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不及細想,師父曾說過她天賦異稟,但從未明說。
就在她凝神思索之際,窗外傳來一聲極其細微的衣袂破空之聲,以及幾乎輕不可聞的腳步踩踏在瓦片上的聲音——有人在窺視!
顧清鳶瞳孔驟然一縮,幾乎是本能反應,她手腕一抖,指風彈出,瞬間熄滅了桌上的油燈。
房間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她屏住呼吸,全身戒備,如同一只蓄勢待發的獵豹。
窗外,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一閃而逝,幾個起落便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
“果然……她身上,有醫神的氣息……”一道低沉沙啞的呢喃隨夜風飄散,正是幽夜君座下最為神秘的暗探——玄無塵。
顧清鳶靜立在黑暗中,心頭警鈴大作。
白玉衡的試探,林小滿的怪病,空氣中的濁氣,還有這深夜的窺伺者……一切都昭示著,她踏入的不僅僅是一座普通的城池,更是一個巨大的漩渦中心。
她深吸一口氣,月光透過窗欞的縫隙灑下幾縷清輝,照在她沉靜的臉龐上。
這一夜,注定不會平靜。
她隱隱感覺到,一場更大的風暴,正以林小滿為中心,悄然醞釀。
而她,顧清鳶,已經被卷入其中。
青城的濁氣,似乎在這一刻變得更加濃郁,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夜風呼嘯,刮過窗欞,發出嗚嗚的聲響,如同鬼魅的低泣。
顧清鳶端坐于銅鏡前,左手手腕上那一點突兀的墨黑,在昏黃的燈火下顯得格外刺眼。
那并非凡俗污漬,而是一種陰冷至極的氣息,絲絲縷縷侵蝕著她的感知,正是先前強行催動“生死眼”后,沾染上的死氣殘留。
她心頭一凜,這金手指的代價,果然不輕!
先前救治林小滿,不過是牛刀小試,便已如此。
若是日后遭遇更兇險的術法,更強大的敵人,這代價又會是什么?
她深吸一口氣,嘗試運轉體內微薄的靈力去驅散那黑斑,然而靈力甫一接觸,便如泥牛入海,反被那死氣消磨了幾分。
“看來,這死氣并非尋常靈力能夠輕易化解。”顧清鳶眸光微沉,看來必須盡快找到提升自身實力,或是專門克制此類陰邪之氣的方法。
就在她凝神思索之際,窗外遠方的玄霧山脈方向,那若有似無的低語聲再次傳入耳畔。
這一次,比白日里更為清晰,帶著一種莫名的蠱惑與召喚,仿佛沉睡了千年的古老存在,正在緩緩睜開雙眼,幽幽地注視著青城這片土地。
顧清鳶霍然起身,推開窗戶,夜風裹挾著山林間的寒意撲面而來。
她遙望那片在夜色中更顯猙獰與神秘的山脈,心中那股不安愈發強烈。
這青城,絕非表面看上去那般平靜。
次日清晨,天光才蒙蒙亮,顧清鳶的房門便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擾。
開門一看,竟是林家管事帶著幾名家仆,個個滿面春風,手中捧著各式錦盒。
“顧神醫!顧神醫!”林管事一見顧清鳶,激動得差點跪下,“我家小姐已經徹底大好了!老爺和夫人讓我等務必前來感謝神醫救命之恩!這點薄禮,不成敬意,還望神醫萬勿推辭!”
林小滿的父親,林員外也緊隨其后,臉上是劫后余生的慶幸與感激:“顧神醫,大恩不言謝!若非神醫妙手回春,小女恐怕……唉!日后神醫但凡有任何差遣,我林家上下,萬死不辭!”
顧清鳶淡然一笑,婉拒了大部分貴重禮物,只象征性地收下了一些珍稀藥材:“林員外客氣了,醫者本分而已。林小姐吉人天相,能恢復便是最好。”
她話音未落,一道略顯尖銳的聲音不合時宜地插了進來。
“哦?顧姑娘年紀輕輕,便有如此通天醫術,真是令人大開眼界啊!”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白玉衡在一眾城主府護衛的簇擁下,踱步而來。
他臉上依舊掛著那副溫文爾雅的笑容,但眼神深處,卻比昨日更添了幾分探究與忌憚。
昨日他雖匆匆一瞥,但顧清鳶那神乎其技的施針手法,以及林小滿肉眼可見的恢復速度,都讓他心驚不已。
尤其是那枚詭異的咒釘,絕非凡俗之物!
