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初合,白天的暑氣被傍晚的風吹散了些許,空氣里浮動著青草與塵土混合的、屬于校園的獨特氣息。宋語柔懶洋洋地踢著腳下的小石子,聽著旁邊林曉曉嘰嘰喳喳說著下午課堂上的趣事。晚風拂過,撩起她額前的幾縷碎發,帶著一絲夏末的微涼。
“然后那個老師就……”林曉曉正說到興頭上,聲音清脆響亮。
“嗯?”宋語柔隨口應著,目光卻有些散漫地掠過旁邊沉默的身影。秋冷風雙手插在運動褲口袋里,步調不緊不慢地跟著,像一道安靜的影子。夕陽的余暉將他挺拔的身形勾勒出一道毛茸茸的金邊,他的側臉線條分明,此刻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投向遠處體育館模糊的輪廓,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向來話少,此刻的沉默倒也不顯突兀。
宋語柔收回目光,腳下那顆頑皮的小石子咕嚕嚕滾向路邊。她下意識地跟著快走了兩步,高跟鞋的細跟踩在柏油路上,發出清脆的叩擊聲。
就在這時,腳底猛地一滑!
一股猝不及防的、帶著金屬質感的圓滑觸感從高跟鞋底傳來,毫無預兆地剝奪了她全部的平衡。她甚至來不及驚呼,身體已經不受控制地向一側歪倒,視野里的林蔭道、晚霞、還有秋冷風那驟然轉過來的、寫滿驚愕的臉,全都劇烈地旋轉、顛倒。
“啊——!”
尖銳的失聲驚叫撕裂了傍晚的寧靜。
天旋地轉的失重感只持續了一瞬。就在她以為自己要狠狠摔在堅硬路面上時,一股巨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攫住了她。不是溫柔的攙扶,那更像是某種本能的、帶著力度的抓取。一只手鐵鉗般牢牢箍住了她的上臂,另一只手臂則迅捷地橫過她的后背,將她整個人強硬地、幾乎是半提起來地向后一帶。
宋語柔重重地撞進一個帶著溫熱體溫和淡淡洗衣液清香的懷抱里。額頭磕在他堅實的前胸,一陣輕微的悶痛。混亂中,她只感覺到那箍住她臂膀的手收得更緊,指節甚至微微陷入她薄薄的衣袖,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力道。
“語柔!”林曉曉的尖叫這才遲一步響起,帶著哭腔。
頭頂傳來一聲壓抑的抽氣,隨即是秋冷風低沉緊繃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喘:“別動!”
宋語柔驚魂未定,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她本能地想要站穩,右腳卻傳來一陣鉆心的銳痛,仿佛有無數根細針瞬間刺穿了腳踝的筋骨。那劇痛如此清晰霸道,抽干了她試圖支撐的力氣,身體再次不受控制地向下軟倒。
“唔……”一聲痛苦的悶哼從她齒縫里擠出,額頭瞬間沁出一層冷汗,臉色也褪去了血色,變得蒼白。
秋冷風的手臂沒有絲毫放松,反而更加用力地承托著她下滑的身體。他半蹲下來,讓她幾乎全部的重量都倚靠在自己身上。他的動作果斷,沒有絲毫猶豫,目光卻銳利如鷹隼,緊緊鎖在她那只無法落地的右腳上。
“踩到什么了?”他的聲音壓得很低,沉沉的,像繃緊的弓弦。
宋語柔疼得說不出話,只能咬著下唇,微微搖頭,鼻尖滲出細密的汗珠。
“易拉罐!”林曉曉帶著哭腔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她指著宋語柔腳下,“一個可樂罐子!就滾在路中間!”
