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亮接到人事部門裁員通知的時候十分震驚，連工作都不需要交接，直接讓他走人。
李文亮找去蘇雨婷辦公室討要說法，但人根本不在。打電話給蘇雨婷，可對方干脆連他的電話都不接。又在集團大門口一直守到下班，蘇雨婷也始終沒有回來，她不會是故意躲著自己吧！
李文亮不甘心，索性直接殺去了程國富的家中。
“程董，您可不能不管我啊！為了集團和您，我始終兢兢業業，從未有絲毫怠慢，大小姐她不能平白無故就這樣趕我走。”
程國富本也不想見他，但人都堵到家里來了，又能怎么辦？
其實早些時候，蘇雨婷已經提前將這件事知會了程國富。他也沒想到蘇雨婷會突然對李文亮動手，有心想反對，畢竟李文亮是自己監視蘇雨婷一舉一動的重要棋子。但他卻沒法阻止，集團內如李文亮這個級別的人事調動，還不需要通過董事會決議。蘇雨婷現在是總經理，有任免除集團高級管理層外的一切人員權利。
更何況，程國富還不清楚蘇雨婷突然這樣做的目的。只是因為李文亮辦事不力嗎？還是發現了什么？有意在試探自己。
從蘇雨婷能提前知會自己來看，她應該還是愿意信任自己的，這種信任是不是還同以前一樣堅定不好說。如果現在出面強行保住李文亮，不是沒有機會。但那樣就有可能提前使蘇雨婷、乃至蘇萬豪有所猜忌，甚至對自己產生防備之心。投毒計劃已經開始，不能在這個時候讓自己在董事會中的地位發生動搖。蘇家的信任對未來穩定董事會、并奪取集團控制權至關重要。所以這時候暫且犧牲李文亮，應該是最穩妥的選擇。
“文亮，你跟我多少年了？”
“二十一年。”李文亮回答著。
“二十一年了，記得當時你剛進入集團還是個毛頭小伙子。可是都這么久了，難道你還不了解我嗎？在集團，就要公私分明，不能因為個人情感就去改變集團的管理決定。我現在已經退下來，雖然還掛著個執行董事的名頭，但對于集團的運營管理早便沒權利插手了。大小姐要趕你走，只能說明你做得還不夠好，沒有讓她滿意。人事那邊已經下通知，我還能怎么辦？文亮啊！就當提前退休，享享清福吧！”
“程董，我可都是按照您交代去做的啊...”
程國富不等李文亮把話說完，便厲聲打斷他：“文亮，我交代的是讓你好好配合大小姐工作。現在大小姐不滿意，你怎么還要怪我不成？”
“程董我...”
程國富再次打斷他，但語氣卻緩和很多。“文亮，現在事情已成定局，你不用再多說了。不過你畢竟跟我這么多年，功勞苦勞我都記得，即使離開集團，我也不會虧待你的。回頭，我會安排人給你打過去一筆遣散費，足夠補償你提前退休的損失。如果你還想繼續找點事做也沒問題，我可以盡量幫你安排，相信不會比留在集團中差。”
話已經說到這，李文亮就算再如何不甘心也知道沒辦法了。程國富的為人他太清楚，做出的決定，任何人都改變不了。自己曾經為他做過那么多事，現在還不是說犧牲就犧牲掉。給自己錢，不過是想封住自己的口，避免在外面亂說話。這點他倒是多慮了，自己也得敢說。如果真有某陣風吹到他的耳朵里，相信自己隨時都可能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哼！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伴君如伴虎。他們這些有錢有勢的人，與當初的皇帝有什么區別？都是群吃人不吐骨頭的家伙。
程國富凌厲的眼神在李文亮身上停留很久，相信他已經明白自己的意思，便不準備再繼續跟他浪費時間。“好啦！你回去吧！什么都別多想，我這邊有什么消息會安排人通知你的。”
李文亮垂著頭離開了，但他心中的委屈卻一點都沒有減少。路過一家酒吧的時候他走了進去，現在他只想把自己灌醉，然后人事不知地好好睡上一覺。
