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萬豪作為董事長，同樣出席了本次會議。有他坐鎮，局面倒是并沒有發展到曾經的逼宮問責那種程度。只是下一年度集團的運營方向，蘇雨婷的改革到底會不會有成效？必然再次成為會議焦點。

這段時間，在集團中有些成為透明人的程天宇在會議上主動發言。

“眼下集團全年的整體情況不容樂觀，我們不能一直坐以待斃，現行經營理念存在重大問題。首先是客流量的下降。分銷渠道的多樣化，促使傳統商場失去原有優勢。又因為蘇總經理推行的改革，讓那些追求高端品質的客戶漸漸對集團丟失信心。銷量僅從生活常態化商品中獲得，利潤有限，且市場優勢不足，達不到人無我有的壟斷格局。其次，隨著經營理念改革的深入，供應商鏈條出現了質疑的聲音，國際品牌的合作力度也在下降。再結合媒體宣傳上的種種負面沖擊，原本集團的市場形象、及影響力急劇下滑。相應的，各地方的地域保護更給我們帶來前所未有的沖擊。集團影響力已經達不到國際前沿水準，那么除安海市外，其它地方的自主品牌便漸漸顯現出地域優勢，正在逐步將我們的旗下商場擠出競爭行列。歸根到底，我覺得還是冒然實施改革的原因，方向錯了，那么我們現在走的每一步就都會是布滿荊棘。”

“天宇，那你有什么好的補救方法嗎？”宋立帆適時地為程天宇推了一把，讓他順理成章將自己心中的真實想法說了出來。

“重啟VIP計劃，將傳統的綜合商場，轉變為優勢更大的專營商城。提高國際合作空間，挽回市場形象，讓那些更具購買力、最大利潤潛在的消費者重新走進商場。摒棄常態化生活品的基礎式銷售，降低同行業競爭比重，做到獨樹一幟，唯我獨尊。當然，我說的尊是尊貴的意思，我們要做時尚的寵兒，銷售的貴族。”

“蘇董事長，還有雨婷，你們怎么看？”宋立帆看似毫無波瀾地繼續問道。

蘇萬豪沉默無聲，目光從眾董事身上掃過，最后落到女兒一邊。現在她是總經理，改革計劃也是她提出的。此時面對種種質疑，無法避免的要獨自面對。

蘇雨婷認真聽著程天宇的每一句話，心情有些復雜。曾經的天宇哥哥無論什么時候都會支持自己，可是自從推行全新的改革，一切仿佛就都變了。他在董事會上公開這樣質疑自己，甚至針對自己的計劃，也已經不是第一次。此時在程天宇的眼神里，蘇雨婷好像再也找不到當初的溫柔。

“關于這件事，當初我就已經提到過。天宇哥哥的VIP計劃的確有它自身的優勢，但同樣，也有不利于當前市場形勢的地方。比如前期投入過大，無論是財力還是人力都將面臨著巨大挑戰。再者是未來的前景，我們都無法預料。做專營商城的確可以提高市場專業性，但所要面臨的競爭卻并非沒有。現在無論是國際還是國內的各大品牌，直營店都已經開遍大街小巷。比起它們的品牌自身優勢，我們不一定更有競爭力。如果巨大的投入最終不能使所謂的集團品牌效應長期持續化，那么集團就將再無翻身的機會。這些錯誤我在城西區商場都經歷過，所以我并非是在危言聳聽，只是合理化地盡量去規避經營風險。不過剛剛天宇哥哥有一點說得很對，那就是眼下市場分銷渠道多樣化的沖擊。針對這方面，我準備著手嘗試拓展自己的分銷渠道，納入多媒體銷售途徑結合傳統商場共同發展。這種做法行業內已經有人在做，也收到一定的成效。至于多媒體領域對傳統市場的幫助，我在城西區的時候也嘗試過。從預約，到線上體驗，乃至完成銷售，遠比傳統商場模式更加便捷。同時這也會為傳統商場帶來更大的行銷宣傳，拉動傳統商場轉型及擴大影響力。”

“可是雨婷，你不能一直拿城西區的方法來經營整個集團，這是完全不同的，可以說一樣是在冒險。”也許是因為牽扯到了兒子程天宇的計劃，程國富終于說出自己的質疑。

“程叔叔，還有眾位叔叔伯伯，任何改革都不是一蹴而就的。相比較天宇哥哥的VIP計劃投入，現行的經營理念風險更小。我相信自己的判斷，同時也希望叔叔伯伯們能夠相信我，給我一個證明的機會。”

程國富沉吟一會兒，又看了看蘇萬豪的狀態，自覺時機還沒有到，此時隱忍，應該會更容易放松蘇家人的警惕之心。

“雨婷，我相信你做出這樣的決定也一定有自己慎重的考慮。現在你是總經理，當然要有相應的勇氣和承擔。這樣很好，我倒是愿意相信你。”

這時，一位坐在宋立帆身邊的董事突然出聲說道：“雨婷，作為總經理，你的任何決策我們都可以尊重。但集團利益畢竟是我們大家的，還是希望你再多考慮考慮，不要輕易用我們的利益，去嘗試不可預知的改革。”

“是啊！我總感覺相比較之下，天宇的計劃更適合集團一些。”又一位董事附和著。

蘇萬豪感覺在面對這些無休止的質疑下，女兒的臉上透出了些許難色，便嘆嘆嗓子，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來。

