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慧公主府內,冀王墨晉霆正立于公主姚婉兒一側,陶器摔了滿地,似乎是摔乏了,她正撐著下顎靠在太妃椅上,露出來一節綁著紗布的胳膊。
“晉霆哥哥,何人敢動達善道人?”
“婉兒,我定會查明!”
“那便是還未查出?”
姚婉兒揚手又將貴妃椅旁剛放下的茶杯摔在地上,眼里瞬間涌出來淚,“都這般久,還未查出,我的胳膊也沒人有方法救治,那往后豈不拖著一條爛臂不成!”
姚婉兒用力拉扯胳膊上的紗布,紗布瞬間翻出來血,冀王上前忙拉住她的手,制止了她。
“婉兒,我一定會想到辦法救治你,一定!”
冀王握著她的手臂輕輕吹出來氣,似乎此般能幫她減輕手臂的灼痛感。
恰時,一侍女在門口跪拜,俯身道,“公主,廣清王求見!”
聽是廣清王,姚婉兒忙將手從冀王掌中抽出,本想著抹去臉上的淚花,可想想,竟把翻出來血的胳膊露了出來。
今日廣清王身著絳紫色長袍,鳳眼炯炯有神,永遠透著一股孤傲,讓姚婉兒挪不開眼。
她小臉上還掛著淚,忙拿著帕子抽噎起來。
“寒慕哥哥終于舍得來看婉兒,你看,婉兒這胳膊…”
姚婉兒將滲出來血色的胳膊伸向廣清王寒慕,瞬間哭的梨花帶雨,可廣清王立于她六尺之外,深了深眼,沒在靠近。
墨晉霆卻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哄道,“婉兒不著急,定會有辦法,我們還可以等醫仙張敏子的消息!”
姚婉兒一把拍掉冀王的手,“那老東西尋了數月也不見消息,死了都沒人知曉…”
“公主!”
廣清王寒慕喚了一聲,打斷了她,“臣近來得了一顆百毒解,想必能解你手臂上的毒!”
姚婉兒聽了,立馬停止了哭鬧,面露喜色,忙立起身來,“真的,快,快拿給本宮看看!”
廣清王掏出來一個錦盒,不等婢女上前,冀王便快一步奪過盒子,打開來細細看著。
“可確定能解毒?”
他將那粒半透明的黃褐色藥丸對著光看了半天,疑色道,“不可,定叫太醫先檢測檢測!”
廣清王眼中冷光更甚,“怎么,本王何時害公主?”
姚婉兒聽聞,忙奪過那粒百毒解,瞪向冀王,“胡鬧,寒慕哥哥怎可害我!”
她細細看著手中藥丸,遲疑了片刻,余光瞟了眼廣清王,終是將百毒解置入口中。
那百毒解在她口中散發著淡淡清香,隨著唾液慢慢化開,香氣越發濃烈,待它盡數化后,似有一股清涼之氣貫穿全身,如鵜鶘灌頂,讓她神清氣爽,不多時,手臂上也沒再滲出血來。
一婢女遞了杯水上前,姚婉兒小飲了一口,坐于貴妃椅上,又撐著下顎半躺了下來。
“寒慕哥哥,這百毒解當真不錯,這一會功夫,胸口這段時日堵著的一口悶氣瞬間通暢了!”
“如此甚好!”
“不知寒慕哥哥從何處得到如此圣藥,若能將煉此藥之人請入公主府,或能給宮中父君醫治一二,我朝倍勝感謝!”
姚婉兒提到了宮中已病多年的君王,冀王和廣清王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廣清王拱了拱手,“公主,這圣藥是臣無意中從江湖異士手中得出,并不知道何人煉制出來!”
“那…”
姚婉兒還想繼續追問,冀王上前奪過話,“婉兒,江湖能人雖多,可大底不敵宮內太醫,君王臥榻多年,義父一直為之尋醫,相信不日會有所獲!”
“即是如此,那便算了,如本宮的傷能好,那煉這百毒解之人定想納入麾下!”
“這定然!”
冀王對著姚婉兒拱了拱手,余光瞟了眼廣清王。
君王之病他們心知肚明,本就是當年老陵王和玉后的手筆。
早年玉后在,一直拖著沒要了君王的命,現在玉后沒了,這君王早是一個可有可無之人,朝堂已掌控在他們義父老陵王手中,死或生單憑那老王爺眨眨眼之事!
可朝中護著君王的老臣子也不少,所以,君王便還留著這口氣躺在深宮里頭。
“晉霆哥哥,本宮好些了,麻煩您先回,本宮還有事想詢問寒慕哥哥!”
