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鳶心頭一震,她聽師父提過,那是青鸞閣的禁地,傳說崖下鎮(zhèn)壓著一頭遠古兇獸的殘魂,怨氣沖天,尋常人靠近都會被煞氣侵蝕心智。
但此刻,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成了最安全的路。
“好,就走鎖龍崖!”顧清鳶斬釘截鐵地說道,她將那封血詔小心翼翼地收入懷中,這不僅是威脅,更是證據(jù)!
“我不僅要回去,還要親手揪出那個叛徒,問清楚師父的下落,更要問問他們,究竟是誰給了他們膽子,敢動我青鸞閣的人!”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絕。
夜風拂過她的臉頰,帶來一絲潮濕的泥土氣息,混合著淡淡的血腥味。
那雙曾經(jīng)清澈的眼眸,此刻已被怒火與決意填滿,鳳凰血脈深處的召喚與來自宗門的血海深仇交織在一起,讓她周身的氣息都變得凌厲起來。
蕭燼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多言,只是默默地走到她身邊,用行動表明了他的立場。
他俯身抱起已經(jīng)昏迷過去的小貍,將其護在懷中,另一只手則自然而然地牽住了顧清鳶的手。
她的手冰冷而顫抖,他的手卻溫暖而堅定。
指尖相觸的一瞬,仿佛有一股暖流順著掌心流入心底。
“走吧。”
三人不再遲疑,轉(zhuǎn)身踏上了那條通往鎖龍崖的未知險路。
與鐘聲大作、血腥彌漫的正道相比,這條小徑顯得異常死寂。
黑沉沉的樹影在夜風中搖曳,如同張牙舞爪的鬼魅;腳下的碎石不斷滾落,發(fā)出細碎的聲響,在這片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腐朽的氣息,偶爾傳來幾聲夜梟的啼叫,令人毛骨悚然。
前方的路,是深不見底的黑暗,是通往宗門心臟的捷徑,亦是踏入一場早已為她準備好的陰謀漩渦。
但顧清鳶心中再無半分不安與迷茫,只剩下愈發(fā)清晰的目標。
她要回去,不是作為那個被師父庇護在羽翼下的弟子顧清鳶,而是作為鳳凰血脈的繼承者,作為青鸞閣的守護者!
那攝魂鐘聲仍在遠處回蕩,像是在為一場即將上演的殺戮盛宴奏響序曲。
而他們,就是那三個不請自來,要將這場宴會徹底攪亂的變數(shù)。
青鸞閣的命運,她與鳳凰血脈的秘密,都將在那片被遺忘的懸崖之后,迎來真正的交鋒。
山風呼嘯,卷起枯黃的殘葉,在空中打著旋兒,發(fā)出鬼哭般的嗚咽聲。夜色沉沉,連月光都被烏云吞噬,天地間只剩無盡的寒意。
顧清鳶死死攥著那枚冰冷的“凰”字令牌,金屬邊緣雕刻的細密紋路硌得她掌心生疼。她甚至能感受到那些凸起的紋路在皮膚上留下的淺淺壓痕,但這點痛楚遠不及心中翻涌的苦澀與憤怒。
青鸞閣!
那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是師父親手創(chuàng)立、象征守護與正義的宗門!
可如今,這枚唯有閣中核心成員才能持有的信物,卻從欲取她性命的幽夜君殺手手中留下,這無異于一記最狠毒的耳光,狠狠抽在她的信念之上。
“不可能……絕不可能!”她喃喃自語,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昔日清亮的眼眸此刻充斥著血絲與掙扎。
她想起師父溫和的笑容,想起同門們晨起練劍的身影,想起閣中那塊刻著“除魔衛(wèi)道,護佑蒼生”的訓(xùn)誡石。那些記憶清晰如昨,仿佛還能聽見劍刃破空的錚鳴,嗅到晨霧中夾雜的草木清香。
這一切,難道都是假的嗎?
“沒有什么不可能。”蕭燼淵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清冷,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當一枚棋子對棋手失去控制,或者有了自己的思想時,棋手要做的,就是將它徹底抹去,或者……用更極端的方式逼它回到棋盤上。”
他的話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澆熄了顧清鳶心中最后一絲僥幸。
她猛地抬頭,對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你早就知道了?”
蕭燼淵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目光掠過她手中的令牌,淡淡道:“青鸞閣與幽夜君,明面上是正邪不兩立的死敵。可光與影,往往誕生于同一源頭。你師父……或許并非你想象中那般簡單。”
一旁的小貍早已嚇得小臉煞白,她緊緊抓著顧清鳶的衣角,聲音都在發(fā)顫:“師姐,那、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回不去了……到處都是敵人……”
是啊,回不去了。
顧清鳶心中一陣絞痛。
青鸞閣已然成了龍?zhí)痘⒀ǎ囊咕侨珲乒侵诎抵懈Q伺。她仿佛能聽見身后步步緊逼的腳步聲,感受到空氣中彌漫的殺機。
天下之大,竟仿佛沒有了她們的容身之所。
就在這時,她胸口那股灼熱感再次翻涌,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掌心的鳳凰契約紋路仿佛被烙鐵燙過一般,劇烈地閃爍著赤金色的光芒。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悸動,讓她不由自主地望向某個方向——那里仿佛有無形的引力牽引著她的心神。
“共鳴越來越強了。”蕭燼淵伸手,兩指并攏,精準地點在顧清鳶手腕的契約紋路上。
一股清涼的靈力渡入,暫時壓制住了那股狂躁的力量。他眉頭微蹙,語氣低沉:“他們不僅僅是想殺你,更是在用某種方式,引導(dǎo)你的血脈徹底覺醒。那個受傷的修士身上的‘血魂香’,不僅僅是制作血詔的材料,更是一種追蹤和刺激的引子。我們走的每一步,或許都在他們的計算之中。”
顧清鳶心頭一凜。
這場陰謀的精密和龐大,遠超她的想象。從師父的“遺命”血詔,到山廟中的鳳袍女子幻象,再到幽夜君的現(xiàn)身和青鸞閣的信物,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步步緊逼,目的就是為了她體內(nèi)的鳳凰血脈!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悲傷和憤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會讓她更快地落入陷阱。
她緩緩松開緊握的拳頭,將那枚“凰”字令牌收入懷中,眼神中的迷茫與痛苦漸漸被一抹決絕的寒光所取代。
“我明白了。”她看著蕭燼淵,聲音沙啞卻堅定,“既然他們布下了這個局,想看我這顆棋子怎么走,那我就走給他們看!我不僅要活下去,還要親手掀開這棋盤,看看背后執(zhí)棋的人,究竟是誰!”
她要知道,師父是生是死,是忠是奸!
她要知道,那鳳袍女子與自己究竟有何關(guān)聯(lián)!
她更要知道,這所謂的鳳凰血脈,究竟是天賜的機緣,還是一場跨越千年的詛咒!
蕭燼淵這才是他認識的顧清鳶,即便身處絕境,也能迅速尋回自己的劍心。
他點了點頭:“好。想破局,必先入局。眼下當務(wù)之急,是找到一個能暫時切斷他們追蹤的‘無靈之地’,整理線索,并讓你……學會掌控這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