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下,樹木叢生。
宋拾歡迷迷糊糊睜開眼,陽光晃得她睜不開眼,只覺頭痛欲裂。費力坐起身,她摸了摸傳來陣陣劇痛的后腦勺,嘟囔著道:“不是吧,我明明都躺床上了,怎么又落枕了?”
低頭一看,卻是滿手的血。
還未從這刺眼的鮮紅中反應過來,咋咋呼呼的女人哭喊聲便傳入耳,越來越近。脖頸上方的疼痛感再次襲來,宋拾歡不得不感嘆這次夢的真實。
“找到啦!找到啦!”一個男人粗獷的聲音傳來,讓宋拾歡又清醒了幾分。哭喊著的女人一邊朝這邊跑來一邊喊著:“哎呦,當家的,我真對不起你,我真對不起小歡,都怪我,她小小年紀,怎么能讓她獨自出來,都怪我啊……都怪我……”宋拾歡扒開在眼前遮遮掩掩的草,只見一位穿著樸素古裝的婦人拿著手絹,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往前跑,身邊較為瘦小的婦人,一邊跟著她跑,一邊安慰著她說:“李夫人,這都是孩子的命啊,哪能怪你?你慢點兒,小心肚子。”后面還跟著一群人。
“哇,在夢里也可以看劇。”宋拾歡習慣性的去掏兜里的耳機,耳機沒摸到,卻摸著腰間一個小小的荷包。“嘿,連我的服裝都給我配上了。”身上這些古代打扮,哪里還是自己的小兔子睡衣?雖然不能說破,但還是打了幾個補丁的衣服,放在電視劇里,也就是尋常老百姓穿的。
“在那里!”走在最前頭的男人直指著宋拾歡,眼底泛著驚訝。宋拾歡一愣,我不是NPC?
緊接著,人群朝她涌來。那個哭哭啼啼的婦人,見著坐起來的宋拾歡就跟見著鬼似的,先是大叫一聲,眼底滿是不可置信。“小歡……小歡……你沒事啊……”
宋拾歡指著自己問:“我……該有事嗎?”“傻孩子,說什么呢,李夫人聽說強盜下山打死了人,立馬就跑過來找你了。”瘦小的婦人說道。
一個男人沖上前來,緊緊抓著宋時歡,涕淚縱橫。“歡兒啊……你母親才剛走,你要是出點什么事,可讓我怎么辦啊……”
“你是我爹?”宋拾歡不由自主抬頭望向身旁的眾人,心底還感嘆著做夢都有人想當她爹,卻恰好捕捉到先前哭啼的婦人中眼中閃過的陰鷙。那按照這老頭說的話,這位就是我后媽。宋拾歡覺得自己的想法非常合理,摸著下巴點了點頭,揚起了微笑。
哇!做夢都這么精彩!惡毒后媽都有了!
“這孩子莫不是染上臟東西了了?”瘦小女人道。“呸呸呸,別瞎說。”面前的男人止住眼淚,朝他露出關切的眼神,“她就是被嚇到了,走,小歡,我們回家。”宋拾歡由他扶著悠悠起身,卻越走越不對勁,這空氣、這花香、這鳥語,完全不是在做夢啊!
“啪!”宋拾歡揚起手給自己來了一個巴掌,臉瞬間就紅腫起來。
疼……好疼。
旁邊的男人趕緊按住她的手,“歡兒,你別嚇我。”
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感襲來,她腦中不由得冒出另一個想法:莫非……這不是夢?比中彩票概率還小的事怎么會發生在她身上,不可能不可能,肯定是夢!
她腳步虛浮,為自己的猜想感到恐懼。不要啊!她寒窗苦讀十余年,好不容易高考完,觸手可得的假期怎么能就這樣沒了!夢!一定是夢!
男人看著宋拾歡臉上變換的表情,擔心不已,這娃莫不是真的惹上什么臟東西了?
回到所謂的家,眼前的一切雖然陌生卻真真實實。宋父忙前忙后,喊來了大夫。
大夫挎著個布包,按照現代人看電視劇的經驗,里面大概是些基本藥物還有銀針什么的。大夫檢查了傷口,進行了一些簡單處理,然后開了張方子,又從包里拿出一個白色小瓷瓶,一并遞給宋父說道:“宋姑娘被人襲擊,傷口的血已經止住了,這是去疤散,每日上一次藥。你再照著這藥方去抓些藥來,小火煎熬,一日兩次,忌辛辣,靜養一段時間即可。至于你說的愣神失憶,大抵是宋姑娘受了驚嚇,若三日后仍舊如此,我再行醫治。”
“多謝大夫,多謝大夫。”宋父付了診金,送走大夫,再來看宋拾歡時,她已蓋好被子睡下,宋父又退出了房外。
聽著腳步聲漸遠,宋拾歡睜眼坐了起來,將一直攥在手里的荷包細細打量。這荷包面料看著普普通通,但總感覺哪里怪怪的。荷包里是一塊玉,宋拾歡對珠寶了解不多,也不認識這是什么玉,只是瞧著上面有些繁復的花紋,還緊緊附著一小塊青銅碎片,似乎周圍還縈繞著似有似無的……氣?她實在想不出什么詞匯來描述,這像氣又不是氣,像霧又不是霧的東西。總之,這與玉肯定大有來頭。
正握著玉,宋拾歡眼前忽然就天旋地轉,陌生的面孔、陌生的場景全都涌入腦海,像是在介紹身份,又像是在講故事。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細密的汗珠布滿額頭。
約莫半刻鐘后,似乎有什么東西從大腦中抽離出來,宋拾歡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不適也漸漸散去。
眼下,宋拾歡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她真的穿越了。
剛剛腦海中浮現的一切大抵就是原主的記憶。原主是被收養的孩子,在青城山下被撿到時還是個襁褓中的嬰兒,荷包就是塞在小衣服里的,這些都是原主的養母王氏去世前才告訴原主的。宋父與王氏成親多年無子嗣,恰巧去寺廟拜佛下山就撿到了她,給她取名拾歡,一直當做親生女兒對待,兩人經營著一家飯館。得益于王氏慧外秀中,生意越來越好,飯館越開越大。可兩年前,王氏勞累過度離世,此后宋父一蹶不振,飯館也開始走下坡路。李氏在宋父最低谷的時候出現,耐心開導陪伴,又把飯館經營的風生水起,半年后,兩人結為夫妻。宋父為人老實,缺少生意頭腦,倒是愛妻愛子,就是少了個心眼。而李氏表面看著無害,私底下經常為難原主,這次原主被使喚去為李氏肚里的孩子求平安符,剛到青城山腳下就被一棍子敲暈——不,直接死了——這才有了她穿越替代原主的機會。
又細細琢磨了一陣,宋拾歡覺得王氏的死大抵不會是意外,王氏勤勞能干,一個家都是她撐著的,為了經營生活,必然吃了很多苦,可真的是勞累過度嗎?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她得先在這個世界活下去,找回去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