墨晉霆被姚婉兒如此支開滿是不喜,可又不能違背,捏緊了指骨瞪眼看了眼廣清王,最終只能不甘的離開。
等侍女和冀王都離去,姚婉兒抬眼問道,
“寒慕哥哥,不知近日來罪妃如何?”
廣清王寒慕抬眼看向寧慧公主,這幾月她因自己手臂碰了毒而煩惱,便沒時間理會琦妃,琦妃便一直關押在地牢。
“回公主,琦妃那日在藥房也受了傷,太醫們不敢讓她因此而病亡,救治了一段時日,可也尋不到解毒之方,只吊著她一口氣,現帶著傷依舊關押在地牢。”
姚婉兒想到琦妃露出來狠色,要不是那日琦妃罵她蛇蝎心腸,把她女兒毀了,玉后又讓她女兒不知下落,大罵玉后死有余辜,詛咒她也不能善終,她都沒想起拿琦妃來試藥。
“寒慕哥哥,定不能讓她就這樣死了!”
姚婉兒拽著帕子的手緊了又緊,可眼角瞟見廣清王寒慕,忙收起那份尖銳,看向他。
“寒慕哥哥今日辛苦了,琦妃那還有勞你!”
“臣分內之事!”
廣清王寒慕不似冀王,一心對她滿腔熱血,雖一直幫護她,可總將她拒之千里。
她向寒慕走去,才走兩步,寒慕便微微拱手跟著退了兩步,這讓姚婉兒心里憋的慌,站在原地跺起腳來。
“寒慕,為何永遠如此抗拒本宮!”
寒慕拱手彎腰,“臣,不敢!”
“不敢,那這又是為何?”
“公主,您貴為我朝公主!”
姚婉兒聽著他越發生冷的回答,心里堵著的氣沒地方發泄,“那本宮命令你靠近本宮!”
寒慕依舊沒動,周身瞬間蕩出一股寒氣。
姚婉兒知他脾性,再逼他,他定不顧君臣之禮,掉頭就走。
廣清王寒慕還是幼兒時便被老陵王撿回府,年少時又因殺伐果決,心狠手辣而深受老王爺寵愛。
也因他的冷酷無情,手段非凡,朝中之人大多都畏懼他,沒幾人敢招惹他。
近年來,廣清王的氣焰已蓋過老陵王,在朝內除了冀王因老王爺偏愛,越發沒人敢給他幾分顏色,而他消失一月后再回朝,越發特立獨行,不受人控制,老陵王現在都忌憚他三分。
姚婉兒忙嘟嚷著小嘴,滿是嬌弱的看向他,“寒慕哥哥,你答應過要一直保護婉兒的!”
寒慕將手放下,這才直起身,“公主,少時您的恩情我不曾忘卻,我也一直在保護您!”
寒慕眼底突見黑色,泛著寒光,“公主,我寒慕不曾食言…”
姚婉兒從小被玉后嬌生慣養,已至蠻橫跋扈,后來蹭著有寒慕幫,越來越放縱,竟也生出來登頂女君的想法。
玉后依靠老陵王才掌控朝政,雖一直野心勃勃,可終是舍不下君王,便吊著君王一口氣,一直耗著沒獨霸朝政成為女君。
而君王所在的深宮被玉后和老陵王層層保護,戒備森嚴,她姚婉兒也不能時刻去探看,便從自己母后下手。
現在玉后沒了,只要君王斷氣,那她便名正言順是當朝唯一的君了。
可她也知自己實力還不夠與老陵王抗衡,本只想設計將自己母后受點小傷,奈何那日老陵王誤打誤撞,便讓玉后不慎中毒身亡。
寒慕為了護她,本就和兩位義兄不和,他們便趁機對寒慕下死手,寒慕便因此受了重傷不知去向,失蹤整整一個多月。
當搜救的將士快放棄時,他竟然又回了,還領著他的親兵和兩位義兄大戰了三天三夜,最終二兄長死于他劍下,而他和冀王重傷。
至此,她野心暴露,和老陵王便生了嫌隙。
姚婉兒滿是愧色,揪著手中絲帕嬌聲道,“寒慕哥哥,婉兒剛失態,見諒!”
寒慕站于原地默了默,一手挽于背后,“公主剛服下解藥,望多休息!恕臣打擾!”
隨即,寒慕頭也沒回推門而去,姚婉兒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揉碎了手中的絲帕,見背影消失后,又將屋內僅剩的花瓶摔了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