秋冷風循聲望去,冰冷的視線掃過那個躺在路中央、被踩癟了的銀白色金屬罐。那罐子在暮色里反射著一點慘淡的光,像個惡作劇得逞后留下的刺眼證據。他下頜的線條倏地繃緊,腮幫微微鼓起,眼神驟然沉了下去,里面翻滾著一種近乎暴戾的陰郁。
他很快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宋語柔痛苦的臉上。
“能動嗎?”他的聲音依舊低沉,但詢問時,緊繃的線條似乎緩和了那么一絲,帶著一種強壓下去的急切。
宋語柔嘗試著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右腳踝,那股撕裂般的劇痛立刻排山倒海般襲來,讓她眼前發黑,倒抽一口冷氣,身體在他臂彎里猛地一顫。
“嘶——不行……”她艱難地吐出幾個字,聲音抖得厲害,手指無意識地死死攥住了他胸前的衣料,指關節用力到泛白,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秋冷風眼神一凝。他沒有再問,也沒有絲毫遲疑,手臂用力一收,另一只手迅速穿過她的腿彎。在宋語柔低低的驚呼和林曉曉倒吸冷氣的聲音中,他穩穩地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動作干脆利落,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力量感。
宋語柔只覺得身體驟然懸空,失重的眩暈感混合著腳踝的劇痛,讓她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待她再睜開時,視野里只剩下秋冷風線條清晰的下頜輪廓和緊繃的喉結。他抱著她的手臂堅實有力,胸膛隨著呼吸微微起伏,傳遞出一種令人心慌又莫名安定的熱度。他身上干凈的氣息混著一點運動后的汗味,此刻卻成了唯一能抓住的現實感。
“曉曉,去校門口打車!”秋冷風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斬釘截鐵,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他抱著她,大步流星地朝著校門方向走去,步伐又快又穩。
林曉曉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連聲應著“哦!好!好!”小跑著沖到前面開路去了。
宋語柔被他這樣抱著,臉頰不可避免地緊貼著他溫熱的頸側皮膚,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頸動脈沉穩的搏動。這親密的姿勢讓她渾身不自在,耳根不受控制地發燙,心跳亂得毫無章法,幾乎要蓋過腳踝的疼痛。她想說點什么,想讓他放自己下來試試,可話到嘴邊,看著他緊繃的側臉和專注前方的眼神,又咽了回去。只能僵硬地蜷在他懷里,盡量讓自己的身體不那么緊貼著他。
秋冷風似乎察覺了她的僵硬,抱著她的手臂微微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靠得更舒服些,但依舊沉默著,目光直視前方,腳步沒有絲毫放緩。傍晚的風掠過他的發梢,也拂過宋語柔滾燙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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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急診特有的消毒水氣味撲面而來,冰冷而刺鼻,瞬間沖淡了外面夏末空氣里的草木暖意。明亮的白熾燈光線毫無遮擋地傾瀉下來,照得一切纖毫畢現,也照得宋語柔蒼白的臉色更加沒有生氣。她坐在冰冷的檢查床上,右腳踝已經腫得像個發面饅頭,皮膚被撐得發亮,透出一種不祥的青紫色。每一次細微的挪動,都牽扯出新一輪尖銳的痛楚。
林曉曉站在旁邊,臉上寫滿了擔憂和自責,不停地絞著手指:“都怪我,沒看到那個破罐子……語柔,疼得厲害嗎?”
宋語柔勉強扯出一個安撫的笑容,搖搖頭,聲音虛弱:“沒事,意外而已。”
秋冷風一直靠墻站著,雙手插回褲袋,臉上沒什么表情。但宋語柔偶爾瞥過去,總能看到他的視線牢牢鎖定在她高高腫起的腳踝上,眉頭微蹙著,薄唇抿成一條僵直的線。當戴著口罩的醫生走過來,捏住她的腳踝準備檢查時,秋冷風插在口袋里的手下意識地握緊,指節頂起了薄薄的布料,凸出清晰的棱角。
“這里疼嗎?”醫生的手指帶著職業的冷靜,按壓在腫脹的邊緣。