這種地方從前他很少來，里面喧鬧的氣氛讓他心跳不自覺跟著加速。在吧臺前要了一杯酒，仰頭一口全部喝下，就這樣幾十塊錢便沒了，連解渴都算不上。這樣的地方就不是他這種人該來的，可是今天他豁出去了，比起自己的心情，錢還有那么重要嗎？
又要了一杯，李文亮這回沒急著喝完，轉頭看著酒吧里形形色色的人。有的呼朋喚友，有的左擁右抱，難道他們就沒有煩惱嗎？還是這里真的有什么魔力，可以讓任何煩惱都隨著喧鬧的音樂一同拋到九霄云外。
如他這樣獨自坐在吧臺喝酒的人并不多，豪華的卡座才能彰顯出所謂身份和地位。就好像那里，整間酒吧最核心的位置，寬大舒適的沙發上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吸引著李文亮的目光。
宋義雄，這不是宋立帆的大公子嗎？沒想到今天會在這里遇到他。李文亮感慨著與那邊相比，自己這里的暗淡無光。不過與此同時，一個突然萌生的想法也躍入他腦海之中。
端著手中的酒，李文亮起身走到宋義雄所在的卡座前。
“喲！這不是宋大公子嘛！”
宋義雄正抱著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說笑，突然見有人和自己搭話，便不耐煩地問道：“你誰啊？”
“我叫李文亮，萬豪國際程董身邊的人，之前在參加集團慶典的時候有幸見過宋公子。”
宋義雄回想一下，好像的確有這么個人，但印象不深，也記不住。“哦！原來是程叔叔身邊的人啊！真巧。不過，你不在集團里幫著程叔叔做事，怎么會來這里？”
“消遣消遣而已，今天能見到宋公子真是緣分。服務生，再給宋公子開瓶好酒，算我的。”
看著服務生拿過來的酒，宋義雄不屑地笑了一下。“怎么？我還差你這瓶酒了？”
李文亮一臉惶恐，忙解釋：“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想借機會表示一下對宋公子的崇敬。”
“你這人倒有意思，我又不在你們集團里，對我崇敬個屁啊！”
“雖然宋公子并沒有在集團中坐鎮，但尊父宋立帆董事卻沒少對我有所提點。而且自從那次見過宋公子一面，便深深被您的風采折服，只恨沒有更多機會受教。”
“受教？你想讓我教你什么啊？喝酒嗎？我看你端著酒杯這么半天，到底怎么個意思啊？”
李文亮立馬明白，忙說道：“都怪我失禮，我先干為敬。”
說著，李文亮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宋義雄卻似乎仍不滿意，眼神又移到剛剛服務生送來的那瓶酒上。“就這？你的心意也不過如此嘛！”
李文亮眼神閃爍一下，咽了咽口水，終究把心一橫。“是我做得不周到，這瓶酒我自罰。”
拿起桌上剛剛打開的酒，李文亮長長呼出一口氣，直接對著瓶子傾倒進口中。
也不知道這是瓶什么酒，總之辛辣得厲害，越是想向下吞咽，越是往上返，沒一會兒功夫李文亮便被嗆得眼淚直流。但他不能停，停了就有可能錯過這個機會。從胃里翻涌上來的酒水混合物從嘴角溢出，他只能盡量側過身，不讓這些臟東西污了宋義雄的眼。但這瓶酒太多了，漸漸整個身體都變得麻木，繼續吞咽的動作只是機械性維持著，就像一個沒有生命的容器。
終于，酒瓶里不再有液體流下。李文亮強撐著隱隱開始搖晃的身體，把一次次涌上來的酒重新咽回去，這才放下酒瓶，面帶笑容看向宋義雄。
宋義雄表現得很開心，不住拍打著懷里女人的大腿，讓她與自己一同分享這場好戲。“好，有誠意，你叫什么來著？”
“李文亮。”李文亮回答的時候感覺整個胃都在翻騰。
“李文亮，不錯，是個可交的人，過來這邊一塊坐。”
一瓶酒才能換得坐下的機會，李文亮心里苦澀，但臉上卻還要掛著謙卑的笑容。
“你表現這么大的誠意，應該不只是想過來坐坐吧！說吧！你到底想要什么？”宋義雄看著李文亮，毫不避諱地直接問道。
