腿子蓋耳,他氣得咬牙切齒,可是那又能怎樣,只能默默的受著唄!
“廢物!兩個沒有什么法力的姑娘都殺不了,還有臉回來!你咋沒羞愧到一頭撞死算了!”左護法蓋耳怒氣沖天的罵道。
狼娃深低著頭,不敢吭聲。卿君諾問道:“南弦法力與孤相比,如何?”
“壓根兒比不了!他撐死就一上仙,根本就沒法與少主您相提并論!”狼娃諂媚道。
“南弦上次歷劫,天現(xiàn)異象,有混沌神力現(xiàn)世,不知諸位注意到?jīng)]有?”卿君諾將酒杯放在案上,站了起來。
“嗯,是啊,確有異象!”
“放眼六界,有此神力的,也就剩天外天那位真神了!”
“可是此等神力又為何在南弦歷劫時出現(xiàn)?”
“莫非天外天那位在幫南弦渡劫?”
“機緣巧合,也未可知!”
“那這樣的話,我們要復仇的事,豈不是難如登天,甚至遙遙無期了!”
底下眾人議論紛紛,“混沌神力何等神圣,非真神不可得!整個六界也只有天外天那位了!”夢魔在魔教中,也算得上是有資歷的老人,她說話向來有威信,眾人也皆服之。
“如今天下太平,就算真神下來,也可能偶爾為之,說不定過幾日又回天外天了!報仇之事,我們只管伺機而行即可!”夢魔說道,大家又歡欣鼓舞起來。
卿君諾卻若有所思的低頭沉思,過了片刻,他緩緩開口道:“狼娃,你可知眼下這三人的行蹤?”
“據(jù)屬下的探子來報,他們正往凌虛宮方向趕路,依屬下愚見,有可能他們欲上凌虛宮學藝。”狼娃為報蕭疏疏的救命之恩,冒著生命危險為她隱瞞行蹤,自己卻嚇得滿頭大汗。
蕭衡之后,蕭家只剩下一些孱弱的女流之輩,先前都窩在戰(zhàn)神府足不出戶,仙家地界不好動手,眼下出了戰(zhàn)神府,那生死可由不得她們了!
南弦此番歷劫,都不見天帝出手,可見他的處境也不怎么樣嘛,這樣的話,那取他性命還不簡單嗎?都是早晚的事!
卿君諾摒退眾人,對著君王寶座,想起他父尊從前坐在這上面,霸氣威武,一統(tǒng)群雄的樣子;想起自己從前性子頑劣,不想練功,父尊罰他也罰自己的情景。
他后悔從前沒對父尊好一點,總是各種忤逆他,也后悔從前那么游手好閑,到處游玩,沒能及時趕回幫上父尊的忙,想到這里,他又暗自好笑:“從前自己那般膿包,即便是當時就在父尊身邊,又是否真的能為他解憂?不給父尊添麻煩已是萬幸,還談幫忙,抬舉自己了!”
當時莫不是左護法蓋耳及時派人找到自己回來主持大局,魔教會像一盤散沙,該要樹倒猢猻散了。
他回來接承父尊的位子,為了服眾,也為了能護住魔教的萬年基業(yè),他日夜苦練神功,耗損元氣,折損了壽命,硬是把一頭青絲練成了銀發(fā),百年時間,功力精進,當然跟他父尊相比,還差了些火候,但是已經(jīng)十分了不得,若論資質天賦,莫說是魔教了,整個六界也無幾人能與其相提并論。
他的父尊境淵在位時,他桀驁不馴,任性妄為,十分不著調,境淵愛子如命,不舍苛責,苦心勸阻不成,更多的是罰他更罰己,他心疼父尊懲罰自己,才肯收斂。
在他心里,覺得父尊強大,無人可匹,未曾想,父尊竟有回不來的一天。
這仙界憑什么可以隨隨便便的想開戰(zhàn)就開戰(zhàn),想攻打誰就攻打誰,自認為是正道,而將他們魔教視為歪門邪祟,魔教數(shù)萬年來都處在極寒之地,偏安一隅,不曾參與外界的是非糾紛,已經(jīng)是很小心謹慎的了,可樹欲靜而風不止,仙界不論是死了個人,還是丟了樣東西,總能厚顏無恥的賴到魔教身上,魔教似乎是為了替他們背鍋而存在的,仙界之人似乎人人都是得道的好人。
魔教已經(jīng)被他們壓在腳底下了,他們卻還要得寸進尺,欲除之而后快,仙界人人視魔教之人為眼中釘肉中刺,肆意屠殺。“我本無心與人爭,奈何他人總相欺!”魔尊境淵在位時,為了信守真神旨意,一忍再忍,終是忍無可忍,思慮再三,如此欺人,已無退路,不得不奮起反抗,殺人不過頭點地,更何況士可殺不可辱。
“我們不屑斗,不意味著弱,再退下去,我們真成龜孫子了!”境淵氣急敗壞,決定必須加以反擊。
“仙界既然視我等為歪門邪祟,那我們就必須足夠邪才行,他們肆意屠殺我族子弟,那我們也只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自此,仙魔之戰(zhàn)掀起,而魔尊也沒有從這場紛爭里走出來,殞命至此。
卿君諾難壓怒火,什么狗屁的六界秩序,就是鎮(zhèn)壓我魔教的重型枷鎖,天道不公,視我魔教為芻狗,和平相處的真神約定,只管約束我魔教眾徒嗎?憑什么仙界可以隨意毀約仍相安無事,我等毀約就要萬劫不復!
天道不公,他便要毀了這天道;管他什么六界秩序,他不服,他倒想看看那天外天的真神能拿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