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周易然堵死在路上。
我看著菜單,點開又關掉。刷了一圈朋友圈,也沒更新什么新料。百無聊賴,手機一震,是陳馨子發來的表情包——一個抱抱的小熊。
我的思緒就這么被她帶遠了。
我認識陳馨子的時候,她還叫陳馨娣。
她老家福建,上頭兩個姐姐。初二那年,她媽試管成功,兒子一錘定音,王位繼承者總算落地。她抗爭許久,從“興娣”改成了“興子”,從明晃晃的工具人變成了隱晦一點的工具人。
陳馨子的父母自然把所有的愛給了她弟,但好在還算家大業大,在錢方面非常包容。
當大部分同齡人還在厚厚鏡片和大大書包時,陳馨子已經燙發穿潮牌了。
本來我的人生和陳馨子不應該有什么交集,畢竟我們的故事過于不同,我們只是出現在同一空間的兩條平行線。但人生沒有一些意外,怎么能有好故事呢。
那天我值日,刷完黑板陳馨子還在教室。我看她的時候她就忙著拿鏡子檢查她的劉海。但我一轉頭,余光就能瞟到她的焦慮。
我不是個擅長主動社交的人。但那天鬼使神差問她怎么還不走。
她扭扭捏捏說校門口有人堵她。
其實也是情理之中。陳馨子是典型美女,臉小膚白眼睛大,又愛打扮。緋聞男友一茬接一茬,真假難辨。
小時候的我有一種強烈的正義感。那時我還沒披上殼,還挺真誠,也有點勇敢。
于是那天我自告奮勇陪她一起放學。
離校門口還有四五十米,就看見門口有幾個殺馬特少年。說不虛是假的。陳馨子本來就心虛,全靠我裝腔作勢。但她很快看出了我的逞強,像個泄了氣的氣球:“要不你先走吧。
那一刻我其實挺難過的。不是因為怕,是因為她理所當然地以為我會丟下她走。我沒說什么,只是拉著她硬著頭皮往門口走。我看了眼門衛老頭,他也正瞟我。其實像陳馨子這樣的“社會青年”,老頭一般愛理不理。但對于我這種看起來積極向上的好青年,他還會裝個樣子。那些殺馬特也是傻,我們一出校門他們就急吼吼地圍過來。陳馨子嚇得直往我身后鉆。我看好時機給老頭一個眼神,老頭也夠意思甩著他那根看上去快散架的警棍沖了出來。殺馬特少年們一哄而散。
后來我們怎么從這件事走到十幾年友情,我其實已經記不太清了。但陳馨子每次喝多了,都會津津樂道說我保護了她。
她每次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大眼睛就水汪汪的,像只小鹿。
這些年陳馨子總是在尋找那個勇敢的騎士,一位中世紀的勇士。她談過很多男朋友,最后都不歡而散。他們辜負了她,她也在辜負自己。其實在這座浮城里,我們每個人都忙得顧不上喘氣,哪還有力氣去扛另一個人的傷?我們的愛早就像超采的礦,挖出來的留給自己尚且勉強,早沒法再填別人。
但對我來說,陳馨子的熱情始終難以拒絕。誰能拒絕一個美麗的女人呢。她記得我的生日,會送貴得離譜的禮物,朋友圈發一句模棱兩可的emo,她總是第一個私信問“BB你還好嗎”。
我們之間沒什么深聊,也三觀不完全合,但她永遠不冷場。我也習慣了帶上周易然或者方青禾,湊成一桌人——有她在,氛圍就不會太冷。
當然,陳馨子在我生命中還有另一個關鍵身份——
她,是林棠宴的前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