李文亮知道他們這些有錢人的脾氣，拐彎抹角反倒容易惹得不快，便也坦誠回答：“我就是想跟著宋公子，在宋家謀個差事。”
宋義雄聽得一臉疑惑。“跟著我？能干嘛？你不是程國富的人嗎？怎么好好的集團高層不去做，卻來我宋家找差事。”
“不瞞宋公子，我的確在萬豪國際含辛茹苦二十多年，但今天卻莫名其妙被蘇大小姐掃地出門了。”
“他們不要你了？”宋義雄竟然大笑起來。“我還以為你有多大本事呢！連人家蘇雨婷都不想要你，到我宋家就有你的容身之地了？你當我們宋家是收破爛貨的地方嗎？”
李文亮牙齒緊咬，面對如此的侮辱他卻只能選擇忍耐。“不錯，我也沒多大的本事，但也不是一無是處之人。在集團任職的二十多年，我從最底層做起，一路成為了程國富的左右手，靠得也是自己的努力。論經驗，我不比任何人差，論忠誠，我更是兢兢業業全心全意。可咱們的大小姐蘇雨婷，她就是個任性妄為的無知之輩，眼里根本容不下人。”
李文亮敢這么說，是因為他清楚集團中的利益紛爭。宋立帆早便表現出對蘇雨婷的不滿，此時自己痛斥蘇雨婷，不正好迎合了他們宋家的心意嘛！
果然，宋義雄似乎感興趣起來。“照你的意思，你被趕出來是蘇雨婷嫉妒你嘍？”
“倒談不上嫉妒，我只是看不慣她對集團的做法，讓她這么個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姐坐上總經理，根本就是荒謬。為了集團好，我自然要阻止她的肆意妄為。但她哪里聽得進去，竟然想出趕我離開集團這么惡毒的辦法來。”
“嗯！的確像蘇雨婷能干出來的事，還真是委屈你了。”
“所以我不甘心，對集團的忠誠告訴我，不能就這樣看著蘇雨婷繼續瞎胡鬧。宋公子，你們宋家對集團可謂舉足輕重，我來投靠您，就是想打敗蘇雨婷，讓我們的集團重新回到正軌。”
“你還挺有骨氣，就是不知道有幾分是真話。”
“宋公子，我對集團的心天地可鑒...”
宋義雄擺擺手打斷他：“不用跟我說這些，對集團里的事我也不關心。這樣吧！我回頭跟我爸提一下，看看他對你有沒有興趣。”
“那我就先謝謝宋公子了。”
李文亮很滿意，他本就不是真想跟著宋義雄，這么個紈绔子弟能給自己什么？宋立帆才是他的目標，只要宋立帆肯接納自己，等到蘇雨婷被他們趕下臺，重回萬豪國際便指日可待。到時候，恐怕就不會只是個助理的職位了吧！
“謝我就不用了，今天到這來是尋開心的。我說李文亮，你除了會集團里那點事，還會不會別的？要不，你跳個舞給大家看看吧！”
“跳舞？”李文亮哪里會跳什么舞，但又不好就這樣拒絕。
“是啊！美女跳舞我們都看過，像你這樣的中年大叔跳舞誰見過？”
說著，宋義雄看向身邊的女人。女人連忙附和著：“當然沒看過，跟著宋公子就是有眼福。”
“你看，多難得啊！李文亮，你還等什么呢？”
李文亮無奈，再大的羞辱也都是為了有更好的明天。這張老臉，今天是不能要了。在一群不明真相的哄笑聲中，李文亮笨拙地扭動起身軀，隨著音樂開始了他的表演。
羞恥并非沒有回報，當幾天后宋義雄終于又想起這件事，將李文亮的情況說給父親聽的時候，宋立帆卻真的提起了興趣。
李文亮是程國富的心腹他一直都知道，被安排到蘇雨婷身邊，程國富抱著什么打算宋立帆也基本猜得出來。這樣一個家伙可能別的本事沒有，但做條忠誠的狗卻綽綽有余。
跟了程國富那么久，相信他身上可以挖到的秘密一定不少。程國富不是圣人，背地里動過的手腳恐怕都在李文亮的眼皮子底下。養著他，有可能在關鍵時刻就能成為一張打倒程國富的底牌。
“義雄，讓這個李文亮先去望月當個經理吧！順便讓他清楚，現在是誰養著他，應該對誰忠誠心里得有個數。回頭，我找機會親自跟他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