“嘶——疼!”宋語柔猛地倒抽一口冷氣,身體瞬間繃緊,手指死死摳住了身下冰冷的金屬床沿,指甲邊緣壓得發白。劇痛讓她眼前金星亂冒,生理性的淚水迅速盈滿了眼眶。
“這里呢?”醫生的手指又換了個位置。
“也……也疼……”她的聲音帶了哭腔,眼淚終于忍不住滾落下來,砸在白色的床單上,洇開一小團深色的濕痕。
醫生又捏了捏她的腳背和腳趾,問了幾個問題,動作麻利。宋語柔疼得渾身發抖,每一次按壓都像是用鈍刀子割肉。她死死咬著下唇,嘗到一絲淡淡的血腥味,才勉強忍住沒有痛呼出聲。
“骨頭應該沒事,就是韌帶扭傷得比較厲害。”醫生直起身,語氣平淡地下了結論,“先冰敷消腫,再固定一下。最近幾周,這只腳絕對不能受力,不要跑跳,不要做任何劇烈運動,好好靜養。”
“好的,謝謝醫生。”秋冷風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種與醫生相似的、公事公辦的冷靜。他不知何時已經走近了兩步,目光落在醫生正在準備冰袋和彈性繃帶的手上。
護士拿來冰袋,醫生熟練地將其覆在宋語柔腫脹的腳踝上。冰冷的觸感激得她又是一哆嗦。接著,醫生開始用彈性繃帶進行加壓包扎。當醫生拿起繃帶,準備繞過她腳踝最腫痛的地方時,一直沉默的秋冷風忽然開口,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
“醫生,”他頓了頓,目光緊盯著醫生的動作,“那個位置……能稍微輕一點嗎?她剛才疼得很厲害。”
醫生動作微微一頓,抬眼看了秋冷風一眼,似乎有些意外這個沉默的男生突然提出的要求。他點了點頭,沒說什么,但手上纏繞繃帶的力道確實明顯放輕緩了些許。
宋語柔愕然地看向秋冷風。他依舊沒什么表情,只是專注地看著醫生包扎的動作,仿佛剛才那句帶著請求意味的話不是他說的一樣。然而他那繃緊的下頜線條和插在口袋里再次悄然握緊的拳頭,泄露了某種難以言說的緊繃。
包扎很快完成。醫生交代了注意事項,開了些消炎止痛的藥。秋冷風仔細聽完,點了點頭,然后很自然地彎下腰,手臂再次穿過宋語柔的腿彎和后背。
“我……”宋語柔下意識地想拒絕,她實在不想再被他這樣抱著了,那種無所適從的心悸比腳踝的疼痛更讓她慌亂。
“別動。”秋冷風打斷她,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手臂一用力,再次將她穩穩抱起。這一次,他刻意避開了她受傷的右腳,動作比之前更加小心。宋語柔被迫靠在他胸前,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動和他身上傳來的、比在醫院走廊里更加清晰的溫熱氣息,混合著消毒水的冷冽,讓她一陣眩暈。
林曉曉連忙拿起藥袋和醫生的單子,跟在他們身后。
走出急診大廳,才發現外面不知何時已經變了天。濃重的烏云沉沉地壓在城市上空,狂風卷起地上的落葉和塵土,發出嗚嗚的聲響。豆大的雨點開始噼里啪啦地砸落下來,瞬間就在干燥的地面上濺起一片片深色的水花。
“下雨了!”林曉曉驚呼一聲,趕緊撐開隨身帶的小傘,試圖遮住抱著宋語柔的秋冷風。可傘太小,根本遮不住兩個人。
冰冷的雨點毫不留情地打在宋語柔裸露的手臂和小腿上,激起一陣寒顫。秋冷風抱著她的手臂緊了緊,加快了腳步,幾乎是跑了起來。他側過身,盡量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側面掃來的雨絲,宋語柔的臉頰被迫更深地埋進他濕了一小片的肩窩。雨水的氣息和他身上溫熱的氣息混雜在一起,奇異地鉆入她的鼻端。
出租車在雨幕中艱難地駛向他們租住的小區。雨越下越大,密集的雨點瘋狂地敲打著車窗,織成一片白茫茫的水簾,模糊了外面所有的霓虹光影。車廂內一片沉默,只有雨刷器徒勞地左右搖擺發出的單調聲響。宋語柔被安置在后座,受傷的腳被小心地擱在座椅上。秋冷風坐在她旁邊,側臉對著窗外不斷流淌的雨水,沉默得像一尊石像。濕漉漉的發梢貼著他的額角,雨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線滑落,滴在他同樣濕了大半的灰色T恤肩頭。只有他偶爾瞥向她腳踝時,那短暫而深沉的目光,才泄露出一絲被刻意壓抑的關切。
車子終于停在熟悉的老舊小區單元門口。秋冷風付了錢,推開車門,密集的雨點立刻撲面而來。他毫不猶豫地再次俯身,將宋語柔抱出車廂。冰冷的雨水瞬間澆透了兩人。
“鑰匙!”他抱著她,朝著剛從另一側下車的林曉曉低喝一聲,聲音在嘩嘩的雨聲中顯得有些模糊。
林曉曉手忙腳亂地從包里翻出鑰匙,沖到單元門前打開門禁。秋冷風抱著宋語柔,大步沖進狹窄的門廳。樓道里彌漫著潮濕的霉味,感應燈應聲而亮,投下昏黃的光暈。
“呼……”林曉曉跟在后面,拍打著身上的雨水,長長舒了口氣,“總算到了!語柔你還好嗎?冷不冷?”