“只是些粗淺的醫理,加上病人求生意志頑強罷了。”顧清鳶不卑不亢,語氣平靜無波,仿佛昨日救人于生死邊緣的并非是她。
白玉衡雙眼微瞇,緊追不舍:“顧姑娘可知,那林小姐體內之物,并非尋常病灶,倒像是……某種陰邪的術法所致?”他死死盯著顧清鳶的眼睛,試圖從中看出些許端倪。
此言一出,周圍的林家人和一些聞訊趕來看熱鬧的百姓皆是一驚。
術法?
這等玄之又玄的東西,他們只在說書人的故事里聽過!
顧清鳶心中冷笑,這白玉衡果然賊心不死。
她面上卻依舊淡然:“哦?術法?白少城主見多識廣,我不過一介鄉野大夫,只懂些岐黃之術,對那些神神道道的東西,可就一竅不通了。在我看來,那不過是一枚形態特異的毒針,阻礙了氣血流轉罷了。”
她這番話,滴水不漏,既承認了病情的兇險,又將一切歸于“毒針”而非“術法”,巧妙地將自己從那玄乎的領域摘了出來。
白玉衡碰了個軟釘子,臉色微微一僵,隨即又恢復笑容:“顧姑娘過謙了。不過,青城之內出現此等惡毒手段,本少城主定會徹查到底,給林家一個交代,也還青城一個安寧!”他說得大義凜然,目光卻若有若無地掃過顧清鳶,仿佛在警告,又像是在宣示主權。
人群中,玄無塵隱于暗處,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他指尖輕點,一道無形的信息已然傳遞出去。
幽深地宮之內,幽夜君聽著玄無塵的匯報,蒼白的手指輕輕敲擊著冰冷的王座扶手。
“初步掌控‘生死眼’……竟能拔除咒釘……有點意思。”他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看來,本君還是小覷了她。白玉衡那個廢物,除了添亂,一無是處。”
“君上,是否需要屬下……”玄無塵的聲音傳來。
“不急。”幽夜君打斷他,“繼續觀察。我要看看,她究竟能走到哪一步。若她真有逆天改命的潛質,那青城,便是她的葬身之地。不過……”他話鋒一轉,”
青城的喧囂漸漸平息,但一種無形的暗流,卻在悄然涌動。
顧清鳶送走林家人和白玉衡后,回到房中,再次看向手腕上的黑斑。
那黑斑似乎比昨夜黯淡了一絲,但依舊頑固地盤踞著。
她隱隱感覺到,這黑斑不僅僅是死氣的殘留,更像是一個……印記,一個與某種未知力量相連的印記。
她揉了揉眉心,昨夜那玄霧山脈的低語,以及今日白玉衡提及的“術法”,讓她越發覺得這青城水深。
傍晚時分,夕陽的余暉給青城鍍上了一層詭異的血色。
顧清鳶正在整理剛收下的藥材,突然,她左手腕上的黑斑猛地一跳,一股細微但清晰的陰冷感順著手臂蔓延開來,直沖心肺!
她動作一頓,霍然抬頭,望向窗外。
幾乎是同時,城中某個方向,隱約傳來幾聲壓抑的驚呼與哭喊,雖然微弱,卻像一根針,精準地刺入這黃昏的寧靜之中。
那感覺……與昨日林小滿病發前,她感知到的氣息,竟有幾分相似!
顧清鳶的瞳孔驟然收縮。
她敏銳地察覺到,青城的天,似乎要變了。
而這變化,絕非善兆。
那來自玄霧山脈的低語,仿佛在呼喚著蟄伏于陰影中的更多未知……而她手腕上的黑斑,此刻正微微發燙,像是在回應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