“各位，集團發展一定會面對到各種各樣的局面，也必然要嘗試不同的改革方法。不過我可以保證，無論眼下的改革最終會走到哪一步，大家的利益都不會減少。我蘇萬豪，足可以一力承擔。”

此言一出，其他人誰都不說話了。他們蘇家財大勢大，蘇萬豪都站出來說要一個人承擔可能的虧損，那么自己還擔心什么？擔心了也沒有用，反正最后揣進兜里的錢不變才是最重要的。

會議結束后，蘇雨婷臉色有些黯淡，什么都沒跟父親多說就自己一個人回到辦公室。

直到下班她都沒有再出來過，心情有些復雜。父親在董事會上的話讓她壓力巨大，但在那種情況下，她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甚至就算父親沒有那樣決定，她也會同樣做出承諾，以便能安撫住眾位董事們的過度擔憂。

蘇雨婷并非懷疑自己，可是就連天宇哥哥都不站在自己這邊，還是讓她有些失望。為什么所有人都認為自己錯了呢？自己的堅持，在他們眼中就那么不切實際嗎？如果這時候能有個人站出來鼓勵自己，支持自己，那該有多好，勇敢前進的力量也會多增加幾分。

開車離開集團大樓，她卻不想回家。太需要有個人聽自己訴訴苦了，哪怕給不了任何建議，就只是聽著也好。

蘇雨婷拿起電話打給程菲菲，自從那次綁架事件后，她們已經有日子沒見了。

程菲菲也很久都不怎么再出門，這次接到蘇雨婷的電話，心中同樣有多般苦澀，馬上便答應去陪她。

隨后蘇雨婷又打給了卓豫翎，無論遇到什么樣的煩惱，只要和她在一起好像總可以找到出口。有時候她真很羨慕這個胖胖的女孩子，無憂無慮，簡單點真好。

這一次，由于保鏢跟著的原因，蘇雨婷不想影響到其他人，破例包下了整間餐廳，然后讓保鏢們留在包房外，可以一邊吃點東西一邊等自己。

程菲菲與卓豫翎到的時候，被餐廳里這一幕嚇了一跳。卓豫翎相對還好，但程菲菲并不知道曾經發生過的。不過同樣作為富家大小姐，她也很快便適應過來，也許雨婷今天心情很不好吧！所以不希望被人打擾。

卓豫翎身上的傷恢復得不錯，人也仿佛又胖一圈。這讓蘇雨婷心里總算有了些許安慰，只是臉上難得揚起的笑容，卻又轉瞬便消失了。

卓豫翎發現蘇雨婷的變化，擔心地問道：“雨婷，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程菲菲也面露關心之情：“是啊！剛剛看外面幾乎都沒有客人，就只站著些嚴肅的彪形大漢，不會是保鏢吧！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程菲菲猜到那些人是保鏢，倒是提醒了卓豫翎，自然清楚是因為什么事，便想說給程菲菲知道。不過蘇雨婷卻先她一步簡單地敷衍過去。

“沒事，就是現在每天工作忙，回家都比較晚，我爸他不放心，非讓這些人跟著。”

蘇雨婷還是不希望程菲菲太過為自己擔心，反正也沒怎么傷害到自己，就讓那件事過去吧！

程菲菲理解地點點頭：“蘇伯伯這樣做是對的，現在這個社會，什么樣的惡心人都有，有這些幫人保護更安全。”

“倒是你菲菲，好多日子不見，打過那兩次電話也感覺你都留在家里，情緒不怎么好的樣子。最近都沒去畫畫嗎？”

程菲菲嘆口氣，她也不想將事情告知蘇雨婷，集團已經讓她夠辛苦，就別再為自己操心了。不過好在這段日子把自己關在家里調整，沒再有奇怪的事情發生，自己也漸漸放下了。除了那個柯越還會偶爾打電話騷擾自己的清靜外，生活倒也簡單、輕松。

“我沒事，最近有些累，跟我哥鬧了點不愉快，所以不怎么喜歡出門。”

“你跟天宇哥哥吵架了？哎！也難怪，這段時間我都覺得天宇哥哥好像變得不一樣了，甚至某些時候感覺有點陌生。”

“算了，不提他。”程菲菲明顯不愿對程天宇多做評價，將話題轉到卓豫翎身上。“豫翎，你好像又胖了。”

卓豫翎臉色有點微紅，尷尬地回到：“最近吃的比較多。”

“是真羨慕你啊！吃的好，睡得香。不過如果再不控制點，小心嫁不出去嘍！”

“是，我媽也總這么說，我會注意的。”

“得，咱們今天吃點什么？”程菲菲看向蘇雨婷。

蘇雨婷將餐牌遞給卓豫翎：“還是豫翎來定吧！她每次選的都很好吃。”

“我？”卓豫翎可能因為剛剛程菲菲的調侃，有些不好意思。“還是你們吃吧！我應該減減肥了。”

“拉倒吧！也不差今天這一頓。”程菲菲拍拍卓豫翎的肩膀：“放心，嫁不出去還我和雨婷呢！是不？”

蘇雨婷看到程菲菲投向自己的眼神里滿是頑皮，心情也隨之好了很多。“去你的吧！豫翎，別聽菲菲亂說，你這么好，很多人會搶著娶你的。”

“搶著娶？那她得出嫁多少次啊？”

程菲菲的話音里，三個女孩都笑了起來，之前的那種壓抑感漸漸消失在了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