宋語柔還沒來得及回答,抱著她的秋冷風已經徑直走向樓梯。他們租住在四樓,沒有電梯。他抱著她,一步一個臺階,走得異常沉穩。宋語柔能感覺到他手臂和胸膛傳來的力量感,也能聽到他逐漸加重的呼吸聲。樓道狹窄,他抱著她,身體不可避免地緊緊相貼。每一次邁步,身體的細微摩擦都像帶著電流,讓她渾身僵硬,臉頰燒得滾燙,只能死死盯著他T恤領口處被雨水打濕后顏色變深的一小塊布料,心跳如雷。
終于到了四樓。林曉曉趕緊上前打開房門。
秋冷風抱著宋語柔,一步跨入屋內。門在身后被林曉曉順手帶上,隔絕了外面喧鬧的雨聲。出租屋特有的、混合著舊家具、書本和些許飯菜余溫的氣息瞬間包裹了他們。客廳只開了盞小壁燈,光線有些昏暗。
秋冷風沒有走向宋語柔的房間,而是徑直走到客廳中央那張寬大但略顯陳舊的布藝沙發前。他動作很輕,小心翼翼地將她放下,讓她陷進柔軟的沙發靠背里。
“小心腳。”他的聲音在安靜的室內響起,比雨聲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宋語柔剛坐穩,還沒來得及舒一口氣,秋冷風卻沒有立刻直起身。他單膝跪在沙發前的地毯上,身體微微前傾,目光沉沉地落在她那只被白色繃帶包裹的、依舊腫脹的腳踝上。壁燈的光線從他側后方打來,在他挺拔的鼻梁和緊抿的唇線上投下濃重的陰影,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還疼得厲害么?”他低聲問,視線依舊膠著在繃帶上,仿佛能穿透那層織物看到里面的傷處。
“好……好多了。”宋語柔的聲音有些發緊,手指無意識地揪緊了沙發套粗糙的邊緣。被他這樣專注地凝視著傷處,比被他抱著更讓她心慌意亂。她能聞到他身上濃重的雨水氣息,濕漉漉的,帶著室外的涼意,卻又奇異地混合著他自身溫熱的體溫,形成一種極具侵略性的存在感,霸道地充斥著她周圍的空氣。
“紗布好像有點松了。”秋冷風忽然伸出手,指尖極其輕緩地觸碰了一下繃帶邊緣。那帶著薄繭的指腹擦過她腳踝上方敏感的皮膚,激起一陣細微的戰栗,瞬間竄上宋語柔的脊背。她猛地縮了一下,腳踝的鈍痛也跟著傳來。
“別動。”他低聲道,手指卻并沒有離開。他微微蹙著眉,似乎在仔細確認繃帶的松緊度。那專注的神情,仿佛在修復一件稀世珍寶。
客廳里一片死寂,只有窗外雨點敲打玻璃窗的單調聲響,密集得如同鼓點,敲在人心上。林曉曉不知何時已經悄悄退回了自己房間,關上了門。整個空間仿佛只剩下他們兩人,以及這無邊無際的雨幕。
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琥珀,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熱的阻力。宋語柔能清晰地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咚咚咚,撞擊著耳膜,幾乎要蓋過窗外的雨聲。她不敢看秋冷風,目光慌亂地落在他潮濕的肩頭,那里T恤的布料顏色深了一塊,緊緊貼著皮膚。
“冷么?”秋冷風忽然問,聲音低沉得像是從胸腔最深處直接震蕩出來。
宋語柔下意識地搖頭,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她確實不冷,相反,一股莫名的燥熱從被他指尖觸碰過的地方蔓延開來,燒得她臉頰滾燙。
秋冷風抬眼看向她。昏暗的光線下,他的眼睛顯得格外深邃,像不見底的寒潭,里面翻涌著她看不懂的暗流。那目光如有實質,沉沉地壓在她的臉上,讓她幾乎無法呼吸。他緩緩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投下一片濃重的陰影,瞬間將她籠罩。
