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帶著蕭疏疏來到書房,才幾天沒來而已,窗臺上、架子上卻有一層肉眼可見的灰塵,青衣嘆了口氣,拿起門邊的抹布徑直走了進去。
蕭疏疏看了一眼書房,挺大的一間屋子,光是窗戶就好幾扇,更別提書架有多少座了,她忍不住開口問青衣道:“這么大的地方,這要一個個擦過去,得費多少時辰啊,何不催動法術快速解決呢!”
“我們現在算是被罰在這里處理雜事,你師父還能同意我們運用法術來解決嗎?搞不好會被加罰!”此時的青衣像被霜打過的茄子似的,一副無精打采的萎靡樣子。
蕭疏疏長這么大,也沒被誰罰過,她也不知道受罰是要守什么規矩,看青衣不高興的樣子,又不想多問,只好也拿起抹布,跟在青衣后面擦起來。
風昕走了進來,自顧自的埋頭在看他的書,蕭疏疏見狀,便問青衣:“我們在這里打掃衛生,會不會影響師父看書,要不然我們先撤,晚點等他不看了,我們再來?”
青衣看了一眼風昕,撇了撇嘴,沉默了片刻,便嘟囔道:“明明是我們受了委屈,卻還要被罰,你師父如此不分青紅皂白的,還給他喝什么水?”。
蕭疏疏聽得一頭霧水,自己明明說的是先撤,青衣卻聽成給他喝什么水!
正說話間,佳嫣帶著茶水走了進來,她面帶微笑,徑直走到風昕的書桌前,將茶水放在桌面上,聲音輕柔道:“師父,我錯了,不該亂發脾氣,求您不要趕我出島,我今后一定會改!”
風昕不予理會,她又來到蕭疏疏的身邊,拉著她的手,肯求道:“今日的事情,確實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請你原諒我!”
蕭疏疏一臉茫然,她看了看師父,又看了看青衣,二人都只顧自己手中的事情,連頭也不抬,沒人給她回應,她也不知該如何行事。
此時的青衣卻在心里怒罵道:“哼!你這個高高在上的公主倒是像個懂事的婢女,還知道在這個時候給主人家端茶倒水的,輕車熟路啊!瞧你那諂媚的樣兒,真氣人!假仁假義,狗眼看人低,明明我才是最該被道歉的人,都差點要了我的小命,連一句道歉的話也沒有,丫環的命就不是命啊!”
可是在佳嫣的眼里,丫環的命就真的不是命,她就算是錯殺了青衣,也絕不會跟她道歉,驕傲的天庭公主打死也不可能跟一個丫環道歉的。
見大家都不理她,她倒了一杯茶水,放在風昕眼前,跪了下來,這一跪把青衣給狠狠的震驚到了:“這個刁蠻公主當年要來拜師時,也不見她行如此大禮,看樣子,剛剛風昕是給她逼急了,要不然依她的性子,怎么可能給誰下跪!”
只見她帶著哭腔緩緩說道:“我知道今天是我做得不對,請給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我不奢求您收我為徒了,只要別趕我出島就行,我在天宮實在無聊,我父皇母后整天對我管頭管腳的,把我煩死了!”
她說得聲淚俱下,風昕終是一聲不吭的。青衣見了,竟然還有點同情她,她忍不住的跑過來,拿起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隨即又倒了一杯,強行灌進風昕的嘴里,然后豪爽的拍著風昕的肩膀說道:“行了,我這個真正的受害者都不生氣了,你生什么氣?”
隨后,轉身扶起佳嫣,佳嫣一臉驚愕,尚未回過神來,她卻將雙手放在對方的雙肩上,也是那般豪氣的說道:“沒事沒事,都過去了,只要你好好改過就行!”
佳嫣終是回過神來,她指著被喝掉的茶水,氣急敗壞道:“你你你,你這個賤婢,誰讓你喝我的東西,你你你,啊……!”
佳嫣憤怒的怒吼一聲,甩開青衣的雙手,帶著茶具,頭也不回的走了。
把三人全給整蒙圈了,風昕無語的看了看青衣,尷尬的擦了擦嘴邊噴灑到的茶水,蕭疏疏也不知道她為什么那么生氣,青衣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做錯什么了嗎?我為什么不能喝她的東西?切!茶水而已,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寶,還當誰沒喝過似的,有什么了不起的!”
三人沉默了片刻,風昕終于開口道:“你這哪里還是個侍從啊,都直接爬我頭頂上去了,像什么話!那么閑的話把這滿院子的落葉也給我掃了,疏疏不許給她幫忙,隨我去練劍!”
