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程菲菲與蘇雨婷通過電話,知道她手上還有工作,便沒去打擾她,早早回到家。
在路過哥哥房間門口的時候,隱約聽到里面有聲音。他今天倒是難得回來這么早,不過程菲菲卻沒準備多做停留,自從那次望月莊園的事之后,兩個人便很少說話。
就在程菲菲準備直接離開時,卻似乎聽到房間里傳出關于聊吧這樣的字眼。而且明顯哥哥的聲音比之前大了很多,好像正在和誰打著電話。
“聊吧那邊的事你怎么搞的?”
“沒錯它是關門了,可現在還不是又重新開業。”
“還跟我提那個姓呂的?人家好著呢!今天還在我們商場中出現。”
“拉倒吧!以后你的那點破手段還是趁早收起來,這事你別管了。還有,告訴那些家伙,把屁股都擦干凈,別將麻煩引到你我身上來...”
哐當一聲,門被程菲菲猛力推開。程天宇的話被噎在口中,見到妹妹驚訝且帶著氣憤的眼神,匆匆掛斷電話。
“菲菲,你這是干什么?”
程菲菲踏前一步,滿是質問的口氣說道:“剛剛你在給誰打電話?”
“沒給誰啊!你都聽到什么了?”
關于聊吧和呂少杰發生的事,程菲菲也聽蘇雨婷說過。此時她心里有種不好的猜測,那件事似乎與搶劫無關。
“你們剛剛提到了聊吧?哥,不會是你做的吧?還有呂少杰身上的傷,也是你叫人打的?”
“你胡說什么呢?”程天宇瞪大眼睛高聲怒斥著:“把你哥當成什么人了?我會做出那么流氓的行為嗎?”
程菲菲也不愿意相信哥哥真會做出這種事。但他的回答明明證實他知道,而且與自己猜的一樣,那件事不是意外,搶劫只是假象而已。
“哥,從小你就不會說謊,所以這次你才會故意假裝生氣,想用氣勢來壓住自己的心虛。但我是你妹妹,一起長大的妹妹,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還看不出來嗎?”
程天宇沒有說話,他在努力控制著內心的情緒,對自己剛剛的失態感到懊悔。
程菲菲繼續說著:“這件事就算不是你做的,你也一定知道。哥,如果你還是我哥,就和我說實話。”
程天宇眼神閃爍著,腦子里轉得飛快。如果不能給妹妹一個滿意的答案,她會繼續胡亂猜測下去。她會怎樣看自己倒無所謂,可一旦告訴父親或者蘇雨婷,特別是蘇雨婷,那后果怕是會不敢想象。
從剛剛妹妹的話里,她應該并不確定這件事與自己有關,否則便不會是追問,而是責問。這說明,自己剛剛那通電話她并沒聽到多少內容。或者說聽到了,自己也沒提及對自己不利的信息,那么應該就還好辦。
“菲菲,沒錯,這件事我下午就知道了。今天你說的那個呂少杰去過商場,跟雨婷研究了很多集團改革的事情,我也是因為這樣才知道這個人,聽說這件事。之前雨婷也遇到過類似的情況,我就擔心是不是有什么關聯,便托宋義雄幫我打聽一下。你也知道宋家有些社會上的關系,剛剛電話就是他打來的,查到似乎有人在針對雨婷,以及她最近的改革計劃。這個呂少杰,就是因為跟雨婷走得太近,才遭受無妄之災。”
“雨婷也遇到過類似的情況?什么意思?雨婷怎么了?”程菲菲驚訝地問道。
“你還不知道?”程天宇以為蘇雨婷早就將那件事告訴了妹妹,卻沒想到她竟然不知。
“我知道什么?雨婷不是每天都在集團嗎?你們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都過去了,也沒真發生什么后果。既然雨婷沒和你說,應該是不希望你擔心,你也就不要問了。”
“什么不想我擔心,你們一個個都怎么了?是不是又和宋義雄有關?他是個什么樣的人你不知道嗎?怎么還要跟他走在一起?”
“菲菲,之前的事的確有些誤會,但那都過去了,也不能總抓著不放。而且宋家于集團舉足輕重,我們不能讓宋叔叔難做。”
“我說的是宋義雄,跟宋叔叔和集團有什么關系。而且我剛剛聽你電話中的意思,那幫人宋義雄是不是認識?他為什么要針對雨婷?”
“他針對雨婷干什么?而且也不會跟一幫混混牽扯上關系。宋義雄就算再怎么不濟,畢竟還是宋家的大少爺。我只是希望他幫忙放下話去,讓那些有可能針對雨婷的家伙趁早收手。”
“收手?什么意思?就這樣沒事了?為什么不找警察抓他們?”