他轉身走向旁邊的儲物柜,從里面抽出一條薄薄的絨毯。走回來時,他并沒有立刻將毯子遞給她,而是停頓了一下。那短暫的停頓里,空氣仿佛被抽干了。他站在沙發前,低頭看著她,濕漉漉的額發垂落幾縷,遮住了一點眉骨,卻讓那雙眼睛在陰影里顯得更加銳利逼人。
宋語柔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某種強烈的預感攫住了她。她想后退,身體卻僵在沙發里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靠近。
秋冷風俯下身,沒有遞毯子,也沒有再查看她的傷腳。他一只手臂撐在沙發靠背上,就在宋語柔的耳側。沙發柔軟的填充物被他的重量壓得深深凹陷下去。另一只手,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扣住了她的后頸!那手掌溫熱而有力,帶著潮濕的雨水氣息和薄繭的粗糲感,指尖甚至微微陷入她頸后細嫩的皮膚。
宋語柔驚得渾身一顫,瞳孔瞬間放大,所有的聲音都卡在了喉嚨里。
下一秒,陰影徹底籠罩下來。
秋冷風的唇帶著屋外的微涼和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重重地壓了下來,精準地捕獲了她的唇瓣。
世界在那一刻轟然塌陷。
所有的聲音——窗外的暴雨、她自己瘋狂的心跳、甚至呼吸的聲響——全都消失了。感官被無限放大,只剩下唇上那陌生而滾燙的觸感。他的唇起初帶著雨水的微涼,但很快,一種更為灼熱的溫度從貼合處洶涌地傳遞過來,幾乎要將她燙傷。那力道帶著一種近乎蠻橫的占有欲,不容置疑地碾磨著她的柔軟,強硬地撬開她因驚愕而微微顫抖的齒關。
宋語柔腦中一片空白,身體僵硬得像塊石頭。她下意識地想要掙扎,手抵上他同樣濕透的、堅實滾燙的胸膛。掌心下,他的心跳同樣劇烈,如同失控的引擎,隔著濕冷的布料狂野地撞擊著她的指尖,帶著一種與她相同的、瀕臨爆炸的節奏。這狂野的搏動瞬間瓦解了她微弱的抵抗意志。
最初的驚愕和僵硬如同潮水般退去,某種蟄伏已久的、連她自己都未曾清晰辨認的情感,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帶著雨水和疼痛氣息的吻驟然點燃。抵在他胸前的手,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最終,那點微不足道的抵抗力量徹底消散。她閉上眼,長長的睫毛劇烈地顫抖著,如同雨打中瀕死的蝶翼。
一種陌生的、酥麻的電流從被攫取的唇舌間炸開,迅速竄遍四肢百骸,甚至短暫地麻痹了腳踝的疼痛。她的身體不再僵硬,反而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軟軟地向后陷進沙發深處。那扣在她后頸的手掌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軟化,力道也隨之緩和了些許,指腹無意識地在她敏感的頸側皮膚上輕輕摩挲了一下,帶來一陣更強烈的戰栗。
她生澀地、被動地承受著這個侵略性十足的吻,唇齒間嘗到了雨水冰冷的咸澀,也嘗到了自己不知何時滑落的眼淚的微咸。混亂的感官中,更清晰地占據她嗅覺的,是他身上濃烈的、帶著暴雨氣息的味道——雨水浸透棉質T恤的清冷,混合著他皮膚散發的、年輕而充滿力量的溫熱體息,形成一種令人眩暈的、極具雄性侵略性的氣息,將她密不透風地包裹。這氣息如此陌生,卻又帶著一種宿命般的熟悉感,霸道地鉆入她的肺腑,宣告著不容置疑的占有。
時間仿佛失去了意義。直到肺部的氧氣快要耗盡,秋冷風才微微退開些許。他的額頭抵著她的額頭,灼熱的呼吸急促地噴灑在她同樣滾燙的皮膚上,帶著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