青衣這一天就這么來來回回的給氣著,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會這樣?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她瞧了瞧窗外滿地的落葉和這一屋子的灰塵,氣得抬腿就是朝桌腿狠狠踢了過去,“啊!”殺豬般的叫聲從她的喉嚨里迸發出來,她面目掙扎的張著嘴,扭曲著身體慢慢的蹲了下去,抱著受傷的右腿,痛得渾身發抖,看著鮮血從腳的拇指處一點點滲出,再到漸漸多了起來,她痛得快要抽搐起來,索性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著自個兒的大腿放聲大哭起來。
可惜蕭疏疏和風昕也不在此處練劍,沒有看到她撕心裂肺的那一刻,她哭了個三兩聲又覺得特沒勁兒,哭不出來了,擦了擦眼淚,想了想,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難怪哭不出來,好像確實也沒什么可哭的,真不勇敢,幸虧沒人瞧見,要不然得丟臉丟大發了!”
她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扶著桌子慢慢的站了起來,仔細端詳著受傷的部位,血似乎沒再流了,應該是凝血了。她又高興起來了——不過是一點輕微的皮外傷,小打小鬧而己,無妨,又難不倒我的!
她哼著小曲,踉踉蹌蹌的走到屋子的正中央,抬起右手輕輕一揮,點點星光從她的手指尖處揚揚灑灑的飄撒出去,向空中四處散去,屋子里一下子亮堂堂的,煥然一新。
她跛著腳來到了屋外,地面上早已鋪上了一層厚厚的落葉,她沉重的嘆了口氣,道:“真夠狠的,這么多的葉子竟然都不給我留個幫手,想累死我不成!真沒良心,就會窩里橫!”
她嘴里叨叨咕咕的,手上仍是沒停,一翻簡單的操作過后,她自己覺得挺滿意的:“不能掃得太干凈,否則劍神肯定會知道我偷懶的事。”
這邊,風昕帶著蕭疏疏來到練功房,先是教了一些初階的心法口訣,蕭疏疏本就記憶超群,有過目不忘之本領,她邊記邊用,一下子就將功法口訣融匯貫通了,風昕大為滿意,暗嘆她不愧是戰神后人,天賦驚人!
他當年學初階時,差不多花了個把月的功夫才領悟真諦,已被師父驚為天人,這丫頭可堪神人,僅用三個時辰就能悟出其中奧妙,當真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有天賦的人就是這樣,學起來順風順水的,好像瓜落蒂熟的,那么自然的就學會了,這些像是她骨子里的東西,他只是幫她喚醒記憶,在給她做一遍復習而已,旁人是學不來,也羨慕不來的。
他有些興奮,遇到這么好的徒弟,可堪幸事。他帶著蕭疏疏來到了后山竹林,教她學習尋找練劍靈感,蕭疏疏立馬想到他小時候那個“聽風的聲音”的秩事,不禁又覺得好笑,但靈感這個東西就是這樣,突然在此刻又乍現了。
她抽出腰中絲帶,蒙上了眼睛,全神貫注的聽著風的聲音,然后漸漸的放開了手腳,隨風舞動,她腳步輕盈,身體敏捷,雙手拂動,漫天飛舞,輕紗飄逸,優雅高貴。
風昕拿出懷中的玉笛,隨風附和,悠揚的笛音猶如穿越千年的時光隧道而來,綺疊縈散,飄零流轉,牽動了落日余暉,和著云絲曼妙輕舞,如同天上人間的喧嘩化作一片絢爛的織錦,悵若長空里萬點的花瓣紛紛飄落,一絲一絲,一縷一縷,像千萬根彩線交織卻不雜亂,飛舞在翠綠清新的竹林間,和著涼涼的且帶著香草味的風,從耳際悄然掠過,升到那有著皎潔的月光和星辰的深空里,迎風綻放。
曲終舞盡,二人相視一笑。一套難學的功法就這樣教完了,也學會了。
風昕原本就只是單純的想帶蕭疏疏找尋靈感來著,沒想到蕭疏疏很快就心領神會的找到了竅門,而他也深受她的影響,突然有了一個很好又很大膽的想法,直接將功法融入到笛聲中,然后引領蕭疏疏奔赴其中,跟著他的旋律翻山越嶺,直到到達成功的彼岸。
二人默契十足,蕭疏疏舞完一曲,便明白師父已給自己上了堂大課。
她信手一翻,摘星劍已握在手上,她將剛剛悟到的功法以劍法的形式在師父面前呈現一遍。
她衣袂翩躚,身段輕盈如風,腳步移動似云卷云舒,劍光如水,寒芒如星子墜落,腰肢舒展間,劍隨身轉,似游龍騰云,帶起破空清嘯;又如驚鴻踏水,激起漣漪般的劍氣;竹影婆娑,她的每一招每一式都似水墨丹青中的一抹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