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漓煙回到那間被層層信號屏蔽的舊宅時,天色已經發白。
屋里沒開燈,四周冷得像從沒住過人。只有空氣中微弱的金屬氣味,來自她那些長期散熱過度的設備。
她沒急著開燈,站在玄關,沉默地看著黑暗中的屋子。
這間“家”——沒有生活氣息,沒有照片,沒有屬于“秦漓煙”的任何痕跡。冷冰冰的機器、屏蔽層、加密門鎖,還有永遠不會響起的門鈴,才是這里的全部。
48小時的休整期,看似獎勵,實則變相軟禁。
她心知肚明——組織對她的信任,出現了裂縫。
她脫下外套,扔在沙發上,鞋都沒換,就徑直走進工作間。
燈光亮起的一瞬間,映入眼簾熟悉的灰白桌面、散亂的數據板與線纜。
她坐下,打開主機,屏幕一列列代碼閃回。
指尖在鍵盤上快速翻飛,調取記錄、模擬路徑、反復演算自己的“切斷點”。但無論怎么看,那段尾標就像一根釘子,精準地釘在她精心編織的盲區之中。
——【AGnzn*1118_ynzdn_0】
那不是隨機串碼,是封曜琛的“刻意”。
他不只是發現了她,還——回應了她。
眼前忽然閃過三年前的畫面。
那一夜,第一次交手。
她自信滿滿闖入“封氏集團-M國項目”,帶著將全系統打穿的準備,卻在主控芯片第三層邏輯接口——被人提前“等”住了。
她永遠忘不了那時屏幕上一行文字的嘲諷:
【HIIKNOWWHOYOUARE.我知道你是誰】
【GAMEOVER.游戲結束】
那是她第一次,敗得如此徹底。也是她第一次意識到,這個人不是她代碼世界里的“獵物”,而是一個能與她在同一個等級的同類。
現實畫面重新聚焦,她抬頭盯著天花板發呆,呼吸綿長而無聲。
疲憊感突然壓下。
她緩緩靠在椅背,腦袋仰著,閉上眼。
整個世界靜得只剩主機的風扇聲。
——滴。
手機突然震動,屏幕亮起。
她拿起一看,是“K”的消息。
【任務完成。但……你已經暴露。】
【你需要時間重新整理狀態。組織不希望出現第二次。】
【從現在起,放你長假,無限期長假。】
秦漓煙盯著那串字,良久沒有動。
好聽是長假,可現實是被組織拉進小黑屋了。
緩緩將手機扣在桌上,仿佛與它斷絕關系。
她知道她不能再錯第二次。可這一局,她輸給的,不是系統,也不是組織——而是他留下的那一個簽名。
一個她明明知道背后是誰,卻無法忽視的簽名。
房間又一次歸于寂靜。
秦漓煙靠在椅子里,眼神落在天花板的裂紋上。那道裂痕已經在那里很久了。
她環顧四周。
冷色調的燈光、整齊到近乎無趣的陳設、連杯子都只剩一只。這個地方只是個落腳點,不像“家”。
“家?”
她自嘲地笑了笑。
她的世界里有數據、有任務、有代號,甚至有敵人。唯獨沒有“家”的概念。
不是沒想過。
她也幻想過,哪怕只是一個帶著木地板和微暖燈光的小公寓,有熱水、有飯香,窗臺上擺著可愛的兔子畫像,夜晚有人等她回來。
可她知道,那種生活——太干凈,不屬于她。
她的存在,本來就是藏在暗處的。
“什么時候……我才能擁有自己的溫暖家?”
她喃喃一句,聲音輕得像風掠過心口。
手機沒有響,電腦也不再運轉,一切都沉入死水。
只有她自己,孤零零地坐在冷光之下,連個可以說真話的地方都沒有。