“抓誰?有證據嗎?就憑宋義雄的幾句話?菲菲,社會上的一些事你不懂,別給自己找麻煩。”
“程天宇,這就是你的態度嗎?你也說他們針對的是雨婷,難道雨婷的安危不是頭等大事嗎?還是因為雨婷做了總經理,踩在你的頭上了,你就巴不得她出點什么事,好讓你這個人人眼中的青年才俊有機會往上爬。”
“程菲菲,這是你跟哥哥說話的樣子嗎?”
“怎么?我說錯了?自從雨婷當上總經理,看看你都變成什么樣子?整天半夜不回家,滿臉跟個怨婦似的。當初是誰說會永遠站在雨婷一邊的?你就用這樣的方式幫助她?保護她?虛偽,你就是接受不了雨婷比你強...”
啪的一聲,程天宇一巴掌打在妹妹臉上。他也是一時火起,但打下去便后悔了。
這還是從小到大第一次被哥哥打,程菲菲眼角溢出滾圓的淚水。
“菲菲...”
程天宇想要試著安慰妹妹,但程菲菲根本就不聽他后面的話,重重摔門跑了出去。程天宇追上去的時候妹妹已經沖出家門,連車都沒有開,就那樣消失在夜色之中。
程天宇看著自己的手掌,剛剛打得有些重了,現在還能感覺到麻麻的,可想而知妹妹會有多疼。為什么會那樣沖動?是因為那句接受不了蘇雨婷比自己強嗎?也許她說得是對的,自從蘇雨婷當上總經理,自己就一天都沒有舒心過。只是程天宇并不承認蘇雨婷真強過自己,而是因為她姓蘇,有個董事長的爸爸而已。
程天宇沒有繼續去追妹妹,返身回到大廳里坐下,囑咐聽到響動出來一臉驚訝的傭人不要亂猜,菲菲只是突然想到些事情臨時跑去處理。他不希望有人告訴父親,如果父親知道他動手打了妹妹,又不知道會怎樣懲罰自己。讓菲菲自己冷靜冷靜吧!她也該長大了,應該去懂得一些事情上的身不由己。
程菲菲一路跑一路流著眼淚,她對哥哥最近的改變已經容忍太久,因為這一巴掌,全都釋放了出來。她開始討厭這個哥哥,甚至討厭這個家。父親和哥哥都一樣,眼中就只有商場跟利益。那樣的家是冰冷的,感覺不到溫暖,甚至像個禁錮思想的監獄。她想逃,逃得遠遠的,逃到一個有陽光的地方。但是真跑出來才發現前路茫茫,自己又能逃到哪里呢?
她想給蘇雨婷打電話,只有蘇雨婷才能讓她感覺這個世界還有溫暖。但是她知道蘇雨婷現在很忙,就算勉強拉出來,心也不會在自己身上。還有哥哥口中的那件事,雨婷為什么要瞞著自己?她到底是擔心什么?還是也和哥哥一樣變了。
卓豫翎?那就是個沒長腦子的家伙,歡樂可以分享,但煩惱,在她那得不到任何幫助。
程菲菲,你真的好失敗,長這么大除了畫畫,竟然什么都沒有。還信誓旦旦說畫能給自己一切,結果呢!不過是一支畫筆、一張紙,丟掉它們終究只是一個人,孤獨的失敗者。
電話響了,程菲菲不想接也不想看,一定是哥哥,打了自己又想用什么樣的謊言來哄自己。
走出別墅區,旁邊就是個依山而建的公園。其實也根本算不上什么山,不過是個小土坡,公園也不大,屬于別墅區的附屬綠地。但這里卻是程菲菲小時候最常來游玩的地方,也是她最開始學習畫畫的地方。
公園深處有個網球場,這個時間早就沒有人打球。球場不遠是一片兒童游樂設施,如果在天氣暖和的季節,什么時候來都會有很多小朋友追逐嬉鬧著,曾經自己也是其中一員。
一個設置在地面的彈簧搖搖馬,上面很干凈,想來不久前還應該有人坐過。程菲菲跨坐上去,對于成年的她搖搖馬明顯小了些。兒時的程菲菲總喜歡在上面搖來晃去,感覺就像真的騎上了高頭駿馬,奔馳在茫茫草原。現在搖搖馬早就不是當初那個,也不知換過多少回。但當身體隨著一起慢慢搖動時,還是能夠找到些童年的影子。
時光過得好快,當初自己就是這樣騎著它和雨婷比賽,仿佛誰搖得幅度更大誰就是第一名。哥哥總會站在旁邊保護著,生怕不小心掉下來。那時哥哥臉上的笑容好干凈,看向自己和雨婷的眼神里也充滿著呵護與愛。成長到底給我們帶來了什么?為什么自己感覺到的永遠是失去?自己失去了無憂無慮的歡笑;雨婷失去了夢想與自由;而哥哥,他失去的最多,已經變得越來越不像記憶中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